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烺倒是反問起了她,道:「你覺得我們應該告訴崔充儀嗎?」
姜鈺再次翻了個白眼,揮了揮手,道:「算了,就當我沒說。」反正她也就是想試探一下而已。
宇文烺轉過頭看了看她一眼,開口道:「你心裏有很多問題想問朕?」
姜鈺連忙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沒有問題。」
宇文烺道:「說吧,不管你想知道什麼朕都會告訴你。」
姜鈺再次搖了搖頭,道:「真的沒有問題!」語氣頗為堅定。
宇文烺道:「你知不知道你心裏好奇的時候表情都會不一樣,連臉上都寫着我很想知道。」說着又道:「朕都說了,不管你問什麼朕都會告訴你。比如說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是不是在朕的預料之中。」
姜鈺道:「其實臣妾本人呢,對這些事情是不怎麼好奇的。但是皇上既然這麼想說,那好吧臣妾也就勉為其難聽一聽了。」說完臉仰起來,殷切的看着宇文烺,心痒痒的問道:「皇上這次帶臣妾出來,肯定不止是為了帶臣妾見白老先生這麼簡單吧?當然,不能說這不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絕對不會是主要原因。」
宇文烺道:「不錯。」
姜鈺又問道:「皇上故意帶着臣妾出巡,又故意只帶着少部分驍衛就去見白老先生,給了一個看起來很好的機會引誘着太后齊王和崔家放出人馬來刺殺皇上,究竟是為了什麼?」
宇文烺道:「因為朕要逼着太后齊王和崔家反,這樣朕才能名正言順的收拾他們。」
姜鈺聽着忍不住道:「皇上有病吧,皇上要動崔家,就崔家這麼多年犯下的這麼多事,隨便找幾件,什麼仗勢欺人,殺人越貨,欺君罔上之類的,就足以將他們拉下馬了。何必費力演這麼一出,不惜以身犯險。」
宇文烺微微抬了抬眼,道:「崔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僅憑這些罪名,可以讓崔家暫時失勢,但卻不能徹底將崔家剷除。」
姜鈺問:「為何?」
宇文烺道:「因為崔家手裏有丹書鐵契。崔家是開國功勳,其功勞在開國元勛之中不能排第一也能排第二,崔家的先人又曾以命搭救過高祖皇帝和王皇后。高祖皇帝統一天下登基為帝之後大封功臣,其中只有兩戶人家被賜予了丹書鐵契。一個是如今鎮北侯獨孤家,一個便是崔家的先祖,就連寧遠侯府都沒有這種殊榮。」
姜鈺有些不明白的問道:「有丹書鐵契又怎麼樣,那也不能……」
宇文烺打斷她道:「這可不是一般的丹書鐵契,這份丹書鐵契上寫着高祖皇帝留給後世子孫的遺言,『非謀逆之大罪不可妄動崔氏,宇文氏族與崔氏一族共富貴』。」
姜鈺聽着「呃」了一聲,忍不住吃驚的看着宇文烺,老半天也只能評價出一句:「高祖皇帝真乃性情中人!」這是要有多腦殘才能給崔家賜下一份這樣的丹書鐵契,簡直是給後世子孫找麻煩。
宇文烺道:「高祖皇帝逐鹿天下之前與崔家那一代的先祖以兄弟相稱,高祖皇帝決定征戰天下也是崔家最先響應,後來高祖皇帝差點死於亂箭之中,也是崔家那人捨命救下了高祖皇帝。後來崔氏那人為高祖皇帝打前鋒征戰時受傷差點性命不保,又正值幾次戰役都敗退軍心有所不穩,軍中有些將士有了更換門庭的想法,這種情形之下,高祖皇帝念及崔氏那人忠心之餘,為了穩定軍心,許下同富貴的諾言,卻也不足為奇。後來登基為帝,賞賜丹書鐵契也是為了信守諾言。」
當時的崔家對高祖對宇文氏一族的確是忠心耿耿的,只是多年來的優遇養大了他們的野心,讓他們對權力的渴望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他們想要的是與宇文氏一族平起平坐,而不是君臣。
宇文烺繼續道:「崔家這些年為所欲為,可是有所持的。」
姜鈺總算有所明白了,但又還是有一些不明白,臉上似明白似糊塗的看着宇文烺。
宇文烺只好說得更明白一些,道:「但如今的崔家也很明白,朕已經容不下他們崔家,他們崔家若想要活命並保持住如今的權勢富貴,就不能不反。同時他們也很清楚,朕正等着他們反,朕對他們也必然有所準備。他們對謀反並沒有成功的把握,所以對起事的時機便有所猶豫。他們猶豫,便會一直在等。但朕卻不能讓他們這樣一直等下去,因為朕已經等不及了。」
他說到這裏,將姜鈺的手拉過來,放到自己的手裏輕輕的捏了兩下,像是十分隨意般的,繼續說到:「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個機會,朕離開了皇宮離開了京畿,身邊的守衛也並不森嚴。你說他們哪怕懷疑其中有詐,會不會還是想冒險一試將朕刺殺在宮外?」
姜鈺聽到這裏,已經不用宇文烺再多說算是完全明白了。就像她一早就知道的那樣,宇文烺有一個最大的劣勢,那便是膝下沒有子嗣。
他萬一要是死在了宮外,最可能登基的是誰。當然是有崔家保駕護航,又是先帝嫡子的齊王。
宇文烺像是也知道姜鈺在想些什麼一般,突然伸手摸了摸姜鈺的肚子,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的肚子,聲音幽幽的道:「朕現在覺得朝中那些大臣說的不錯,朕膝下無子便會社稷根基不穩。朕的確是應該要個子嗣了,也好絕了那些人的心思,省得他們老想一些有的沒的。」
姜鈺看着宇文烺的目光,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連忙伸手拍了拍宇文烺放在她肚子上的手,「餵」了一聲,提醒他道:「皇上,現在可是大白天,皇上可別亂來啊。」
宇文烺笑了笑,道:「朕一般都不亂來,朕一般都正經的來。」說完大手一揮將榻上的小几掃到了地上去,然後整個人就壓了下來。
姜鈺連忙「喂喂」了兩聲,警告他道:「你的腿還沒好呢,你是打算不要命了。」
宇文烺道:「朕昨夜能辦得了你,今天自然也能辦了你。」
然後,沒有然後了,只有這周圍逐漸升溫的空氣,以及偶爾傳來的這一兩聲細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