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公府。
陳氏稍稍梳妝了一番,然後對着鏡子稍稍撫弄了一下髮髻。她的樣子本就生得極美,便是粗略打扮一下便明麗萬分。
寒麽麽進來對她道:「夫人,高陽王妃已經到公府門口了。」
陳氏吩咐她道:「請表嫂去太夫人的院子,我隨後就到。」
寒麽麽道了一聲是,然後先出去了。
陳氏又稍稍收拾了一下,然後才出了門,去了孟太夫人的院子。
陳氏到的時候,高陽王妃才剛在孟太夫人的屋裏坐下,丫鬟正在上茶。一頭銀髮的孟太夫人坐在花廳的上首,有些不滿陳氏將高陽王妃請來,皺着眉微有些嚴厲的對陳氏道:「兒媳婦,有什麼話你不能直接和我,倒是將王妃請了來,擾得王妃不能清靜。」
高陽王妃笑着站了起來,道:「太夫人,你這話得就不對了,本王妃上門來看看我這妹子,難道本王妃還來不得了?」着握住了陳氏的手,又道:「玥娘,我看你最近是又清減了不少,看來在趙國公府是過得不好。」
孟太夫人有些微惱,但卻並不敢什麼。
陳氏柔聲喚了一聲:「表嫂。」
高陽王妃輕輕拍了拍陳氏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告訴她一切都有高陽王府為她做主。
陳氏微微點頭表示感激,然後才上前來給孟太夫人見禮,喚了一聲:「母親。」又道:「兒媳今日有幾句話想和母親和公爺,讓人也去請了公爺過來,公爺還不曾來?」
孟太夫人表情微冷,表示了她此時心裏對她有多不滿,道:「兒媳婦,你今日究竟想做什麼?有什麼事我們不能自家人關起門來,還要將王妃請來。」
她話剛落音,外面就有丫鬟的聲音傳來,趙國公到了。
不僅趙國公到了,夏姨娘也隨之一起來了,跟在趙國公半步遠的後面,近的看起來倒像是兩個人依偎着而來。
夏姨娘臉上紅紅的,或許剛才還在趙國公面前哭過。
趙國公不耐煩的對陳氏道:「你讓人將我請來,究竟是想幹什麼?」
陳氏看了他們一眼,道:「夏姨娘來得正好,也不妨聽一聽。」着又道:「這十幾年,國公府的中饋辛苦夏姨娘了,從今日起,管家之事還是交還給我吧。」
夏姨娘聽着差點跳腳,但有高陽王妃在前畢竟不敢放肆,強自笑着卻又帶着幾分強硬的對陳氏道:「姐姐怎麼突然想着要管家了,這十幾年中饋一直都是我管着,我怕姐姐接手怕會忘記該怎麼管。」
高陽王妃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接着將茶碗輕輕的放回桌子上,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哪家的規矩,都沒有主母還在世,府里由個姨娘掌管中饋的。趙國公爺,你府上的規矩倒是令人看不懂。」
趙國公並不懼怕高陽王妃一個女流之輩,怒道:「我趙國公府的家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一個外人插嘴。」
高陽王妃怒將手拍在桌子上,眉頭一斂,表情寒冷道:「趙國公好大的膽子。」論品級,他一個國公爺還比不上她堂堂的親王妃,輪得到他在她面前大呼叫的。
高陽王妃繼續道:「論情,玥娘是我家王爺嫡親的表妹,老王爺去世前將玥娘託付給王爺與我,言明讓我們好好照顧。論理,我一個親王妃,看不慣你這國公府的規矩亂家風不正,也能道一二,如何管不到玥娘在你這國公府的事。」
