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信鴿飛過,沈容招手,取下信函遞給容二少。
白紙之上,寥寥幾語,卻是洋洋灑灑,龍飛鳳舞,竟然是容二少的來信,請桀王賜婚!
容二少一直緊鎖着的眉頭,終於是難得舒緩了些。憶及當初那個固執的少年太子,非要和他爭搶妙妙的模樣。容二少也是虧欠他的,雖然中了血咒的是自己,但容二少也何曾安穩舒坦了?他是容二少最敬愛的哥哥,但他又如何,他不及容二少的坦率,他不及容二少的真誠。
容二少喜歡一個姑娘,那便是光明正大地去追尋,一心一意地喜歡。妙妙也是,現在的兵部侍郎千金也同樣。
呵呵!輕笑着吩咐沈容,他看到了沈容眸中的驚詫。是麼?自己笑起來很奇怪麼?無妨,自己的親弟弟有喜事了,那便是值得慶賀的事情了。
容二少啊,也應該學着坦率一些了!
馬上回了營帳提筆,估量着大概三日後便可回京,讓沈容切勿再掛心。
邊疆還是不太平的。
赫連沉沙的名氣並非虛名,以一挑百也非誇大其實,那日戰爭,他領兵橫掃傲月國的大軍,但赫連沉沙卻是一直立於幕後觀看着種種,這於鳳鳴而言是一種恥辱,是一種輕視。但邊疆由沈少將軍守着,也不必太過憂心。且赫連沉沙還沒有如此之快的回覆能力!
現下唯一需要考慮的是,那個異邦女子。身份不明,春風一度,究竟要不要帶她一起回去。
僅僅遲緩了一秒,容二少大手一揮,當機立斷:在他尚且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對待她之前,她必須和他一起走!
沈容兩眼燦燦:不愧是桀王!
現下,必須先找到那個膽敢偷他玉佩的小女孩!膽敢利用容二少難得才滋生一次的同情心,他會讓她知道後果的!
新上任的縣令敢了三天的路程,已經到達了,是今年的新科探花。也算是一個文武雙全的男子。彬彬有禮剛正不阿。容二少便將此事直接交到了他手上,堂堂一個縣令找起人來會比他要方便的多。
就這樣,妙妙甚至還沒來得及和救命恩人祥子一伙人道個別,就被容二少給拎上了馬車。徑直往南出發。妙妙氣結。幾欲想要逃跑。結果容二少派人來給她傳話:是啊!司徒功名送的那枚血玉還在他手中呢!
迫於男子yin威,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留下......輕輕磨動後牙槽:容二少!你最好不要有落到我手中的一天!
卻不知他們前腳剛出發,燕莫凌後腳就將自己的醫館傳給了門下的大弟子。帶着小扣子,包袱卷捲地尾隨軍隊而來了。
小扣子驚奇:「師父?
我們為什麼要離開融城,您對那醫館可是用了那麼多心思的啊......」
&孩子......」還不是因為你偷了那枚玉佩麼!
&父!小扣子不傻!」
&不傻,你只是和你那師姐一樣缺心眼......」她缺心眼賠了自己心又陪了自己的命,你卻缺心眼,是要把你師父我的老命給陪了!!你師父我謀劃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安排他們順順利利地走到這一步,要是給你毀了,你師父我可就不活了!!
&啊,小扣子就說自己不傻嘛!」
「......」
現下,那據說缺心眼的師姐,正坐在馬車裏面吃香的喝辣的。容二少雖說不怎麼待見她,但在其他方面可真是沒有虧待她的。本來妙妙還想着自己日後可能又要像剛開始跟着司徒功名的那時候一樣,專門用美色來迷惑人心,然後乘機下手偷荷包才行了......
沈容來和她聊了聊,本意是想要開導開導她,卻是沒有想到這小妮子活得還挺滋潤的。兩個人聊得也輕鬆了不少,此次回京是為了給容二少賜婚&麼說也是王爺。桀王離京前本來是將所有的政事交由國師來處理的,但後來容二少提前回京後,國師就將政事交到了容二少的手上,自己留下書信一封便不知去向了。
堂堂一個國家的國師突然消失,這可不是小事,但風格麼聽得消息後卻不甚在意,容二少雖然困惑,倒也不會去懷疑皇祁的決定。且這一段時間掌政,倒讓他認識到了那個此生最珍貴的女子!需要他用一輩子來好好守護!
