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伊一退走,阿娓突然睜眼坐起,問道:「你覺得這伊一如何?」
影問道:「這是姑娘選的人?」
阿娓點了點頭。
影則道:「姑娘親自選的人,難怪有如此膽魄。方才我還在想,她這樣子根本就不像個侍女,倒很有幾分主子的氣場呢。」
阿娓摸了摸鼻子,笑道:「你這是在誇我?」
影忙搖頭道:「這姑娘怕是身世不凡,若能收復她,姑娘以後也能多個左膀右臂。」
阿娓也點頭道:「事實上我也是出於這個原因才考慮她的,不然那個叫阿水的少女絕對是最好的侍女人選。」
影不知道阿娓所說的阿水是誰,但還是堅定地說道:「我相信姑娘的眼光,也相信姑娘的實力。還望姑娘早日收復了這伊一,如此我進出來去,回稟事情也才方便。」
阿娓點了點頭,而後說道:「待會兒她回來了,你就出去替我打聽下媚媯、陳彥的住處。申時記得回來,我帶你去隔壁拜會。那巫頌,算了,回頭你見了就知道怎麼回事了。總之把你安置在隔壁,於你於他都有益處,他會和你好好相處的。」
會嗎?影有點懷疑姑娘這次托大了。可姑娘的話自有她的道理,他身為侍從聽着就是了。那巫頌不好相與,難道他就是個好相與的?誰嫌棄誰還不一定呢,難道他就長了張好看的臉,所有人都得仰他鼻息而活?
阿娓交代清楚,這次倒下去就真的睡着了。待及伊一歸來,影果然叮囑她照顧好阿娓,掩門而出。
影走後,見阿娓在熟睡,伊一這才大膽地打量起這屋子的陳設和佈置起來。可越打量越心驚,姑娘這屋子,還真是特別至極。
佈置全出自墨家之手,案上擱置的東西又儘是青銅器中的珍器,伊一看了看熟睡的阿娓,一時只覺她的身份只怕格外駭人聽聞。
可她現下是貧女出身的侍女,又怎麼能分辨得出這些青銅器的珍貴程度呢?是以她又只能遺憾地收回目光,細心地替阿娓掖了掖被角,而後跪坐在床榻邊,守着阿娓醒來,端地是個盡職盡責的侍女。
影打聽完消息回來,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姑娘在床上熟睡,伊一則跪坐在一邊,盡職盡責地扮這一個侍女的角色。影見此也沒說什麼,悄無聲息地在單人榻上落座。
伊一聽到開門聲,看了一眼是影,便收回了目光。於是整個屋子裏靜悄悄的,只聽得見各自的呼吸之聲。
估摸着到了申時,伊一站起身,湊到阿娓耳邊,輕輕喚道:「姑娘,到申時了。」
阿娓畢竟也是練武之人,警覺極高。聽得聲音,便睜開了眼。一偏頭,正對上伊一帶笑的眼,她微微不自然地蹙眉道;「去給我準備洗漱的東西,回頭再替我理理頭髮。這些日子沒有侍女,我這樣子着實糟糕透了。」
伊一聽了道了聲「諾」,而後拿了洗漱具出去打水不提。
見阿娓起身,影便湊了過來:「姑娘,我已打聽清楚陳彥公子住在丁字四號房,媚媯姑娘則在丙字一號房。」
阿娓聽了點頭道:「我睡了這會兒,船上的僕役可分派了?」
影道:「還在統計男女房間數目,是以還沒正式安置。」
阿娓聽了忙道:「你速去丙字一號房間找媚媯,告訴她選一個叫阿水的少女當僕役,叮囑她此人守孝,以後不吃葷。」
影則蹙眉道:「媚媯姑娘並沒見過我,我去傳話她肯信麼?」
阿娓想了想,而後從袖中將早上祁聞給的香囊拿了出來,遞給影,說道:「你把這個給她看,她就會信。對了,回頭記得把這個香囊要回來,我娘的手藝,我手中都沒有了。」
影聽了,點頭應下。
待伊一回來,影自然不見了。她心下雖好奇,姑娘不是說了待會兒帶影去隔壁拜訪麼?怎麼影還出去了?可到底也沒開口多問。只是伺候着阿娓洗漱,而後又耐心替阿娓打散頭髮,開始用溫水沖洗起來。
影回來時就見他家姑娘很是愜意地享受着伊一的侍候。他也不說話,自盛了一盂水,端回去坐在案邊,靜靜地看着這副美好的畫面,而後就發起了呆來。
伊一替阿娓洗了頭,用巾布擦乾,而後逐縷梳理起來。待到頭髮干透,方才將她的頭髮梳起,用白色的絲帶挽起。全程沒人開口說一句話,阿娓看了看銅鏡中自己的樣子,誇讚道:「伊一手真巧,我今日是選到寶了。」
聽得阿娓誇讚,伊一笑道:「在家時,時常替我妹妹梳頭,故此倒也熟稔。」
阿娓聽了回頭問道:「你妹妹多大了?」
伊一道:「我妹妹與我雙生,她若還活着,只怕跟我一般模樣吧。」
阿娓聽了又是一嘆。也不好細問下去,只得吩咐道:「我與影去隔壁拜訪,屋子就交給你了。若有為難之事急需走開,就來隔壁敲門找我們。」
伊一心下也知這屋裏的東西的珍貴程度,忙點頭道:「我記下了。」
阿娓聽了,便招呼着影一起出門。
行至門口,影將香囊偷偷塞給阿娓,朝阿娓點了點頭。
阿娓含笑將錦囊收回袖中,而後伸手去敲隔壁的門。
因中午士兵那一番折騰,巫頌不得不重新收拾自己的東西,加之房間一下子小了一半,又不得不花費心思收納。忙活到申時初,方才歇下一會兒,便聽得有敲門之聲。
蹙眉,不知何人會來找自己。復想起上午門前遇到的那個小娓姬,嘆了口氣,翻身坐起,穿了鞋,親自去替阿娓開門。
阿娓見巫頌好看的臉上一臉疲憊,倒是驚訝了一下,關切地問道:「怎麼了?身體不適?」
巫頌搖頭,將人迎了進來。見影跟着要進去,蹙眉聲音清冷道:「你,出去!」
阿娓見此忙道:「讓他進來吧,他是我的侍從,叫影。」
巫頌聽了方才點了點頭,只是對影,他還是不給好臉色看。
影摸了摸鼻子,走了進來。而後才發現這屋子被一分為二,左右隔開了。右邊是已經鋪好被褥的,而那光禿禿的床榻,只怕就是他未來的睡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