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好正在凌亂的時候,石桌旁的那個人突然哈哈大笑,站起來離開座位,身體抖動間,體內傳來一陣如爆豆般的「噼噼啪啪」聲,然後他的體形和容貌便發生了變化,轉眼間一個清秀俊俏的少年含笑站在那裏,不是涵寶是誰?
「小寶?」三好有點不確定地愕然問道,因為他沒有從對方身上感應到法力波動,看來並不是用法力變化出的幻像。
「是我。」涵寶微笑點頭。這一個月,他終於將「隱逸術」和「變形術」修煉成功,於是破關而出。本想變成三好的模樣,同他開個玩笑,好好地戲弄他一番。可是看到三好那悽慘的模樣,知道有事發生,就沒有了玩鬧的心情,恢復了原樣?
「你這是什麼法術?如此神奇,不過,好像又沒有用法力!」三好忍不住好奇地問。
「這是一種易容的輔助秘術,具體的慢慢再與你細說,你怎麼會受傷,而且傷得不輕?」涵寶立即問。三好走過來坐下,將今天發生的事對涵寶複述了一遍。
「風華居」涵寶眉頭微皺。三好雖常年在坊市,對一些商家並不是很了解,但涵寶卻清楚不過。這「風華居」是「象寶路」的第一大商家。但不是坊市裏的原住民,坊市繁盛起來後,才從外面入駐進來的。涵寶聽說,當初入駐時,財大氣粗,在「象寶路」盤下諾大一塊地盤。而這堯迢坊市的「風華居」,好像還只是它的一個分部。
「我見過風華居的掌柜『宗軒遠』,為人並不驕橫。倒是聽說他有個紈絝兒子,仗着風華居的財勢,經常拈花惹草,欺貧霸市。但他從沒有玩出格過,所以他雖在丹陽宗管轄範圍內,卻從沒留下讓人抓住的把柄,可見此人不像表面那樣輕佻,內心一定非常陰險狡猾。」涵寶根據平時聽到的消息分析着說道。
三好嘆了口氣:「唉,早知如此,我就對他客氣點,不致於惹出這事,都是賣豆腐那老婆娘給氣的……我雖氣憤不過,卻也沒有辦法,都怪我平時將靈石用來喝酒了,要是多交些朋友,也不像現在忍氣吞聲。發了兩道訊息給南旭,他也不回,不過,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樣?難不成還會派人去打那宗玉一頓……唉……」三好又是埋怨又是自責。
涵寶看到三好半頭白髮,嘴角帶血,手用破布條吊着,話語中透着委屈和無奈,看上去可憐兮兮,心裏沒來由地一痛,喉頭似有股氣堵塞着,吐不出吞不下,讓他很難受。父母離開他後,三好算是和他最親近的人。涵寶試着將難受壓下去,沒想到這股難受卻化為憤怒的火焰,從他心裏燃燒起來。
他冷冷地道:「不,這口氣無論如何都要找回來。那宗玉不是喜歡玩規矩麼,我也按規矩來。」
三好一下子瞪大眼睛望着他:「難道……你是想……」
涵寶臉上露出堅毅之色:「不錯,我要向他挑戰。」
「你要挑戰誰?」突然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平台那面響起。二人聞聲望去,看到段天倫踏上平台,正向他們走過來。
「段叔,你回來了?」涵寶欲起身行禮。
段天倫伸手示意他不要起來,說道:「是六財傳訊給我的。六財說他在『萬寶樓』里正忙活,聽說外面有人被打,跑出去一看,被打的人早走了,一問才知道是三好被打。於是就傳訊給我,你們也真是的,發生這種事應該第一時間傳訊給我,難道還把我當外人不成……」段天倫一來,嘴裏連珠炮般說個不停。
「不是這樣的,段叔,我也是剛出關……」涵寶解釋道。
「不用多說,是哪個猴崽子如此大膽,三好,我給你出頭,說,是誰?」段天倫打斷涵寶,氣憤地大聲說道。
三好搖了搖頭:「是『風華居』的宗玉,估計二十歲左右,練氣六層修為,按規矩,你不能對他出手的。」
「哦……三大宗門倒是有這種規定,為了解決矛盾,只有年齡和修為比對方低的人,才有資格挑戰。
