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戰場 216 沉重——槍與軍銜
六個人好不容易把午飯吃進了肚裏，中午休息之後，謝磊確實沒有騙他們，下午安排了實彈射擊訓練。
六支嶄新的自動步槍擺放在幾人面前，儘管見識過，孫海鵬三人依然忍不住在隊列里偷偷瞄着那些烏黑的傢伙，更別提從來沒接觸過真傢伙的柳灝鋒和吳勇了。而上午一直笑眯眯的謝磊也好像忽然變了一個人，之前的輕聲細語似乎和午飯一起吃進了肚子裏，下午六個人面對的是一個面容嚴肅、語氣剛硬的軍人。
「你們之前接受了一定的軍事訓練，從某些表現來看，確實有幾分軍人的樣子了，但是，這還不夠！並不是說你們會踢正步、會疊豆腐塊就是軍人了！我需要你們記住的是，軍人，天生就是要上戰場的！當你們上了戰場，你們的武器就是你們最值得信賴的夥伴！而你們最應該記住的一點是，武器不是玩具，在你們拿起它的時候，要保持着最虔誠的心態，去信賴你的夥伴！這是你們在戰場上自保殺敵的最值得信賴的夥伴！作為男人，都喜歡槍，喜歡武器，尤其喜歡威力巨大的武器，但是武器對於軍人而言，是另外一條生命！」
謝磊的語氣非常嚴厲，對面的六個人也慢慢變得嚴肅起來，眼睛的餘光雖然還在瞄着擺在面前的槍械，眼神中卻漸漸變得鄭重。武器就是武器，能殺人能自衛，把武器當成玩具恰恰是最幼稚的行為。
「接下來的時間，你們有半個小時熟悉自己的武器。我和任岩教官將會教給你們槍械保養、拆解、復原的基本知識！不要把槍械當成一件死物，這個過程，是你和你的槍之間一個相互熟悉、相互適應的過程！要試着和它進行交流！要記住，槍，是有靈魂的！」
六個人分成兩個組，由謝磊和任岩分別帶隊，教給他們槍械保養的基本知識，一支完整的自動步槍在兩個老兵的手裏很快被分解成了一堆部件。
「要記住，槍械的保養就像是你和你的朋友不時打個電話問候一聲。你認真保養你的槍械，它就會在戰場上回報你以可靠的性能；你疏於保養自己的槍械，你和它之間的關係就會慢慢變得疏遠！戰士必須了解自己的武器，把它當成自己的夥伴、朋友甚至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要真正做到對它了如指掌，才能在戰場瞬息萬變的環境中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
「我們有的戰士甚至會在槍支保養的過程中和它們說話，這種現象並不罕見。你們以前拍攝的那個《士兵突擊》的電視劇，不就有史今和伍六一在保養戰車的時候和戰車聊天這個情節嗎？這種行為並不是因為他們的精神出現了問題，而是當你真正把你是用的武器當成你的夥伴，甚至把心裏話都和它說的時候，你本人就賦予了這支槍靈魂。這樣的一支槍，在戰場上必然用最可靠的性能回報你……」
「槍本質上是兇器，所以在拿起它之前一定要慎重。而當你真的做好了準備拿起一支槍，那就不要辜負了它……」
兩個老兵在教授保養技巧的時候，不斷向幾個新兵灌輸着這樣的觀點。這樣的觀點看似唯心，但實際上對於上陣殺敵的軍人有非常積極的心理作用。蘇鉞當時第一次拿槍的時候，他的老班長也向他說過類似的話。一邊聽着，蘇鉞的心神一陣恍惚。
半個小時的時間，有兩位認真負責的教官的指導，足夠六個人初步掌握槍械保養的基本知識，拆解和復原也能磕磕絆絆完成了，謝磊便重新集合了隊伍。
「大家已經初步掌握了槍支保養的基本知識，剩下的就是要靠不斷的熟悉和操作進行磨練！大家看到過，對槍械結構十分了解的老兵可以在蒙住眼睛的情況下用十幾秒甚至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將一堆零部件復原成一支可以擊發的槍械，這需要你們在訓練中不斷熟練！接下來的時間，進行臥姿射擊教學訓練！任岩！」
「到！」
「一號射擊位，射擊準備！」
得到命令的任岩飛快地在指定的射擊位準備就緒，謝磊領着六個人走到跟前，向幾個人講解姿勢要領、瞄準方法以及射擊的步驟。講解完之後分別進行了幾次訓練，就有士兵將裝有子彈的彈匣放到了射擊位置。
「都有！從右至左，一到六號射擊位！臥姿射擊！上彈匣！」
……
「射擊準備！」
