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擔心他……」司徒無雙似乎並不打算瞞着妙妙,雖然司徒功名拜託了他不能將自己的事情告訴妙妙,好好招待一番,讓她走了便是了。但是司徒無雙卻有着自己的想法。
「楚江東救他回來的時候,我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變成那樣的。我們從小算是一起長大的,他是什麼性子我是知曉的,固執,驕傲,但卻是極為善良和隱忍。你第一眼看見他或許會以為他不過只是一個玩世不恭,腸子花花的紈絝子弟。但是久了卻會知曉他司徒功名是一個怎樣的璞玉,怎樣的珍寶——這還真是像極了他的父親,那個傳奇中的人物。」
「他當時已經死了,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都說他已經永遠回不來了。你不知道楚江東當時又多麼瘋狂,他幾乎就想着殺了所有的大夫,然後自殺,追去地獄去找司徒功名,可是究竟還好,我們遇到了大宋國的國師燕莫凌&無&錯&小說{www.yibigЕ.com},他說他本是追尋着一縷氣息而來的,能夠遇見司徒功名也算是有緣,竟然通曉陰陽之術,讓所有的大夫都宣佈已經回天乏術了的司徒功名起死回生了!」
「可是,妙妙你知道麼,當時以為司徒功名就這麼死去了的時候瘋狂了的不止是楚江東,還有——還有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知曉他司徒功名能夠活到現在是一件多麼難得的事情,且他一直都是活得那麼積極樂觀,似乎他一直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天之驕子——可是。我知道的,我的父親傷害過他,我的父親用着能夠將一個活人逼瘋,逼死的方式來折磨着他,如此來自親人的傷害,直到我的父親死去,司徒功名也從來不曾對我有過什麼怨言。」
「縱然我父親傷害他,他還是我當成他的哥哥來看待的。」司徒無雙的視線迷離了些,妙妙蹙起了眉頭,有些揪心。為小小年紀就歷經傷害了的司徒功名。也為了眼前的這個男子。
「我有時候會忍不住在猜忌着,司徒功名或許也是恨了我的,畢竟,我還是搶了他的皇位。我和父親都是強盜。他才應該是站在這個世界最頂端的男子。可是他卻必須一直小心隱忍這一切一切。我愧對於他,所以我傾盡一切的縱容他。就是在你被他帶走了之後,我雖然生氣。可是我卻是更氣自己——妙妙,你是我的妃子,可是我對你的好卻比不上司徒功名對你的好,我是多麼的不稱職,所以,這都是我應該受了的。」
「好在司徒功名還是回來了,只是,現在的他,卻是變得我越來越不認識了……」司徒無雙道,表情有些些崩潰:」
我心疼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他雖然在我面前強顏歡笑,可是我卻不能出口給他安慰,我說不出來啊——好好的一個人就變成了這樣,我如何接受!」
「妙妙?你想要見他對吧,不,應該說,你千里迢迢從大宋國來了我南詔國,絕對不是應該我司徒無雙,你是為了想要見司徒功名一面的。」
妙妙不置可否,點了點頭,有些些飄忽。
「司徒功名說,他現在的模樣,不想要讓你看着傷心,所以不想要見你。只是,現在怕是他能夠接受的人,也只有他拼下命也要保護了的你了」
是麼?那般受過重傷,被自己的親人幾度摧殘了的司徒功名,從來都是活得樂觀的,驕傲的性子使他不願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一絲的怯懦。可是現在呢?司徒無雙認為自己能夠和司徒功名溝通,能夠讓司徒功名接受——自己何嘗不也是誠惶誠恐的呢?
司徒功名因為自己差點死去!這件事情怕是會一輩子纏繞在她的心頭了的,並不能夠輕易的就放下。她不認為自己還能再被司徒功名輕易接受,如此大恩大德,她誠惶誠恐……雖然感激,卻是感恩戴德,唯恐自己再次傷害了他,那個晶瑩的男子。
司徒功名啊司徒功名!你說妙妙純潔乾淨得如同一張白紙——可是,最簡單而善良乾淨的人,明明是你啊!