小寶,你說要挑戰的人,莫非就是這個宗玉,可是你的修為……噫……這氣息,練氣四層?」段天倫感應到涵寶的法力層次,詫異地問。
「第四層……還真是第四層,大半年時間連升兩層,怎麼可能?你不是五行靈根麼?」三好也感應到了,驚喜地站起來說道。
「這次遺蹟之行,有些小收穫和機遇,你們用不着這樣激動。」涵寶倒有點不好意思。
而段天倫似又感應到了什麼,眼珠轉動間,大喝一聲:「看招。」毫無徵兆地一拳向涵寶打去。
「段叔……」涵寶驚聲喊道,眼看拳頭呼嘯而來,只得側身的同時,向後躍開。正待發問,段天倫緊隨而至,又繼續一拳打來。不過這一拳在涵寶眼中有了不同,恍惚間似三隻拳頭呈品字形在眼中放大。涵寶爭鬥經驗太少,不知如何應對,只好又退,企圖避開。
段天倫早有預見似的,身體微側,肩肘撞向涵寶胸口,而另一隻手呈橫抱狀,由後掃來,斷去了涵寶的退路。涵寶進退不得,只好躬起身子,像閉關時撞擊石壁一樣,撞向段天倫,同時右拳從腰側橫擊而出,擊向段天倫的手腕。
眨眼間二人就撞到了一起,段天倫身體一震,覺得一股大力襲來,不過,他的練體術畢竟高明得太多,腳下用力緊扣地面,沉腰墜胯,使巍然屹立不動。而涵寶卻感覺撞到了面銅牆鐵壁似的,反震之力,讓他直往後退,同時,他的拳頭碰到段天倫橫掃而來的手腕,觸碰之下,他的力量稍遜一籌,直讓他退去十多步才停止。
「不錯,至少有三十石之力,沒想到半年時間,你進展如此神速,小寶,你將哪三個部分焠煉成功了?」段天倫有些不可思議地道。
涵寶才明白段天倫是在試探他,答道:「我已將五臟六腑和骨肉練到大成,多謝段叔給我練體功訣,我感覺這本功法似乎很簡單,這段時間,我進步巨大!」說着,他取出「太乙升真體玄決」原本還給段天倫。
段天倫接過來苦笑道:「我現在焠煉了筋、肉、皮、膜、血五個部分,實力相當於練氣後期,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年嗎?二十年!整整二十年,而且消耗了我所有的一切資源。不是功法簡單,若論功法,這可是上古修士的練體之法。所以,是那「地精靈髓」對你的改變太大!」
段天倫唏噓地感慨道,接着他又搖搖頭:「不過,依你現在的情況,如果對戰練氣六層的宗玉,還是不夠。一是你爭鬥經驗太少。二是對於力量和招式的運用還不夠熟練。第三,你屬於比較少見的法體雙修,沒有將這兩者很好的結合。」段天倫一針見血地指出涵寶的不足。
「段叔,你說怎麼辦?宗玉我是一定要挑戰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到三好受欺負,請段叔教我。」涵寶真誠地對段天倫行了一禮。
段天倫想了下道:「這樣吧,三好去養傷,我去向宗玉遞挑戰書,小寶你去一趟「宗事所」做登記,時間定在十天後,回來我給你做些訓練,不過,我先把話說明,那訓練是我多年來總結的經驗,十分辛苦,常人不堪忍受,你若忍受不了,現在還來得及。」
「宗事所」是三大宗門共同設立的一處辦事機構,像這種為了解決坊市裏的糾紛,進行的挑戰,屬於「宗事所」主持,事先要挑戰的本人必須親自到那裏去登記。
涵寶見段天倫安排得很恰當,臉上露出毅然之色,說道:「請段叔放心,只要能將那宗玉打趴下,什麼苦我都能吃!」
「好吧,事不宜遲,小寶,你去登記後不必回來,直接到坊市門口。在坊市里是訓練不了的,必須到外面藉助特殊環境才能修煉。」段天倫囑咐道。
「三好,你好好養傷,段叔,我們走吧!」
「小寶,你犯不着為我如此,我一把賤骨頭,真的……」三好眼圈有些發紅,難得如此認真地對涵寶說話。
「不必多說,我意己決。」涵寶打斷三好的話,拍了拍三好的肩後,轉身就和段天段一起離去。