……
「目標，一百米標靶！每人五發子彈！開始射擊！」
射擊的命令下達，靶場居然出現了片刻的寧靜。短暫的沉寂之後，「砰」！徐秀海首先扣動了扳機，然後此起彼伏的槍聲開始響起來，只有五發子彈，單發射擊的情況下也在短短的幾秒內全部被打出。打完子彈的人將象徵射擊結束的小紅旗插在了沙袋旁邊，柳灝鋒在子彈打空後依然戀戀不捨地扣動了兩次扳機，才將眼睛從瞄具上移開。
「靶壕，檢靶！」
……
「射擊完成人員，前往靶位，親眼看看你們第一次射擊的靶子和彈孔！」
六個人竟然有些朝聖一般的神聖感，慢慢走過百米的距離，去近距離查看自己射擊過的靶子。
「四發！我的四發上靶！三十六環！」
「我三發，二十五環！」
「我也四發！」
「哈哈，我的五發！四十五環！」
「奇怪，為什麼我的靶子上面有六個彈孔？」
「我的第一發太緊張，瞄錯了，打到你的靶子上了！第一槍打完才發現！不過剩下的四發全部上靶，三十七環，還有一個十環！」
正討論得熱烈，靶子後面靶壕裏面的報靶員探出頭來喝道：「看看就得了，趕緊回去！這是靶場！快點，成一路縱隊，從右邊離開！」
幾個人吐了吐舌頭，集合成一路總隊，按照報靶員的指示離開靶位，路上還在討論：「你們看能不能申請一下把靶紙送我們做個紀念？」
回到射擊位置，謝磊宣讀了此次射擊的成績，最終只有三發上靶成績不合格的蘇鉦和成績合格、但瞄錯了靶子的柳灝鋒接受處罰，扛起彈藥箱返回綜合訓練場。
一場體驗式的射擊，讓六個人重新認識了他們手裏的武器。而在下午接下來的時間裏，謝磊和任岩開始對他們進行作戰動作的訓練。
很多曾經在熒幕上看到過的戰場動作被兩位教官做了出來，並詳細講解動作要領。作戰動作是一個很系統的東西，不僅僅包含快速反應、快速發現敵情、快速反擊，甚至與士兵當時手持的武器有很大的關聯性。部隊輕武器的每次換裝都意味着作戰動作的某些細小的改變。行進、翻滾、臥倒、匍匐……六個人像每一個新入伍的戰士一樣，不斷重複着這些動作。
而等到回到寢室，一群人才開始意識到半下午的訓練確實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不光體力的消耗十分巨大，而且每個人都不同程度受了傷，膝蓋和肘部的淤青、手掌的擦傷，以及下午射擊時因為動作不十分規範而被槍托頂得生疼的肩膀。好在謝磊非常熟悉新兵訓練中可能會出現的問題，他回寢室的時候帶着一個小小的藥箱，給每個人簡單處理了傷口，讓幾個大男人感動不已。
臨睡之前阿濤還小心地問謝磊，晚上會不會安排緊急集合這樣的突然襲擊。回答他的是謝磊的鼾聲。果然，凌晨三點，一陣急促的哨聲驚醒了沉睡的營房。原本心裏就有些猜測的幾個人根本就沒敢睡太沉，聽到哨聲立刻翻身穿衣。白天訓練時有些過度疲勞的肌肉發出陣陣讓人齜牙咧嘴的酸痛，不過好在在規定的時間內出現在了集合的隊伍中。解散後回到寢室，謝磊和任岩還意味深長地拍着幾個人的肩膀連聲道「表現不錯」。
第二天上午依然是體能訓練。大家這時候才發現，昨天搞得體能測試只能算是毛毛雨，怪不得當時謝磊一臉樂呵呵的表情，原來那就是歡迎新兵的一次小小的玩笑罷了。然而「玩笑」已經把認累得不行了，真正到了體能訓練的時候，一夜的休息積攢下的為數不多的體力並沒能堅持太久。實際上謝磊也沒把這些嘉賓真正當成士兵來操練，照顧到節目的效果，需要在枯燥的訓練中不斷激發嘉賓的表現閃光點。而部隊選擇的這位西北漢子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這一點，或許是帶過太多新兵經驗豐富的原因，謝磊很容易就能讓參加訓練的嘉賓體會到什麼叫做苦中作樂，不僅金句頻出，不時惹得大傢伙哈哈大笑，還能在不經意間抓住某個人犯的小錯誤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然後在大家笑得前仰後合的時候忽然板着臉大吼一聲「笑什麼笑？很好笑嗎？」用這種憋笑的方式不斷鍛煉着大家的腹部肌肉群。
等到上午的訓練快要結束的時候，謝磊忽然說道：「下面，在午飯前進行一個小小的測試。如果大家都能達標的話，午飯期間將會有一份小禮物送給大家。」
