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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斌和趙長昊父子為《瘋狂的石頭》的拍攝開了個好頭。父子兩人在第一場戲的拍攝中的表現不僅征服了包括蘇鉞在內的所有劇組人員,也在一定程度上給整部電影拍攝中的演員樹立了一個標杆。
在這部戲拍攝的第一天,蘇鉞就發現自己所設想的東西是對的。第一,《瘋狂的石頭》這部戲很容易激發演員的表演**。第二,吃話劇飯的演員比很大一部分所謂的影視演員的表演能力和控場能力要高得多。這兩點相互激發,這部電影的拍攝進展非常快。
另一個世界上,《瘋狂的石頭》中出彩的演員非常多。除了包世宏、四眼以及笨賊三人組之外,還有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的角色就是謝小萌。另一個世界上原版的《瘋狂的石頭》中飾演謝小萌的也是一個渝市本地演員,而當時這部電影上映的時候,「萌」還僅僅只是動詞和名詞,而如果放到如今的網絡語言環境中,「謝小萌」估計很可能會被調侃成「謝蠢萌」或者「謝賤萌」,而不管是「蠢」還是「賤」,「萌」這個進化為形容詞的網絡詞彙都是非常恰當的修飾搭配——這不僅體現在這個演員的扮相上,還體現在那種坑爹、偽文青、不計成本的性格上面。
如今謝小萌這個角色的演員是渝市電影集團推薦過來的,但本身並不是渝市電影集團集團的簽約演員,而是曾廣賢根據蘇鉞的要求從別的地方踅摸的。
逄博,估計很多人第一次看到他的姓氏的時候都會念錯,而聽到讀音的人大多會以為是姓「龐」。逄博不是專業演員,而是伴隨着時代的發展出現的新興行業的從業者——網絡主播。逄博也是渝市本地人,讀大學的時候誤打誤撞進了主播行業,如今是國內某直播平台小有名氣的網絡主播。他的主播內容比較雜,既有渝市本地的風土人情、美食小吃,也有各種插科打諢、山侃海聊。最開始蘇鉞對於他是有些顧慮的,畢竟不是專業出身,表演也並不是普通人想像得那麼簡單,哪怕是蘇鉞簽到天極的孫海鵬,也是在影視城摸爬滾打了很多年才學會了表演的野路子。不過看過幾個逄博的直播視頻之後,蘇鉞還是決定讓他過來試試。
不得不說,曾廣賢還是盡了心思的。逄博儘管不是專業演員,但得益於主播經歷,鏡頭感十足,而且本身也是開朗明快的性子,和謝小萌這個角色有很多的重合點。更為重要的是,作為一個新興行業的從業者,逄博了解如今的觀眾需求和爆點,明白什麼地方應該抖包袱、什麼地方應該藏而不漏。蘇鉞當時針對他的面試進行了半個多小時,最終拍板用他。而拿到劇本之後不過半天,逄博就通過曾廣賢聯繫了蘇鉞,不僅改掉了劇本中很多的「老梗」,還對一些細枝末節的劇情提出了修改的建議。畢竟另一個世界的《瘋狂的石頭》這部戲是十年前的老作品,哪怕再經典,也會有時代的印痕在裏面,而這又不是一部時代戲。比如在原來的作品中,「下崗」算是那個年代剛剛結束的尾巴,也是工藝品廠的內部矛盾,但在如今的2016年,下崗早就不算什麼焦點熱點,對於這個時代的年輕人而言,只能去往父輩的記憶中尋找。在逄博的建議中,將這個工藝品廠改成了改革開放初期創辦的街道集體企業,因為產品的落後效益不佳,又遇到了城市改造拆遷,才有了後面的故事。為此,還專門將廠長謝千里的人物線稍作拉長,通過包世宏和三寶的對話說起了工藝品廠往日的輝煌以及謝千里當年的意氣風發。這麼一來,原本不太符合時代特徵的細節變得貼切了許多,謝千里這個人物也變得豐滿了起來。
在原來的故事中,謝千里是個有些目光短淺、能力不高的小型企業管理者形象,既找不到工藝品廠發展的路子,也有些小氣吝嗇——這是當年許多公有制企業末代管理者的共有相貌。他並非不想讓工藝品廠的員工們過得好一些,在故事開始的時候也並並未貪圖馮總的房子,是一個很有些強項的味道。然而他本身並非一個合格的經營者和管理者,沒有錢、沒有思路、沒有長遠的眼光,只能被浩浩的洪流推着走,最終走到了包世宏的對立面。這樣的人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後期的國有企業改制中非常常見,有人落了罵名,有人背着原罪站在如今光鮮的舞台上。
