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御花園回來,剛好是用午膳的時間。
姜鈺剛跨進門口,將手裏的風箏交給谷莠,交代道:「收起來,下次還可以再放。」
宇文烺在旁邊道:「你要是喜歡,再讓人給你做就是。」
姜鈺扯着他的袖子做撒嬌狀,道:「臣妾就喜歡這一個,怎麼辦。」
宇文烺道:「現在是越來越拿你沒辦法。」便也吩咐道:「好好收起來吧,別弄壞了。」
宮女擺膳,姜鈺和宇文烺洗手吃飯。
今天中午的菜裏面有一道香椿炒雞蛋,這個季節的香椿正是最嫩的時候,雞蛋也炒得滑溜。
姜鈺忍不住多吃了幾口,一碟香椿炒雞蛋很快碟子見底。
宇文烺一邊給她碗裏夾菜一邊吩咐宮人道:「讓御膳房再上一道香椿炒雞蛋來。」然後又叮囑姜鈺:「別挑食總吃一樣菜,其他的菜也要多吃點。」
姜鈺看着碗裏已經被他堆得滿滿的菜,想了一下,投李報桃,夾了一筷子香椿到他碗裏,笑道:「皇上也吃啊,這個季節的香椿是最好吃的了。臣妾還打算晚上讓他們再去摘些來包餃子當夜宵吃。」
說完頓了一下,又補充道:「給皇上也留一碗。」
宇文烺聽着默了一下,猶豫了會,才看着她開口道:「朕今晚不留宿紫宸宮。」
呃……什麼意思?難道他誤會她說這句話是邀請他留宿?她其實真的就是單純想拍拍龍屁而已。
姜鈺笑道:「那臣妾將香椿留起來,等皇上來的時候再包餃子吃?。」
宇文烺道:「你喜歡吃就讓他們包給你吃,只是香椿性涼,不要貪吃。」
姜鈺笑着道:「是,臣妾一定聽皇上的話。」
用過了午膳,宇文烺讓萬得意端了文房四寶來,站在桌子前寫字消食。
姜鈺無所事事,則在殿內走來走去,一會兒解個九連環,一會兒敲一敲殿內擺放的瓷器聽上面發出的咚咚聲,再一會兒又把梅瓶里插的閒話摘光了。
宇文烺見她如此,於是放下筆,攜了她道:「歇午覺吧,在御花園跑動了一上午,現在也應該累了。」
姜鈺累倒是不累,她現在精神頭正足足的。不過宇文烺的話,她也不能不聽。
只是這兩天都是她一個人睡,躺在床上現在又多了一個人,姜鈺倒是又有些不習慣了,更別說現在宇文烺黏着她緊緊的,側着身攬着她的腰,下巴頂在她的肩膀上,就差直接嵌到她的身體裏面去了。
姜鈺假裝伸腿去夠床裏面的牆壁,想要稍稍挪開他的身體,結果身上紋絲不動,反而抱她越發的緊了。
宇文烺伸腿將她去夠牆壁的腿撥回來,然後將她的雙腿禁錮在他的雙腿間,低沉着嗓音道:「睡覺就好好睡,別動來動去。」
姜鈺:「……」算了,她放棄了。
姜鈺心裏有些不自在,她的耳朵能清楚的聽到他的呼吸聲,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半邊臉頰上,濕熱的,痒痒的,像是好多隻螞蟻在爬。
姜鈺有些討厭這種感覺,很想伸手將他的臉撥到一邊去——就是敢想不敢做。
過了一會,他的嘴唇突然又軟軟的覆在她冰涼的耳朵上,然後從耳朵上移開又到了她的臉頰。
姜鈺悄悄握緊了拳頭,一動都不敢動。
就在她想着他是不是還有下一步動作,她要不要直接給他一拳時,卻又聽她極輕極輕的嘆息聲,重新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後低聲的問道:「蘅兒,你現在是不是沒有那麼恨朕了?」
姜鈺嘴巴動了動,想說點什麼,一時又找不到話該說什麼。
宇文烺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握緊,柔聲道:「朕很喜歡現在的日子,你終於不再對朕冷冰冰的,學會了對朕和顏悅色。」
姜鈺閉着嘴巴不說話,任他自言自語。
宇文烺低頭看了她一眼,又問道:「你接受宮權還順手嗎?」
姜鈺想了一下,然後才低聲的道:「還……還行。」
宇文烺笑了笑,又道:「你以前的性子太清冷孤傲,也活得太直接真實,喜歡便是喜歡,不愛便是不愛,不屑於手段,也不屑於與宮裏的女人苟同與謀。朕總擔心你在宮裏會過不好,會被人傷害,會遭人算計,所以想把你好好護起來。
但這些日子,朕見你處置碧璽,應付皇后,對付徐昭容。朕想以前的擔憂或許是多餘的,其實你有自保的能力,只是一直不屑於做。」
姜鈺心裏有一股異樣,總覺得他說的這些話有什麼不對勁。腦中靈光乍閃一個想法,但一閃就過去了,讓人想抓住但卻沒有抓住。
宇文烺頓了頓,卻又突然不滿道:「朕早與你說過,碧璽心思不正,讓你遠着些,你從前總是不聽,愛跟朕犟着干。」
姜鈺推開他的手,將身體轉過來,看着他,像是想要看出點什麼來。
宇文烺則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翹了翹嘴角,也溫柔一笑,道:「宮裏這麼多女人,哪一個對朕不是笑臉相迎卑恭奴膝,唯有你這張臉對朕冷冰冰的。可偏偏也只有你,能這麼牽動朕的心。蘅玉,朕一直都很喜歡你,一直。」
姜鈺看着他,而他也在看着她,目光澄亮熱切,像是在等着她有所回應。
姜鈺緩緩的垂下眼去,過了一會,又緩緩的抬起眸來,看着他,淺淺笑問道:「皇上跟多少女人說過這種醉人的情話?」
宇文烺的手指一下一下刮在她的臉上,道:「你覺得朕跟多少女人說過?」
姜鈺哼哼,故意道:「誰知道皇上心裏裝着幾個女人,臣妾想,椒蘭宮裏臣妾那位姐姐至少要算一個。」
宇文烺道:「朕心裏只裝了一個你都覺得擠得慌,你還想朕裝幾個?至於孟萱玉,朕知道你不喜歡她,但朕留她自有用處,有了她,崔氏的目光便不會一直盯着你……罷了,朕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也一向不愛聽。」!」
姜鈺卻撇了撇嘴,道:「騙人!」
但不知道怎麼的,她又突然覺得宇文烺今天說的話不太像假話。
不知道是敵人騙人的套路太深,還是她道行太淺,她竟然有些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而宇文烺則一直在看她,又好像不是在看她,目光深沉而又複雜,但又帶着深切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