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二少一邊念叨着,沈容便一直站在他身邊翻着地圖,細細地算着。
也不知道那鬼精靈的女子跑到哪裏去了,桀王可是聽到她被人當眾姦污的消息,不論真假便氣得掀桌而起,領着大軍連夜殺了過去。沈容倒是寧願相信容二少是早早密謀好的,只是剛好卡在這個時候發兵了而已。若說容二少只是因為女人而臨時下令殺了過去......那沈容想,自己還是當做不知道好了,不問更好......
幾人走得很快,風風火火,也因着平時那冷麵而冷靜的桀王今天出乎意料的暴躁和憤怒,沒人膽敢在這個關節去拔老虎的鬍子。但那老太醫畢竟年老了,一時不慎,忙着包紮,反而打翻了自己的醫藥箱,「砰!」的一聲,聲音極大。
幾人頓時止住了腳步,愣愣地回頭,那老太醫心口一顫,全身一個哆嗦,連忙撲通一聲給跪了下來:「桀王桀王饒命......」
這回倒是容二少愣了神,他,很可怖麼?
「起來吧!」語罷便頭也不回地領着眾人又大步匆匆離去,一邊自己給自己包紮傷口。
「報——!」
一個小士兵匆匆而來,停在了容二少面前。
「稟報桀王,赫連大軍已然撤離,桀王下令窮寇莫追,屬下們便去查看了那赫連大營,分明昨晚已被火燒得乾乾淨淨,但那赫連大軍是往西北面退去的,屬下們卻在東南面找到了也有人離去的蹤跡......」
「呵呵!好!有賞!!」
眾人卻無不神色驚詫,久久不能言語,看着容二少臉上的肆意......原來桀王也會笑的啊!!
容二少卻似毫無察覺一般,笑完便神色自如地繼續前行,也不忘吩咐手下給邊疆各個重要城關要道下令,注意近些日子入關的人,若是發現的那女子,切勿打草驚蛇......
沈容臉上漸漸染起了困惑的疑雲。看着整個人好似煥發新生了一般的容二少......在小姐死後,這還是桀王第一次表現出如此激烈而鮮明的情緒吧......
「桀王........」
男子回眸看他,鳳眸細細長長,染着難得一見的笑意。星星點點,很是耀眼。
沈容心口一跳,終於還是因着疑惑問了出口:「桀王,為何執意要找到巧巧姑娘?」
男子站定,卻是漸漸收斂了笑容。沈容心慌不已,唯恐自己問錯了話語,難道桀王恨極了巧巧姑娘......也不對啊......
「本王要找到她!」容二少道,說着,緩緩舉起了右手,也就是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白色鎧甲上沾染着點點血漬,而右手卻仍是那麼的乾淨,白皙修長的手指上,纏繞着一根紅線。紅線下方,垂着一枚血紅的玉佩。
溫潤的光澤,卻是煞人的顏色。
當人落葬的時候,作為銜玉的玉器,被強行塞入人口,若人剛死,一口氣咽下的當時玉被塞入,便會隨氣落入咽喉,進入血管密佈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漬,血絲直達玉心,便會形成華麗的血玉——而這枚血玉,是妙妙死後。他與妙妙的師父仙翁道人唯一的一次見面,他贈與他的......
本就想着無用,贈予了司徒功名,卻在最後又輾轉到了妙妙手中,這期間莫不是註定了什麼......
但願他所希冀的,是真的吧......
「姑娘是南方人吧!我聽姑娘口音不像是北方的。」一個牽着駱駝的漢子問道。
妙妙點點頭。道:「是啊,我隨着父親一同來此地遊玩的,卻不想竟迷了路,我想着,還是早點回去,說不定父親正在家裏等着我呢......呵呵,還是要謝謝祥子大哥,願意帶着我一起走!」妙妙一邊笑靨如花,一邊暗自唾棄自己何時已經到了說謊不打草稿的地步......
