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一過,原本應該落鑰的宮『門』卻有一輛馬車匆匆駛過。一窩蟻 www.yiwoyi.com,。
崔充儀緩緩的從車廂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兩個面生的宮『女』。
她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這才有些不確定的坐了起來,問道:「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車廂中的其中一個宮『女』回答她,道:「皇后娘娘讓我告訴你,宮裏的庶人崔氏已經於昨日暴斃,從今往後世上再沒有崔娥容這個人,有的只是一個叫做林娥的姑娘,望姑娘好自為之。」
崔充儀這下才敢真正確定,自己是真的沒死。
她伸手捂住眼睛,有淚汩汩從裏面流了出來,好半天的功夫,她才哽着聲音道:「皇后娘娘仁善。」
宮『女』將一個包袱遞給她,道:「我們送你到宮『門』口,這包袱裏面有少量銀子和你的戶籍文書,望姑娘出去後能平安風順。」
紫宸宮裏。
姜鈺還並沒有睡,此時拿着一根針穿着線在戳來戳去——她想給宇文定做一身衣裳,結果發現自己的『女』紅實在有些為難人。
谷莠從外面走進來,姜鈺喪氣的將針線放了下來,然後問她道:「怎麼樣,崔氏送出去了?」
谷莠點了點頭,道:「嗯,送出去。」
她看了一眼針線筐里被她繡成三不像的小衣裳,忍不住道:「姐姐還是別幹這種活了,我來干吧,盡糟蹋東西。」這布料要百金才能得一匹呢,半匹布都已經讓她糟蹋了。
谷莠將針線筐收拾了起來,然後回身坐到了姜鈺跟前,看着姜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姜鈺問她道:「有事要對我說?」
谷莠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就是……」她捂着脖子輕咳了兩聲,仿佛是在為接下來要說的話做準備。
姜鈺瞪了她一眼道:「有話就快說,吞吞吐吐的幹什麼?」
谷莠道:「就是……就是你睡着的這三年,我跟國師說,只要他能讓你醒來,我就答應嫁給她。他昨天又問我,什麼時候兌現我的承諾……」谷莠邊說邊羞紅了臉,默默的低下了頭去,又悄悄的抬起頭來看着姜鈺。
姜鈺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是什麼心思。
姜鈺問道:「臨淵都一百多歲了,你才剛二十出頭,你不嫌棄他老?」
谷莠道:「老是老了點,但看他這模樣,大約也還是能活個幾十年的,應該不至於這麼早讓我守寡……」說到這裏又「呃」了一下,眼神飄忽的道:「其實我吧,對嫁不嫁國師其實無所謂的,比起國師我還是更喜歡跟姐姐在一起。只是我覺得吧,許出去的承諾不守,好像不大好。」
姜鈺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女』大不由娘,你要嫁就去嫁吧。」
谷莠小心翼翼的道:「姐姐,你是不是不想我嫁給國師。」
姜鈺頓時氣道:「當然不想,我好好養大的姑娘,一顆好白菜卻讓一個老道士啃了,擱誰心裏也不高興。」
谷莠「呃」了一下,小心問道:「要不我跟國師說,我不嫁了?」
姜鈺再次擺了擺手道:「別,誰知道國師發起怒來會不會報復我,他能耐大,到時候將我打個魂飛魄散怎麼辦。」
谷莠連忙湊過去,抱住姜鈺的手臂,道:「他不會的,他要是真的敢對姐姐不利,我就死給他看。我會好好看着他的。」
姜鈺道:「談婚論嫁也算喜事一樁,就別死阿死的了。」說着又問道:「你們成親後,還住在宮裏嗎?」
谷莠道:「國師說,皇宮他始終住不習慣,他想把太澹神宮傳給出塵,然後帶我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面的大山大水。」