着又「哼」了一聲,輕蔑道:「別家府上寵妾侍多少還知道羞,會遮掩一二,你趙國公寵妾滅妻倒是恨不得天下都知。玥娘嫁到你趙國公府這些年,受的委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外面所有的人都知。主母當家主持中饋,本是禮法之內,趙國公府若是連這點都辦不到,我看玥娘也不必呆在你這國公府了,一張切結書,兩廂和離得了。你這國公府容不下玥娘,我高陽王府的大門隨時都可迎接玥娘回來。」
孟太夫人被高陽王妃一句一句得有些震住,不自在的賠笑道:「王妃,這和離也不能您了算的。」
高陽王妃眸光一斂,道:「本王妃相信這件事就是鬧到御前去,那也是我們有理。」着又瞪向夏姨娘,厲聲道:「要是我高陽王府如此對主母不敬不懂規矩的妾侍,我早就掄棍子打死,哪輪得到她如此放肆。要是趙國公捨不得懲罰,本王妃倒是可以代為教訓一二。」
夏姨娘聽着一下子跪了下來,故意一副驚恐的模樣對趙國公和孟太夫人道:「公爺,太夫人,賤妾何時敢對夫人不敬。求公爺和太夫人看在宮裏淑妃娘娘和騂兒的份上,饒過賤妾。」
趙國公最恨的就是別人無視看不起他,握着拳頭,瞪着高陽王妃惡狠狠道:「夏姨娘替我生了兩個孩子,是我兒子和女兒的母親,是我趙國公府的功臣,豈是你罰就罰的。」
高陽王妃道:「一個姨娘,哪來的當母親的資格,這國公府里,當得你兒子女兒喊一聲母親的,只有玥娘一個。」
陳氏沉默到此時,嘆了一口氣,對趙國公幽幽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是二十年的夫妻。便是感情不篤,為了幾個孩子的顏面,我也不願鬧到和離的地步。但是中饋當歸主母之手,我也望公爺和母親明白。」
孟太夫人沉默了一會,終於對高陽王妃開口道:「我國公府多年由夏姨娘主持中饋,的確是有失分寸之處。從前陳氏不願意理事,我一個老傢伙沒有這個精力,只能着夏姨娘管着。既然如今陳氏願意主持中饋,我會督促夏姨娘將中饋交到陳氏手上。」
孟太夫人也並不真的心無所懼,看高陽王妃出的那和離的話的樣子恐怕她真敢這麼做,趙國公府要是真鬧到和離的地步,外頭可有笑話瞧了,到時候宮裏兩位娘娘的面子也不好看。貴妃被打入冷宮怕是不成事了,但淑妃的面子還是要顧全。
到時候一個生母逼得嫡母與父親和離的名聲,淑妃還怎麼在後宮行走。
趙國公不滿,喚了一聲:「娘。」
更不滿的是夏姨娘,只是她此時不敢話,卻打定了主意等高陽王妃走後再給趙國公吹枕頭風。
陳氏也不知道發的哪門子瘋,十幾年都不將中饋放在眼裏,如今卻突然要跟她搶中饋之權,沒門。這國公府的中饋,現在是她的,以後是她的兒媳婦的。她這些年盡心盡力,豈能讓她輕易奪走。
想着又寒了寒目光,定然是寒麽麽那個賤奴攛掇的。
高陽王妃則微微滿意起來,道:「太夫人若是早些如此明白事理多好,也不至於讓外頭都將你趙國公府當成治國齊家的反面案例。玥娘重新接手中饋,也是為了你趙國公府好,為了正本清源肅整你府上的家風。」
見事情都已經圓滿解決了,正準備要跟孟太夫人和趙國公府告辭離開,結果這時候一個少年的聲音傳進來:「讓開!」
依稀聽到是在跟外面攔着他的丫鬟的,少年莽撞狂妄的闖進來,震怒道:「我看誰敢在這裏欺負我娘。」
高陽王妃看着這位國公府唯一的少爺,臉上不屑,譏諷的看了孟太夫人一眼,道:「孟太夫人,你府上對孩子的教育真是令本王妃刮目相看。聽孟少爺自是在夏姨娘身邊長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