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
鍾意站在白鶴樓門口有點腦子不夠用,說的是進宮?哪個宮?難道是皇宮!
「快換了衣裳去見那位公公,他等半天了!」紫煙拉着鍾意就往她屋裏跑,李小四也慌得跟着亂轉。
獨獨沈澈表情沒變過,還是一副常見的懶洋洋的樣子。
也是,人家國公府的長房嫡子,又是錦雲衛的小旗,沒事都能和皇上私聊兩句的,一個公公算什麼。
想到這一層,鍾意就不管沈澈了,只撂下一句「你自便吧」,就跟着紫煙跑了。
等她快手快腳地換了一件比較體面的衣服,端端正正地繫上頭巾,趕到二樓的包廂,卻聽到裏邊發出爽朗的笑聲,仔細一聽,似乎還有沈澈的說話聲。
鍾意惴惴不安地推門進去,一打眼就看到一個白面胖子,正笑得滿面春風。
他看到鍾意,就招手道:「快進來,你這孩子,怎麼搞的,竟被官司纏上了。」
鍾意差點張大嘴走不動道。
這位白胖公公,我和你很熟嗎?
我認識你嗎?
還是你們這種皇宮裏混的,天生就自來熟?
卻看到沈澈搖了搖扇子,對她說:「這是白公公,專管宮裏嬪妃與誥命之間的聯繫,他剛從我們家出來。」
鍾意眼珠不錯地盯着眼前的太監。
好麼,長得這麼白胖,居然也姓白,還真是貼切啊。
「見過白公公。」鍾意反應過來,趕緊對人家施了一禮。
「不要拘束。」白公公看上去很好說話,一直笑得一團和氣,「洒家來就是給你帶個話,明天有人來接你進宮見麗嬪娘娘。」
鍾意帶着疑問看了沈澈一眼。她沒記錯的話,這個麗嬪不是王夫人的胞姐嗎?怎麼又跟她扯上了?
白公公看鐘意面帶疑惑,就解釋道:「不用怕,也沒別的事。麗嬪娘娘惦記着白鶴樓的點心,得有二十多天了,好容易有機會派我出宮,自然是要得償心愿的。」
「麗嬪娘娘喜歡小樓的點心。小女子榮幸之極,公公大可帶上十盒八盒點心回宮,可……可為何要我也……「鍾意小心地措着詞。
白公公哈哈笑起來,「咱們麗嬪娘娘的性子就是如此嘛,她若是覺得好。那就會把你留下來,專門給她做點心了。」
鍾意大驚,連忙說道:「公公謬讚了,那點心並不是小女子做出來的,而是我的夥計做出來的。若是麗嬪娘娘真心喜歡,那我把方子交給大內的點心局就可。」
鍾意覺得這麗嬪娘娘怎麼能如此亂來呢?都說皇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怎麼這麗嬪娘娘居然還能如此跋扈,吃着點心好,就不讓人走了?
白公公看鐘意的反應,也並沒有減輕臉上的笑容。繼續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說:「那就看你和麗嬪娘娘說些什麼了,洒家只是個傳話的。」
沈澈這時候說道:「公公別謙虛了,也別一邊笑着,一邊嚇我這掌柜,她是個實惠人,很容易當真的。」
白公公笑得更大聲了。
站在一邊的鐘意更加摸不着頭腦了。
皇宮裏的公公有這麼灑脫不羈的嗎?還是他看到了沈澈才這樣?
那這個沈澈,在皇宮裏已經熟絡到這種程度啦?
又聽沈澈對白公公說:「她除了要見我這掌柜,還要做什麼,公公知道嗎?」
白公公的笑意收斂了一些,眉頭正了正。說道:「昨天你家主母去宮裏見她了。她一直留到晚飯,宮門要關時才送胞妹出宮,想來是說了些事的。今天就賞國公府一堆東西,讓洒家趕着去送。又讓我找這小丫頭,要宣她進宮。」
白公公看了不明所以的鐘意一眼,笑容終於都不見了。「要難為她是一定的,但不會把她留下。天家哪有那麼容易留人的。」
「所以小丫頭,你可要小心嘍。」白公公又對鍾意笑了,這次的笑容卻大有深意。「你這趟進宮,可有點風險呢!」
所以說雖然這位白面胖子白公公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但她鍾意進宮,還是吉凶未卜了?
那白公公又和沈澈寒暄幾句,就告辭走了。
他是宮裏當差的人,不能在外邊久留。
這邊鍾意和沈澈也各自喝茶,一時無話。
鍾意想的是明天進宮,該和那麗嬪說些什麼,才能讓她對自己有點好印象,而不會因為她是「胞妹的眼中釘手下的掌柜」而難為她。
可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要領,前世她見過的身份最大的就是她們酒店的大老闆,一個很有風度的美國人,世界富豪排行榜頭幾名的人物。
可富豪資本家能跟皇帝比嗎?富豪資本家的老婆,也跟皇帝的小老婆不在一個層面。
在現代,富豪殺人也是要坐牢的,可是在古代,皇帝的小老婆一個不高興,把她打殺了,估計她也沒地方喊冤去。
還有今天那詭異的「王大郎告沈澈」事件,鍾意還沒想通,結果就又遇到另一樁奇事。
別的酒樓都以能被召進宮為榮,只有鍾意,覺得前路兇險。
而沈澈也一邊喝茶,一邊陷入沉思。
他總覺得是王夫人有了新動作,靠的還是她在王家的關係,比如宮裏的麗嬪姐姐,比如外頭的大商人哥哥,可他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不針對他,針對的卻是白鶴樓的鐘意?