測試的東西很簡單，已經飽受摧殘的六個人拼光了全身的力氣終於努力達標了，可是等大家想要去食堂吃飯的時候，謝磊又道：「今天換個規矩，先回寢室，換下作訓服，然後去往食堂用餐。」
六個人以為這又是謝磊搞出來的小花招，因為去往寢室需要爬三層樓。而謝磊和任岩不容他們反抗，領頭帶着他們回到寢室。
回到寢室的六個人真想直接躺在床上就此睡去，然而在謝磊的催促下，還是不得不換下作訓服，穿上常服再次下樓。至於謝磊所說的小禮物——呵呵，別開玩笑了，老謝就是個笑面虎，這玩意兒說出來能當真？
硬撐着下了樓，又硬撐着前往食堂。昨天中午的時候還要相互之間勾肩搭背以為扶持，現在換下了作訓服，再這樣做明顯不合適。到達食堂的時候已經是整個連隊的最後一撥了，謝磊卻仍然沒忘記吃飯之前先唱歌這條規矩。
幾個人在明顯空曠的許多的食堂裏面吃完了飯，六個可憐的傢伙迫不及待想要回去休息。然而謝磊和任岩卻把他們帶到了訓練場。容不得他們提出反對意見，就看見訓練場中整齊列隊的隊伍。
「這是又有什麼活動？」阿濤小聲詢問道。
「隊列裏面保持安靜！」平時做事一絲不苟的任岩轉頭惡狠狠地訓斥道。而謝磊一言不發，面容肅穆。
幾個人立刻閉上了嘴，從任岩和謝磊的表現來看，接下來的事情應該非常鄭重。再看看整齊列隊在訓練場上的隊伍，以及隊伍側面被寒風吹拂展開的鮮艷連旗，幾個人在這種氣氛的影響下，原本因為疲倦而虛浮的腳步也變得有力了些。
謝磊和任岩一直將他們帶到了整個隊列的最前方，整理好隊伍，轉身向連長敬禮，大聲匯報道：「連長同志！我班全部八名同志已經帶到，請您指示！」
「入列！」
謝磊敬了個軍禮，轉身和任岩站到了一起。連長從身邊指導員的手中接過一份文件，先抬頭將面前的六個新兵，嚴肅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六個人此時更加感覺到事情的不同尋常，悄無聲息地將身體挺得更加筆直了一些。
「命令！」連長展開手中的文件，大聲宣佈道，「經研究決定，授予徐秀海、吳勇、王國濤、孫海鵬、柳灝鋒、蘇鉦六位同志列兵軍銜！二零一六年二月二十一日！」
六個人在連長宣佈命令前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受到現場氣氛的感染，表現得無比鄭重。而當「命令」兩個字在眾人耳邊炸響的時候，幾天來受到的訓練讓他們條件反射般變得肅穆起來。當每一個人的名字被讀到的時候，都會昂首挺胸大聲答「到！」原本因為沒有提前打好招呼而擔心他們不知輕重出亂子的蘇鉞忍不住出了一口氣。
「下面，開始授銜！」連長將文件收好，走到了六個人的面前。謝磊將準備好的肩章端了過來，由連長和指導員給六個人分別佩戴好。
六個人的表現不一。有的一直面容肅穆地保持着挺立的姿勢，有的則不時扭頭看一看肩上新佩戴好的肩章。列兵軍銜，最簡單的一條折線的肩章，卻讓他們真正感覺到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按照部隊的規矩，原本應該在接受過新兵訓練之後，在新兵連進行列兵軍銜的授銜，但因為這六人的新兵訓練是在武警支隊進行的，自然沒辦法給他們授予陸軍軍銜，所以這個儀式就放到了摩步旅進行。
肩章佩戴好之後，連長和指導員向後一步，再次審視着面前的六個人。經過了授銜，這六個人就算是真正進入了軍隊，現在，他們就是這支摩步旅的兵！而經過了這一過程的六人心中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大概也難以言說，蘇鉞從監視器裏面清楚看到了特寫鏡頭中柳灝鋒和徐秀海眼角的淚水。而剩下的四個人儘管沒有流淚，卻使勁兒咬緊了牙關。
「敬禮！」
六個人同時抬手，向面前的連長、指導員以及連隊所有的老兵敬禮，大家同時抬手還禮。
儀式很簡單，但這樣簡單的儀式結束後六個人依然有些回不過神來。
回寢室的路上，六個人變得很沉默，班長謝磊笑呵呵地道：「授了銜了，那就必須要以軍人的要求時刻要求自己，要一切行動聽從指揮！現在，需要你們去完成一項任務，有沒有信心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