那少年叫祥子,是個憨實的人,駝商們在路上無意間發現了呆立於樹下茫然無措的妙妙,便好心地將妙妙給一併帶上了。的確是好心,妙妙雖然身上穿得很是富庶的模樣,但看着她並無一樣行李,且又是如此狼狽慌張的模樣,也不會有人是想從妙妙身上謀取利益而帶上她的。
祥子抹去臉頰的汗水,這天氣是越來越熱乎了,總算是有了些六月天的感覺。趕了一天的路,很是口乾舌燥,取過駝背上的水壺,咕嚕咕嚕地灌了兩口,習慣性地少喝一些,再將水壺遞給妙妙:「巧巧姑娘,口渴也喝一些?」
男子的眸光澄澈,黑白分明,妙妙的小臉蛋驀然染上了紅暈,好在被日曬着,倒也不甚明顯:「不了,我不渴,謝謝祥子大哥!」
這大漠的男子倒真是豪爽,妙妙臉蛋羞紅,男女怎能共用一個水袋呢!
祥子是個直性子,也沒顧得上去想小女兒家家的彎彎繞繞,駝隊雖然走得不是很快,但距離邊疆最近的融城倒也不算遠了。夜了,妙妙隨着眾人在一處洞穴旁歇下,這一緩下神來,才驚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喝過水了,傍晚進食吃的是乾糧,乾乾的糙面做成的大餅子,現下一回想,更是渴得要命!
妙妙也不好意思去向祥子他們要水喝,不單單只是因為男女有別,妙妙也知道水源在大漠中有多麼重要。自己雖然謊話連篇,讓別人帶着自己一起上路已經是打擾別人了,現下若是再和人家搶水......祥子自己的水貌似也不多了。
伸出粉嫩的舌尖,自顧自地舔舔唇瓣,還是決定起身自己去找找有沒有能夠止渴的東西。
「哎!巧巧姑娘你去哪啊?」一個駝隊裏的大叔問道。
「不好意思,我想去小解一下。」妙妙溫聲細語地回答,在抬眸看看不遠處正在整理東西的祥子。
那大叔又道:「哦,原來如此,姑娘小心,別走遠了,看這天氣,很可能會有沙塵暴啊......」
妙妙道了謝,這才離去,放眼看看四周。小山丘一堆接着一堆的,枯樹什麼的倒是不少。地平線那邊的大太陽已經下去了半個頭,圓圓的,通紅通紅。心頭莫名地湧起一抹渺小之感,只覺得這世界竟是如此奇妙,如此奇景,倒是第一回看見。
搖搖頭,現在可不是看風景的時候。還是在日落之前看看有沒有能解渴的東西吧!
妙妙拾了些模樣奇特的石子,置於自己走過的路上,翻過了幾座小山丘,卻始終不見得有綠色的植物,更別說是水源了。累得喘氣連連,口腹之中更是好像燃起了一簇大火,燒得自己口乾舌燥頭暈眼花的。自己不要因為這個暈倒吧!妙妙咬咬牙,又撐着拐子站了起來。
聽說大漠裏面,渴極的人都容易出現幻覺,看到的東西永遠都遙不可及。這可如何是好......
一陣風吹過,太陽還只剩一個小點,天色暗下去了不少,大漠裏面氣候極端,馬上便感到了一陣森森的寒意。
妙妙聞着大漠的塵土氣息,搖搖欲墜。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還在其間捕捉到了草木的清香之氣。
妙妙大喜過望,連忙循着風向找去。在另一個小沙丘後面,總算是找到了那尋尋覓覓好久了的小湖泊,妙妙幾乎就要喜極而泣!!
從來未曾覺得水是如此的美麗!綠色的植物是如此的新奇。妙妙似乎全身的氣力又回來了一般。跌跌撞撞地撥開擋在眼前的樹枝,便跪倒在了湖邊。
手指略略哆嗦着,不知是激動還是膽怯,亦或是因着體力疲乏。那溫涼的液體沾染到了手指之上,妙妙連忙掬起一把清水,甚至顧不上先洗手,便喝上了一大口。清甜的味道直直衝進腸胃之中,澆滅了那把燃燒的熱火,妙妙笑笑。自己還真是狼狽。
環顧四周空無一人,妙妙輕輕拉扯着身上的衣裳,雖然日漸遲暮,但妙妙想着還是先洗個澡吧,他們應該會在哪裏紮營,明早再啟程的。
羅衫輕解,似乎還帶着濕漉漉的水汽,緊緊地貼着佳人潔白如玉的肌膚上,勾勒出了妙曼玲瓏的軀體。佳人的一頭垂順的長髮解開,墨色的青絲如流水般傾瀉開來,更是別有一番風情。
月亮出奇的明亮,將大地照得透徹,打在佳人潔白的衣服上,竟然將佳人的周身暈染出了一圈淡淡的光輝,似是九天的謫仙,誤入凡塵,在此洗浴......