姜鈺用力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掌,拍得谷莠連忙躲着啊叫起來,姜鈺哼道:「臭丫頭,見『色』忘義的丫頭,有了國師就連姐姐都拋棄了。」
谷莠重新蹭到姜鈺身上,道:「我以後會常回來看姐姐的。」
姜鈺嘆了一口氣,道:「其他的我都沒什麼好說的,你有好歸宿,我也高興,只是有一件事你想清楚了沒有?國師不知道練的什麼不老神功,容顏不老。現在你還年輕沒什麼,跟他看起來還相襯。但是過個十幾二十年呢,到時候你已經長了皺紋有了年紀,而國師看起來還是青『春』年少,就是不考慮國師會不會變心,你總要考慮你們兩個人走出去會不會被看成什麼什麼的吧。」
谷莠連忙道:「這個姐姐放心,國師已經跟我說了。他練得那種能讓容顏不老的道法,需要保持童子之身。」說着紅着臉低下頭去,十分不好意思的道:「我們成親之後,他破了身便自然破了功,以後便會像普通人一樣隨着年紀慢慢變老。」
姜鈺擔憂道:「他現在一百多歲,不會破了功之後,馬上就變成個白髮糟老頭吧?」
谷莠道:「自然不會。」
姜鈺鬆口氣道:「那就好,那我就沒什麼別的可擔心的了。」說着又道:「你讓臨淵明日來見我一趟吧,我有些話怎麼都要叮囑他的。另外,我早些年給你備下了一些嫁妝,如今看還是都給你折現成銀子比較實際。」
到了三月初三,『春』暖『花』開,百『花』綻放,實在是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日子。
這一天是姜鈺的封后大典。
一重重繁瑣的程序之後,姜鈺穿着繁冗的吉服走到含元殿,看着上面的含笑站着的宇文烺,一步一步向着他走去。
宇文烺早早的向她伸出了手,姜鈺直到離他兩步遠的地方,才將手放到了他的手心。然後宇文烺攜着她一起並排站在百官之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姜鈺聽着下面文武百官匍匐在地高呼着「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再看了看身邊的人,而此時宇文烺也含笑看向她,還有一側由萬得意抱着,正拍着手呵呵呵的高興笑着的宇文定,姜鈺的心從來沒有一刻像此時這樣安定過。
就仿佛漂浮在水裏的浮萍終於找到了歸宿。
封后大典之後,臨淵卸下了國師之職,將太澹神宮傳給了出塵。
而後姜鈺簡單的在宮裏給他和谷莠辦了一場婚禮,然後新婚的第三天,臨淵攜谷莠離宮。
離宮之前,谷莠抱着姜鈺哭得稀里嘩啦的,一直說着:「姐姐,我捨不得你,我好捨不得你……」
姜鈺『摸』着她的腦袋道:「既然這麼捨不得姐姐,那乾脆別出宮了,就留在宮裏陪着姐姐。」
谷莠立馬抬起了頭來,眼淚一擦,哭聲也停止了,對姜鈺道:「姐姐,我會常回來看你的。」
姜鈺瞪了她一眼,罵道:「沒良心的傢伙。」
然後就目送着臨淵和谷莠離開,站在宮『門』前深深的嘆了口氣。
宇文烺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對她道:「回去吧,定兒還在等我們。」
姜鈺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
姜鈺醒來的第二年,宇文烺改年號貞和。
貞和元年,宇文烺遣散後宮,後宮獨留一個姜鈺。此舉自然遭到了許多人的反對,但卻被宇文烺堅持了下來。
貞和二年,皇后孟氏生下皇次子,取名宇文誠,過繼成王宇文煒,繼承成王爵位。
貞和四年,皇后孟氏生下皇長『女』,取名宇文蘅。世人皆以為,皇帝從皇后名字中取一字作為公主的名字,是因為皇帝對皇后的愛重,只有姜鈺和宇文烺知道,他們這是在紀念一個故人。
皇長『女』宇文蘅出生後,宇文烺大赦天下。
自此,大周進入了風調雨順,萬國來朝的盛世……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