呵呵!倒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妙妙雖與白無僅有一面之緣,但卻是打心底眼裏喜歡這個大男孩。
人應該總是本能地喜歡那些面慈心善的人吧!
浩浩蕩蕩的護衛軍隊開進了通往皇宮的那條大道,隨着號角的響起,街道旁無論百姓還是商賈,無論老人還是孩子,全都虔誠而敬重地跪倒在兩旁,目不斜視。似乎是唯恐驚擾了聖駕,觸犯了神的威嚴!
妙妙坐在隊伍較後方的馬車裏面,車輪子緩緩駛進,發出軲轆軲轆的聲音,在整齊而沉重的馬蹄聲中不甚清晰。輕輕掀起帘子的一角,便只見到如此莊嚴肅穆的場面,那數不清的百姓如此虔誠地瞻仰着皇家的威儀,將他當做遙遠的上古時代而來的神一般敬重着。
眸子投向馬車的前方,在隊伍的最前面看到了那被熙熙攘攘的人擁護着的容二少。身影分明隱約得不甚清晰,但妙妙卻仍是一眼便給捕捉到了。
一身黃金鎧甲經過細緻的打造將男子的身影刻畫得那般威武,英勇白色的披風獵獵作響,在風中捲起了一個邊角,帶着飄飄欲仙的宿命感,似神般不可侵犯!
百姓渺小襯托出了皇族的尊貴,明明只是在隊伍的最前方。但妙妙卻是覺得男子遙不可及!
妙妙似是猛然驚醒一般,第一次意識到容二少原來真的是一個王爺!一個貨真價實的王爺!
那個與她在陰差陽錯的情況下春風一度的男子真的是眼前的男子麼?妙妙不語,馬車終是駛進了那一扇釘了九九八十一顆黃金門釘的大門,紅色的朱漆直直刷了九層,將那厚實的木門打造得如同鋼鐵一般堅硬,非得多人同時使力才能夠打開。
這一扇大門,這一面紅牆,束縛去了多少青春鎖住了多少悲歡。人皆道那紅牆內的生活好,錦衣玉食富貴榮華,卻不知這牆內遊蕩着多少不屈的冤魂。風乾了多殺白骨的血淚......
那個男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實很寂寞吧......
她是外人,自是不能留下見得這些的,護衛的軍隊將她的馬車往一處轉角牽引了去,畢竟再往前就是正殿了。容二少將她安置在一處地理不錯的院子。的確是院子。院子佈置得很是溫馨。分明不像是皇宮慣有的清新風格,優雅而匠心獨到!院子的正門口豎着牌匾:念狸小築!
妙妙細細咀嚼,很是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在找的那個人!
忽而靈光一閃!她猶記得自己當初誤入南詔國皇宮的御花園時。見到司徒無雙的第一面,司徒無雙便喚了一聲:「妙妙!」
&妙」是誰?!莫不是同一個人......?可她卻是不認識司徒無雙呀!
罷了罷了,這種無謂的猜測毫無根據嘛!不過這院子怎麼念叨都像是拿來緬懷故人的,她住進來真的合適麼?
妙妙不知道,但凡是容二少的後宮掛名了的宮殿,那便得是容二少的妃子才能居住的,而她唯一的選擇便只有念狸小築。容二少似乎也不甚在意自己一手佈置的念狸小築住進來這麼一個外人......哦,不對!也不能說是外人,但內人自然也不合適......
接下來的幾天,妙妙再次溫習了一次被棄於大宋國۰軍隊中那段日子所遭遇過的日子—一一連好多天過去了,妙妙再也沒有見過容二少!好在這次能做的事情不再是看着窗外數落葉了,妙妙便乖巧地呆在念狸小築中負責給院子中各種各樣的花卉樹木們拔草。
也不知容二少是如何想的,妙妙突然驚詫地發現自己的見識是有多麼淺薄,像是牡丹花原來不止紅色,居然還有黑色!像是梅花原來不止冬天才會開,六月的大宋國皇宮裏面也能看到!像是一棵樹還能同時長出各種各樣的水果......