這便是祥子順着石子來尋找女子所見得的場面了。
少年向來老實,且大漠裏的姑娘也不似這番柔美妖嬈的味道,少年驚得滿臉酡紅,又不好意思出聲打擾姑娘......
正想着悄悄離去,卻又不小心踩着了一根樹枝,發出「啪嗒」一聲,聲音不大,但在這空曠而靜謐的深夜裏面卻顯得格外的清晰!
「啊——!誰?!」妙妙驚呼,連忙攏過一旁的外套,遮住了自己的身子,神色慌張,戒備而謹慎地看向周圍。
「咳咳,是我.......」祥子憨憨笑道,有些尷尬:「巧巧姑娘出來許久了,祥子不甚放心,便出來尋上一尋,卻不曾想到會在這邊看到姑娘在洗......洗浴......」
「......」紅暈爬滿了妙妙的臉頰,到底是尚未出閣的大姑娘,雖然曾經是司徒無雙的妃子,但到底還是不能應付現下的狀況。
「不好意思啊,巧巧姑娘,你繼續,祥子我在外面守着,嘿嘿......」祥子爬爬頭髮,低頭便鑽了出去。
妙妙的緊繃着的神經這才緩了下來,也不知道被人看去了多少......
哎,算了算了!祥子也是關心自己。妙妙想着便匆匆地穿起了衣裳,也不好讓祥子等着,裏衣還是有些濕濕的,妙妙也沒顧得上,匆匆穿上了外袍,便走了出去。「祥子大哥,妙妙洗好了......」
「哦,哦,嘿嘿,洗好了那就走吧......」
兩個人都有些尷尬,便一直這麼沉默着回去了,寒冷的大漠夜晚,狂風肆虐,打在妙妙身上,濕濕的裏衣緊緊貼着肌膚,感覺並不舒服。妙妙便也這麼讓它了,等回了營地,駝商的眾人看着神色都有些些不自在的祥子和妙妙,卻是笑得開懷......
呵——!這少年,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可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好事。
妙妙緊張,便就乾脆裝睡,也因着嬌貴的身子,白日裏是真的疲憊了,便就真的這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六月天還能將自己弄到感冒發燒的人,應該不多吧......妙妙自嘲地笑笑,祥子卻也不知,只是以為女子累極了,妙妙本就帶着一抹貴氣,想來定是江南某個富商大戶的掌上明珠吧,受不得這罪也是情理之中的。祥子將駝背上的貨物騰出一些放在別人的駝背上,讓妙妙騎駱駝,自己在前面牽着繩子。
一個年齡大些的駝商走過來給祥子開玩笑:「呵呵,祥子,你看!你們現在多麼像一對小夫妻啊......」
祥子本來也就是一個直性子,未曾會去想這些,但別人一提,他就回想起了昨晚在湖邊見到的那一幕,臉就**辣地燒了起來:「啐!明叔,你開什麼玩笑呢,巧巧姑娘還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呢,怎麼能開這種玩笑呢......」
「哈哈,祥子臉紅了!」......
妙妙什麼也沒有聽見,是真的燒得厲害了,坐在駝背上並不舒服,臀部被擱得很是難受,但即使如此她還是一顛一顛地就給顛得睡了去。
城門口,那士兵例行檢查了一番,再看了看每個人的面容,咦?駝背上怎麼還有一位啊!「駝背上還有一個,抬起頭來!」
祥子一把攔住:「不好意思啊,官爺,巧巧姑娘累極了,還是不要叫醒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