那麼傻,不計一切,妙妙如何承受得起……
少年好像早早的便預料到了司徒無雙會將她帶來見他的一般。
那雙眼眸溫溫潤潤,裏面像是藏着秋日午後的暖暖陽光,輕輕和妙妙點了點頭,有些無奈的語氣:「你還是來了。」
古井無波的語調,聽不出喜怒,但好在眸子中還見得一絲暖暖的溫情。
妙妙便也不再緊張了,心疼猛然間便舒緩了下來,輕輕和司徒功名點點頭,應了聲:「我來看你……」
少年便笑了,嘴角揚起有些誇張的弧度,因着面部肌肉瘦削,笑容看着有些觸目驚心,但卻是真真實實的模樣——妙妙便放心了,心中的鼓動靜了下來,看着少年的眼睛,有些故作矯情地抱怨:「司徒功名,現在妙妙要見你一面還真是不容易呢!」
少年搖搖頭,「但終究是你要來的啊,其實,我倒寧願你別來呢……」
少年的聲音漸漸的有了一絲飄忽——直到現在,妙妙才恍然般頓悟了一般,方才第一眼未曾察覺,現在卻是那般的深刻明了,司徒功名的眼睛裏面沉澱了太多太多,他看着你,明明在和你笑着,笑得那般的開心,可是,他的眼睛裏面還是那般,暖暖的味道——直直將所有的人一視同仁,再不能更進一步。
他將別人都擋在了心房外面,只留下了自己一個人。
妙妙只覺得心口微微的抽痛了起來,下意識地就想要去撫摸少年,手頓在了半空。卻始終無法落下去。
「妙妙,怎麼了?」少年開口。不躲不避,像是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動作——他並不抗拒她的觸碰,卻是將那當成了一件再隨便不過的事情。
楚江東……
難怪你會如此恨我了!妙妙無奈的咬咬下唇,念叨着:「沒事,沒事,不過飛過了一隻小蟲子……」
只是當她就要收回手時,卻不防被少年一把抓住,仍然是用那般純澈透亮的大眸子看着她,滿是溫柔:「妙妙,我說過。你不會說謊的……」
這般的語氣。這般熟悉的話語,妙妙差點就要忍不住潸然淚下!
少年拽住她的手。又往前拉了拉,猛然就要差點觸碰到她的臉龐:「妙妙,摸摸我。」
他命令道。語氣將卻帶着難以察覺的乞求。
司徒無雙蹙起眉頭。有些不自然的。就要開口。妙妙卻是突然的,就將手撫上了司徒功名的臉龐!
那般真實的觸感,皮膚包着骨頭。少年究竟經歷過一些什麼事情,不言而喻。妙妙的心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和虔誠,細細的摸着,讓少年感受的真實的感覺,帶着虔誠,帶着說不出的認真。
「妙妙……」少年輕輕閉上了眼眸,嚶嚀的話音輕得似乎馬上就要隨風逝去……
妙妙點點頭,並不說話,手指從少年的眼角滑下,貼近耳廓,拾掇起一縷墜落的髮絲。別在了耳後……少年的髮絲全然不同於往日的烏黑潤澤,竟然有些微微的發黃,枯燥不堪。妙妙收收手,輕輕地捋順了過來,嘴角勾起了一絲淺淺的笑容,仿佛正在全身心地塑造一件世界上最完美的雕塑品。
「妙妙……」像是苦海中就將要溺水的人一般,只能喃喃這個名字,如同世界上最虔誠的信徒,以此作為了自己的信仰。
「恩,我在的。」妙妙道,將另一隻手也撫上了少年的面龐,指節冷冷冰冰,如同絲綢一般的觸感。
司徒無雙站在一旁看着,兩人旁若無人的舉動,恍然間就頓悟了什麼一般,自己的存在果然比不上妙妙在他心裏的位置麼……呵呵,倒還真是多餘了,活了證明多年,處處留情,可是最終自己的好兄弟未曾相信自己,自己珍愛的女子又被自己給弄丟了。說到底,還是自己做人太失敗了啊……
妙妙和司徒功名都沒有注意到司徒無雙究竟是什麼時候走的。
妙妙只知道,少年正在敞開心扉,努力地嘗試着再次接納自己——唯獨自己。
如此天大的恩賜一般,妙妙感動不已,只是,少年啊!如此的信任,你就不怕妙妙再次笨拙地將它毀去?!