各種爭奇鬥豔,各種凌亂。
念狸小築每日都有專門負責的園丁來修整的,每每見到妙妙用着楚楚可憐的小背影蹲在各色花叢中拔草,便也不禁好笑。
&娘!您這是在拔草還是在種草啊?」
&大叔,我不就是在拔草嘛......」
&得我見着姑娘拔了草又給種回去了,這草根可不能亂丟啊!」
哦!原來養花養草也不是好糊弄的,妙妙閒來無事便也開始虛心向學,要拜那位園丁做老師學習園藝。呵——!這可不得了,園丁只是見着這姑娘有趣得緊,且皇宮裏面好久沒再見到如此年輕貌美又毫無心機的女子了,更可況她還是容二少帶回來的,住在念狸小築!非富即貴啊!容二少的人怎敢讓她如此屈就,園丁便不敢答應。妙妙無趣,只好繼續楚楚可憐地拔草。
當白遠桐踏進念狸小築的時候,便是見得這麼一番風景。呵呵,那女子恐怕都已經閒得快要長草了吧,皇兄難得帶回來一女子,倒也真是有趣得緊!白遠桐好笑,聽得沈容說是個性子嬌憨的姑娘,便想要逗逗她。
阻止了園丁在一旁將欲出口的問安,白遠桐拾掇起自己繁複的袖擺,輕手輕腳地走向女子身後,想要嚇她一下。女子呆呆愣愣地依舊毫無察覺的模樣,容二少竊喜,卻忽然聽得女子懶洋洋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唔!園丁大哥,您不想教妙妙園藝也就罷了,怎還要轟手轟腳鬼鬼祟祟地跑來偷襲妙妙呢!哼哼,好在妙妙的聽覺好......」
女子邊說着,邊轉過頭,秀麗的髮絲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堪堪略過男子的臉上,絲絲滑滑,涼涼的觸感似乎能扣動心靈!白遠桐和妙妙都是一驚,因着女子突然回頭,兩人之間的距離近的可以。妙妙下意識地抗拒,就將身子往後倒去。
慌忙地發出一聲驚呼,白遠桐便要去拉她,結果兩人都倒在了草坪中。
一旁的園丁目瞪口呆,連忙跑來攙扶問安。
妙妙起身第一聲便是憤憤然:「嘿!你嚇我做甚麼......咦?我是認識你的!」失了儀態,妙妙連敬詞都顧不上用了。這樣子的重逢相見的確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白遠桐顯然也很驚訝:「你不是......」司徒無雙的妃子麼?!但他的語調卻是轉得極快,意識到這種事情是不可讓下人給聽了去貽笑大方的,揚起慣有的陽光笑容:「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啊,嘻嘻,還是那麼可愛得緊!」
被人給誇了呢!妙妙美滋滋的,男子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能讓人相信所以自他口中說出來的話語。
&王倒好,將你安排在念狸小築,讓我們一伙人猜測了許久,關於你的身份,哈哈!妙妙姑娘絕色傾城,也難怪皇兄如此了......」
妙妙又一次羞紅了臉頰,支支吾吾地想要否認。
&不是妙妙......」
卻不料他忽然湊到了她的面前,賊兮兮地耳語道:「莫要否認了,方才可是你自己說你認識我的哦.......」
妙妙哭笑不得,卻又見他笑聲道:「非也非也,妙妙無需擔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妙妙點點頭,倒也算約定了下來。
那園丁可憐兮兮的聲音卻在此刻突兀地響起:黑牡丹給壓斷了兩,兩株......這下可如何是好......嗚嗚,小的如何向容二少交代啊......」嗓音可憐的顫抖着,帶着無比晦暗的恐懼。
妙妙身子一僵,下意識地將眸子投向白遠桐詢問他的意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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