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聽完姜鈺的話,卻是震驚的看着姜鈺。
姜鈺看着她,問道:「怎麼,本宮說的不對?」
墨玉道:「娘娘,您以前從來不會說髒話的。」
呃,是嗎?
姜鈺站起來,拍了拍墨玉的肩膀,對她道:「墨玉,不是本宮愛說髒話,是這宮裏的壞人太多,本宮難免有暴躁得口不擇言的時候。你可懂?」
墨玉仍是恍恍惚惚的,震驚的看着她,搖了搖頭,但接着又點了點頭。
姜鈺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明白就好。你過你放心,本宮下次會注意的。」着重新在榻上坐下。
墨玉像是這才清醒過來,看着姜鈺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結果這時候卻聽到殿外面傳來咚咚咚的顯得有些急促的腳步聲。
墨玉和姜鈺一起循着聲音看過去,然後便看到了提着裙子匆匆從外面走進來的谷莠。
衣衫整潔,妝容精緻,依舊是那個明眸皓齒的俏麗人兒,只是臉上少了剛才的那份執拗,臉上帶淚,顯然是想明白了什麼。
姜鈺看了看碗裏的茶水,半碗茶的功夫,嗯,出來得比她想像得要早。
谷莠停在門口,咬着嘴唇看了姜鈺一眼,最後又目光清明,步子堅定的往前走來,最終在姜鈺跟前兩步遠的地方「撲通」的一聲跪下,抬起頭問姜鈺:「娘娘是不是真的會幫奴婢找出殺害太妃的兇手,幫太妃報仇。」
姜鈺道:「當然,本宮從來說話算話!」
姜鈺使了使眼色,讓墨玉出去。
墨玉雖然有些不願意,但還是服從的屈了屈膝出去了,順便為她們關上了門。
姜鈺從榻上站起來,伸手想將谷莠扶起來,道:「看來你已經想清楚了。」
谷莠卻並沒有起,依舊堅定的跪着,抬起頭看着姜鈺,道:「如果娘娘能幫太妃報仇,那谷莠以後這條命就是娘娘的,奴婢任娘娘差遣,哪怕是娘娘要谷莠這條命,谷莠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說着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磕得腦門直接起了一個包。
姜鈺道:「那也不必那麼嚴重,再說本宮要你的命做什麼,你只要以後好好跟在本宮身邊就成了。」說着看着仍還跪在地上的她,又道:「先起來說話吧。」
谷莠這才慢慢的扶着膝蓋從地上起來。
姜鈺嘆道:「有你這樣的宮女,也是姜太妃的福氣。」
姜鈺說的並不是假話,這些年來,不管是在宮裏還是在宮外,她一直幸運有谷莠一直陪着她,她才不會這麼孤單。
谷莠搖了搖頭,道:「不,是谷莠有太妃,才是谷莠的福氣。」
說着眼眶又紅起來,聲音有些哽咽的道:「娘娘不知道,其實太妃她真的很可憐。在孟家,尚書大人不喜歡她,夫人因為黎姨娘的關係也討厭她,二小姐只會欺負她,就連生她的黎姨娘,也只是拿她當爭寵的工具。從小到大,摔跤了受傷了被欺負了,她也不會哭,因為哭了也沒有人心疼她。
奴婢從四五歲的時候就跟着太妃,卻從來沒有見她哭過,她只會笑,很疼很苦的時候也笑。她老是說,老天既然給了她這條命,她就要活着,死皮賴臉的活着,高高興興的活着。後來大皇子……」
後來大皇子什麼,她沒有說下去。
頓了頓,眼眶越發的紅了起來,繼續道:「後來太妃被納進宮裏,做了先帝的妃嬪。其實奴婢知道娘娘心裏一點都不歡喜,可她卻笑着對奴婢說,宮裏跟宮外不是一樣的活,更何況在宮裏還有榮華富貴可享呢,也沒人敢再欺負她。但宮裏哪就有比宮外好呢,沒有了夫人和二小姐,可還有太后,還有其他妃嬪,還有擅長捧高踩低的宮人。娘娘一直的心愿,就是夫人能發發善心,待她婚嫁之齡將她嫁到一個小戶人家,哪怕就是個農夫都沒有關係,然後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可,可……」
有眼淚從她眼睛裏流出來,從明麗的臉頰上滑過,最終滴落在衣服上。
「可就算她活得這樣卑微了,只求活着就好,還是有人要傷害她,她明明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奴婢不知道,如果連奴婢都不在乎她不能為她伸冤,這世上還有誰會在意她的生死。」
姜鈺聽着也有些心潮低落,用手托住臉頰,中指悄悄劃掉眼角一點點的濕意,輕輕咳了一聲,然後笑着道:「她哪有你說的這麼可憐。」
說的整一個《三毛流浪記》裏的三毛似的。
谷莠不滿意的看着她,顯然對她輕描淡寫的話語不滿。
她的眼睛裏還帶着水珠,睫毛顫動的時候水光晶瑩,瞪着她的時候倒是有幾分像是撒嬌,嬌俏可人我見猶憐。以前她要是做了什麼惹她不快的事情的時候,她就喜歡這樣子瞪她。
姜鈺有些受不了她這樣,起身揮了揮手,道:「好了好了,你別這樣,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做到就是。」
谷莠這才緩緩的收回讓人可憐兮兮的目光。
姜鈺拍了拍身上的衣裳,道:「好了,我要去伺候正殿裏的那位爺了,你就不必跟來了。先回自己的房間洗把臉吧,瞧你那雙眼睛給哭的。今晚歇一晚上,明天再到我身邊來伺候。」
說完拍了拍袖子走了,打開門帶着墨玉去了正殿。
宇文烺已經換過了一身家常的衣裳,正坐在榻上喝茶。
姜鈺走過去笑着屈膝給他行禮,道:「臣妾見過皇上。」
宇文烺吹拂着茶葉,從看茶水的目光中瞥出一個眼神來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麼回來得這麼遲?」
姜鈺笑了笑,道:「小花園的海棠花開得好,一時迷了眼,步子邁得慢了些。」說着也不管宇文烺有沒有叫起,直接走到他旁邊坐下,又道:「那海棠花可真是開得好極了,改天吶,臣妾陪皇上也去看賞一番。」
宇文烺聽着輕輕「哼」了一聲,就是烏龜爬也該爬回來了,一句步子邁得慢就想將他打發了。
他放下茶碗,蓋子輕輕砸在碗口上,發出「哐」的一聲,在安靜的殿內顯得格外的清晰,以及氣勢如虹。
然後他用平緩的聲音「哦」了一聲,又用隨意的語氣道:「朕還以為你是不想見到朕呢。」
姜鈺道:「皇上哪裏的話,皇上下午的時候來了說了不到兩句話就走了,去椒蘭宮倒是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臣妾還十分傷心來着,沒想到皇上晚上會再來,正要喜極而泣呢。」
宇文烺聽着轉頭看着她,而姜鈺也看着他,目光清明,面帶微笑,仿若真的是個翹首盼望他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