有的人就是這樣,即便是聰明如沈澈,在這一方面,也是遲鈍得一塌糊塗,連靜容都看得出來他對鍾意的緊張在意,他卻偏偏不肯承認這一點。
那麼王夫人為什麼屢屢針對鍾意,他就參不透了。
這時候又是靜容替沈澈揭開了最後一層窗戶紙。
這靜容雖是沈澈去了國公府之後才收的小廝,還是沈沐嫌不好不要了,卻沒想到跟沈澈脾氣相投,成了沈澈一心一意的忠僕。
那日在花街,靜容就有心說破沈澈的心事,才巴巴地買一盆花,結果又遇到山寨茶事件,兩個人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鬧彆扭,二爺也一氣之下跑松山堂,陰差陽錯之間還解決了松山堂的危機。
今天靜容更是當仁不讓了,戲裏不是有個紅娘嗎?那二爺和鍾掌柜之間。就要靠他靜容啦!
靜容就笑嘻嘻地對沈澈說開了。「二爺,鍾掌柜怎麼被麗嬪娘娘叫去了,我看是那邊動二爺不得,把主意打到鍾掌柜身上了。」
沈澈還是不明就理,遲鈍地問靜容:「是啊。為什麼總找掌柜呢。」
靜容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一定是那邊看二爺總來白鶴樓,鍾掌柜是個女子,以為……」靜容看一眼沈澈,鼓起勇氣,說道,「以為掌柜和二爺,有了不一般的關係!」
沈澈還沒怎樣,鍾意聽到這兒,一口茶差點噴出去。嗆得連連咳嗽起來。
「喂喂,靜容你這小子,茶可以亂喝,話可不能亂說啊!」鍾意的臉紅起來了,她可不要和對面坐着的沈狐狸有什麼關係!
沈澈仔細地看了靜容一眼,嘴唇抿得緊緊的。
靜容嚇得心裏一個激靈,難道他多了嘴?還是說二爺對這鐘掌柜根本沒意思?
沈澈又仔細地看了鍾意一眼,忽然說道:「你馬上收拾收拾隨我回府。」
鍾意的茶徹底噴出去了。
「什麼?你開什麼玩笑,白鶴樓後天就開業了,我跟你回去幹啥!」鍾意急了。
沈澈卻一臉嚴肅。「你自己在外邊太危險,我不能保護你。」
這話有點意思,鍾意臉紅了,勉強說道:「誰用你保護了?我好好地。又不缺胳膊缺腿兒,誰也不用保護我。」
沈澈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急躁,畢竟國公府里進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就又說道:「你先收拾,晚上我來接你。」
又補充一句:「你放心。不會委屈你,我專撥個院子給你住着。」
「哎哎!」鍾意站起來大叫道,「誰答應要跟你回去了?我哪兒也不去!」
沈澈臉有點黑了,也站起來低聲說道:「你都被麗嬪盯上了,全是因為我的關係,我怎好再放你一個人在外邊!」他看了一眼靜容,又說道,「幸虧靜容點醒了我,上次你是運氣好,遇到青花會那何七和我有交情,以後再出這種事,你不在我身邊,我怎麼保護你。」
鍾意這才明白,自己成了沈澈與王夫人鬥法的犧牲品,連帶白鶴樓總是遇到事件,也是因為沈澈的緣故。
可她怎麼可能乖乖跟沈澈回府,她的大酒樓之路,才剛剛開始呢!
「我,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鍾意吞吞吐吐地說,臉上越來越紅,「我不能跟你回去,我還有白鶴樓要打理呢。」
「換個掌柜就是了。」沈澈輕描淡寫地說道,「你放心,府里我會讓三妹妹幫你的,再說,你在我房裏,沒人敢動的。」
鍾意被「你在我房裏」這三個字刺激到了,瞬間就想到那張通房丫頭的身契,嘴唇喃喃地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些天她一定是過得太愉快了,還以為能和沈澈稱兄道弟呢,結果這貴公子終於想起來這茬,要把她弄回府里了!
該怎麼辦呢?
看着沈澈已經站起身,鍾意腦子裏空白一片,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說不。她似乎是沒有立場,首先白鶴樓是沈澈的,沈澈想讓誰當掌柜就讓誰當,其次她有一張身契在沈澈那裏,她威風了一個月的白鶴樓掌柜,是個虛影,她的真實身份,不過是沈澈的一個私有奴婢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