而在逄博提出的修改建議中,謝千里在當年的大潮中,為了安置所在街道的下崗職工,借錢創辦了這家工藝品廠,曾經是這個城市的標杆和輝煌。然而曾經的輝煌變成了如今的落寞,但當年積攢下的恩情卻讓工藝品廠的員工依然銘記在心,甚至他們的孩子都將謝千里當成力挽狂瀾的救星。在逄博設計的一場包世宏和三寶的對話中,三寶問包世宏,既然廠子裏已經八個月沒發工資了,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裏,畢竟以包世宏警校畢業的身份,當不了警察,哪怕去大公司找一份保安的工作,也遠比在這裏挨餓強。包世宏回答:「我要是走了,我家老頭第一個不答應!你小子也別動這個心思,那時候所有人都下崗,都挨餓,要不是老謝弄了這個廠子,能不能熬過來還不知道。我們這批娃都算是老謝幫着養大的。就像你,你爹娘沒的早,你外婆廠子破產發不下退休金,當時你小子發高燒,要不是老謝幫着把你送到醫院,你就不是就燒壞腦殼這麼簡單咯!人要懂得知足!還有啊,老謝當年那麼風光,如今也只是暫時落魄罷了,總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這場對話發生在影片開頭的麵包車中。對話結束後緊接着便是車載收音機中傳來的關於翡翠的新聞,似乎在向兩人證明着,謝千里這個當年的風光馬上就要重現一般。
簡單的一次對話,串聯了兩個時代的巨大變革:曾經下崗職工再就業,如今小微企業經營方式轉變。又側面豐滿了謝千里這個人物形象,甚至用幽默的語言解釋了三寶衝動的性子的來源:發燒燒壞了腦殼。蘇鉞看到這些修改建議的時候,甚至有些微微出汗:自己還是太注重另一個世界已經成型的作品了,誠然,能被自己搬運過來的都是經過另一個世界的市場和時間檢驗的好東西,但兩個世界必然還是存在差異的。蘇鉞專門給逄博打了電話,感謝他提出的建議,並表示會將他的名字放到影片的編劇欄中。
這件事情發生在蘇鉞離開渝市回京的當天晚上,如今逄博已經在片場待命,今天有一場謝小萌的戲,也是逄博人生中的第一次正式演出。
逄博天生一張娃娃臉,再戴上一副圓形的眼睛、一頂頗有藝術家氣息的小黑帽,妥妥就是一個文藝青年的形象,只是一隻腳上穿着長筒的馬丁靴,另一隻腳卻只穿着襪子,有些壞氣氛。蘇鉞盯着片場準備的間隙,偷空瞥了逄博一眼,只見他微微眯着眼睛,嘴裏不知道在嘀咕啥,兩隻手來回比劃着,似乎正在體會待會兒應該怎麼表現,便微微放了心:最起碼沒有抓耳撓腮,也沒有坐立不安,臉上的妝也沒有因為流汗變花,應該不是太緊張。
監視器中,一輛車闖進了鏡頭,攝影師抱着攝像機一動沒動,只拍出車子的下半部分。車子的駕駛員技術不錯,停的位置非常好,後車門正好落在鏡頭的中央。車門打開,一隻穿着馬丁靴的腳伸了出來,然後是另一隻——只穿了襪子。鏡頭稍稍後退,將下車的人整個籠進了鏡頭中。這人只是無意一般掃了一眼鏡頭,便抱着懷裏的東西微微轉過了身。鏡頭再往後,他的另一隻手從車裏拽出了一根拐杖,扛在了肩上,晃蕩着肩膀便往前走了。只是那無意間的一轉頭中,娃娃臉的小年輕眯縫着眼睛,嘴角勾着的調皮的笑容,仿佛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將要去干一件最讓人發噱的惡作劇一般讓人印象深刻。
攝影機依然沒動,在越來越深的焦點中,年輕人扛着拐杖,依然晃着膀子。也許是因為一隻腳上沒穿鞋子的緣故,走起路來姿勢有些怪異。隨着他越走越遠,動作的變形也越來越大,等到最後幾步,已經確確實實成了一瘸一拐的樣子。
「咔!」蘇鉞笑着拍了拍手。
這場戲是謝小萌裝作受傷,回來向他老爹騙錢的劇情。在原來的作品中,只是謝小萌抱着石膏假腿扛着拐杖下車這麼一個簡單的鏡頭,蘇鉞只是簡單跟逄博說了下要求,並沒有詳細說會拍到什麼地步,就是想看看逄博的表現能力。這麼一來簡單延長了幾秒的鏡頭,居然有了意外的收穫:逄博這傢伙,弄不好會成為這部影片的心的火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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