一個溫溫柔柔的吻,輕輕的落在的少年的額際,少年緩緩的睜開了眸子,呈現出病態的眼眸,深深的凹陷,因此而顯得眼睛格外的大,黑白分明,水汽音氤氳着——像是世界上最純淨的一方泉水,能夠容納並且洗去世間所有的污穢。
「你終於還是來了。」他說:「還好你來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怎麼了,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麼東西,我丟了它,我已經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了……」
妙妙靜靜的聽着,少年的敘述,也或許是自言自語。
「我想,我必須把它找到才行,我不能就這般活着,什麼也做不了的。」少年抬眸,驚慌的眼眸就好像一直受驚了的小鹿。
「妙妙,我心裏空空的。你知道嗎,這裏……」少年將妙妙的手捉起,放在自己心口的位子:「這裏好空好空……」
他似乎就要着急地哭出來了,如此無奈而灰心。而後又充滿希冀地看着妙妙。
「我騙了楚江東,我說我已經忘記他了,可是我還是記得他的,我記得他所有的事情,包括我之前忘掉了的事情我現在也記起來了。」
「楚江東?」妙妙喃喃道,似夢幻的場景一般,痴迷了心智。
「是啊,楚江東!那個男人他說他愛我呢,他說他會用他的心來填補我的心的……」少年搖搖頭:「可是我不像要啊!我雖然忘記了很多很多事情,可是我是知道的,如果我把他的心要走了,我就一輩子也離不開他了!」
「妙妙……我從小就一直認為,我比別人高等,一般的人不能理解我,一般的人不配做我的朋友。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其實我一直都在騙自己,明明就是我害怕接觸那些人,明明就是我害怕自己不夠好,會被別人嫌棄……」少年似乎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不可自拔了,妙妙將他摟緊懷裏,抱得更緊了一些。
「我帶着刺,在這個世界上行走,可是我何嘗不也害怕着,害怕與別人接觸,所以才滿身是刺……楚江東不經過我同意的,就猛然間拔掉了我身上的刺。可是,我居然不生氣,我還隱隱約約的高興着,期待着……妙妙,我是真的接納了他,可是……」少年說道這兒,身子微微不自然地瑟縮了一下:「我害怕了,我害怕了他,我太自卑了……」
妙妙輕輕拍着少年的背,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隱隱的,心中很是悶疼,和熟悉……
似乎。
似乎自己也曾有過一段相同的經歷一般。
那段被自己遺忘了的從前,或者說,自己曾經,或許上輩子,或許上上輩子,也曾有過司徒功名這般的經歷麼……
「不怕,沒事的,司徒功名。」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這般說:「沒事的,楚江東縱然是個霸道強硬的人,但他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如果,如果你們真的無果,他必然還是希望你能開心就好的。」
「真的!」少年從她懷裏抬起了眼眸,眨着大眼睛看着她。
「自然是真的,司徒功名是一個人,並不是他的所有物,他愛你,那便該給你自由,給你你想要的生活。」
「那我們一起去凌儀島好麼?!」
「我們一起去凌儀島,不問世事,在那裏,我便不用在害怕別人,也不用在擔心傷害到別人,或是被別人傷害了,我就再也不用擔心所有的事情了,是不是?」少年眨巴着眸子,問的坦坦然然,直白的模樣,眸子中全然是信任和希冀。
妙妙心口一動,但那一個「好」字卻如何也不能脫口而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