林株提着籃子往回走,臉上自然流露着掩飾不住的笑。
家裏吃了很多天沒鹽的淡飯,她以為鹽在這個時代很貴,貴的家裏吃不起。所以才臨時決定拿幾棵白菜去試試看能不能先換一點,不吃鹽,對體不好,沒想到如此順利。
第一次出馬便解決了這麼重大的問題,想這點鹽能給愁苦的爹娘帶來的悅,腳步便輕盈起來,身子也不弱了,筋骨也不酥軟了,心裏美滋滋的,簡直比前世宣佈做了高層還美妙。
還是年輕的好啊,身體恢復得快,還容易滿足。
心裏高興,如這般年紀的小女孩,想早點回去向爹娘邀功,腳下便一蹦一跳的,挎在胳膊上的藍子便跟着一甩一甩的。
沒注意身後不遠處,錦衣少年帶着一個小廝一路跟蹤而來。
錦衣少年慢悠悠的走着,若有所思的再次豎起漆黑的劍眉,睜大烏黑的雙眼,盯着前麵包在寬大的破衣爛衫里纖弱輕巧的身體,問:「大寶,你說她是個傻子?確定?」
叫大寶的小廝十三四歲,稀疏的眉毛小小的眼睛尖尖的嘴巴塌塌的鼻子,活脫脫一隻老鼠轉世,,卻透着一股子機靈。他努力睜大小眼睛,很肯定的說:「公子,小的當然確定。她就是菜二家收養的傻姑娘嘛。」
說完見公子還是將信將疑
,加了句:「我爹和菜二關係好,還是他做的證人,寫的憑據。不信公子可以去問問我爹。」
錦衣少年聽他如此說,這才說:「既然是鐵叔做的證人,她是菜二家的女兒,自然是真的了。不過你說她是個傻子,本公子不信。」
說完帶着萬萬不信的神情,繼續盯着林株的背影看。
他怎麼也不能相信,有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知道用幾棵白菜換食鹽的的小女孩會是傻子。
大寶看他不相信,小眼睛一轉,說:「公子不信,小的就試一試。不過公子,她是傻的不一般,也怪可憐的,一會兒公子知道就好,千萬不要嚇着她。」
說完很仔細的觀察公子的表情,見他面帶玩味的笑,知是默許。帶着自信快走幾步對着前面大聲喊:「傻豬,傻豬。」
喊了好半天,發現林株並沒有平那樣,立刻馬上帶着怯生生的表情唯唯諾諾走過來聽他吩咐。
有點意外,加快腳步。
林株心裏高興,邊走邊自顧自蹦蹦跳跳的的哼着小曲兒,來時走了很久的路,回去時竟然變短了,不一會兒便到了菜園和燕府之間的土路。
走到大門口正準備伸手推門,聽身後傳來一個男孩子變聲期的粗厚聲音
離她很近,帶着嚴厲的命令式:「豬。豬」的,好像是在呵斥一頭豬
她看過周圍,走出和高牆之間的的那段土路,遠遠的有幾處人家,菜園後面也有很多人家,難不成這深秋的,還有誰家放豬不成?便沒去理睬。
卻是猛地看見賊眉鼠眼老鼠似的大寶突然擋在門前,隔開了她伸向大門的手,很快地看了眼周圍,並沒有豬。
疑惑的看着他,不解的問:「你幹什麼?怎麼了?」
明明喊很大聲,這麼被無視?
大寶剛才在自家公子面前誇下海口,覺得很沒面子。
加大嗓門衝着她喊:「幹什麼?喊你呢,耳朵塞驢毛了?傻豬,傻豬!」
林株這才反應過來是在喊她,也聽清楚了這兩個字,這麼帶有侮辱性?眼裏不由透出一絲寒意。和平時的懦弱膽怯便形成了反比。
大寶覺得林株和平時不一樣,卻不知道到底哪裏不一樣。
看公子走了過來,更想挽回面子,擋在門前,對着她更大聲的質問:「傻豬,說,剛才喊了你老半天,怎麼不搭理?不想混了。」
這麼毫不掩飾的欺負人,士可殺不可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瞪起雙眼怒視大寶,也扯起嗓門喊:「你才是傻豬!就你這賊眉鼠眼的樣,老鼠般的,不偷也似賊,就不理你怎麼了?。」
「傻」字音太低,聽起來便是豬。
大寶不敢相信的眨着小眼睛,他認識林株五年多了了,喊了她五年的傻豬,從來不知道她這麼利牙利齒,還敢對罵?
錦衣少年意料之中的輕輕一笑,隨即冷下臉來調侃道:「大寶,這就是你說的傻子?。」
大寶有點尷尬,卻看林株毫不退讓的眼神裏帶着神聖不可侵犯的堅定,一時半會的也想不出要怎樣回擊。本來他也沒想着要怎樣。只是從小這麼喊慣了。
有點膽怯的悻悻的收回賊溜溜的雙眼。結結巴巴地說:「公子,以前她是傻子來着,前些天滾下山坡,估計是腦子摔壞了。公子,我們走吧。菜園沒什麼好玩的。」
林株雖然讓他很沒面子,他卻不想讓公子傷害她,他知道公子一向心狠手辣,誰惹了他沒好下場。
有道是打狗也得看主人,林株讓他沒面子,也就是傷了公子的面子。
錦衣少年卻很有興趣的說:「不急。」
他的神情很耐人尋味,大寶不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還是公子自有打算。
一雙小小的眼睛再次看向林株。
見她依然鬥雞般的怒視着,不依不饒,忙對她使了個眼色。
林株有點納悶,這個賊眉鼠眼的半大男孩這是演的哪一出?
她只是想用氣勢鎮住他。
即使他不接招,也先把姿勢擺好了。不能退讓。
這是多少年闖蕩江湖的得出的經驗,要想不被人欺,就得比他更強。
就看見錦衣少年笑微微的上前,圍着她轉了一圈,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說:「很厲害啊,還說是傻子,哪裏傻了。不傻啊!」
錦衣少年粉雕玉琢唇紅齒白,光鮮亮麗。風采俊逸。
林株只覺得眼前一亮,寶哥哥般的人物啊。
不過她只是在心裏暗自喝彩,目光依然寸光不讓。一連聲的質問:「誰是傻子,你說誰是傻子,我看你才是傻子呢,你是傻子他是傻子,你們兩個都是傻子。」
剛才在那家聚賢樓,她已經看到這位錦衣華服的少年了。也聽出了他是小眼睛少年的主子。
不知道他跟着自己有什麼沒企圖,卻是決不能退讓,免得被他覺得好欺負。
錦衣少年看她圓睜雙眼小腦袋向前一點一點的,像極了鬥雞。又是一說一連串。不帶停頓的。
毫不掩飾的撫掌笑了起來,邊笑邊說:「好玩,好玩。」
打定了主意,決定寸步不讓的林株被他笑的亂了方寸,想自己像炸了的刺蝟鼓足了勁兒,人家並不接招,只是覺得好玩。
很沒意思。
沒好氣地說:「好玩,自己玩。不奉陪。」
說完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