三好望着涵寶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視線中,自語道:「道爺我眼光不錯,這小子果然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不枉我將祖傳的『金精息土』給了他……哎喲……」說着啍啍唧唧地進洞府養傷去了。
涵寶和段天倫來到廣陽大道後,段天倫去象寶路風華居送挑戰書,而涵寶順着大道,直接去坊市中心,宗事所在那裏。
路上,涵寶隨便進了家店鋪,將一隻碎金虎的虎爪換了一千靈石備用。店家可能看出他急用,將價格壓得厲害,涵寶也懶得討價還價。
堯迢廣場東面,有一個直徑三丈多的圓形高台,此時高台四周圍了一大群人,高台上偶爾傳出劇烈的法力波動,正有兩人你來我往地鬥法。台下的人群不時爆發出驚呼和叫好聲。
來到這裏的涵寶無心觀看,從側面繞了過去,來到高台後面的一棟大樓前,正門上方寫着「宗事所」三字。進門,是一個長近五丈的半月形石台,佔據了大半間大廳。
石台上貼有許多標籤,有「入駐登記、租賃登記、營業許可登記、交費登記、挑戰登記……等」每個標籤後面都有個穿着制服的執事。涵寶來到挑戰登記處,裏面坐着個面容清瘦的老者,見涵寶到來,面無表情地問道:「是你要挑戰,還是別挑戰你?」
涵寶道:「是我挑戰別人。」
瘦老者道:「你可要想好,上了挑戰台,生死勿論。如沒問題,填好這張表格,簽字畫押,到那面去驗骨齡和修為以及交費,具體事宜我們會安排。」
涵寶沒想到登記手續如此簡單,驗明正身,交了一百靈石,填好表格,簽字畫押後就行了。只是表格上的內容比較複雜,即要闡明挑戰原因,說清矛盾經過,又要填寫許多條件和承諾。比如謊報和違約,要被三宗執法處追究等。
走出宗事所,涵寶徑直出了坊市,入口不遠處,段天倫己等在那裏。
見涵寶前來,氣憤地道:「小寶,好好努力,狠狠地揍那雜種一頓,簡直是個人渣,說話忒他媽的難聽,老子差點忍不住扇他兩巴掌!」
「段叔,他接受挑戰嗎?」涵寶急切地問。
「既然宗事所通過了你的挑戰申請,他不接受都不行,自有宗事所的人通知他,不是他說了算。不過,他提出用一萬靈石作賭注,我替你答應下來了,所以,小寶,你可要爭點氣啊!」
「哎呀,段叔你中了他的激將法,他故意對你說氣話,目的就是讓你答應。此人果然很狡猾!」涵寶一聽,就大致猜測出了其中原委。
沒想到段天倫冷啍道:「哼,我就是故意讓他以為我中了激將法。小寶,你一定要有戰勝他的決心,如果連這點自信都沒有,你已經未戰先輸了。」段天倫陡然提高聲音:「所以,自信十分重要,小寶,你有戰勝他的信心沒有?」
「有」涵寶堅定地大聲道。
「好,現在先戴上這個。」段天倫揮手間,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大一小兩對鐵環。鐵環剛托在他手裏,只見他手猛地往下一沉,手臂上肌肉瞬間繃緊鼓起,才勉強托住。
「玄鐵之精」涵寶脫口而出。
「不錯,這是『玄鐵之精』打造的一對腳環和手環。腳環每隻重三石,手環每隻重兩石。從現在開始,你不管做什麼一直戴着,鍛練對力量的掌控力」
「一千斤,我要一直戴在身上?」涵寶驚呼道。
「怎麼?」段天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涵寶咬牙道:「好吧」就從段天倫手裏接過沉重的玄鐵環,分別戴在了手腕和腳踝上。
「跟我走」然後二人一前一後,向遠處的莽莽群山奔去。
連綿起伏的群山,一座連着一座,像一條條蜿蜒的巨龍,渾身覆蓋着蒼翠的植被。此時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峰半山腰,涵寶光着上身,汗如雨而下。他正抓着一塊塊嶙峋的山石,往上攀登着,每往上一步,都顯得是那樣的艱難,手和腳上的負重,讓他覺得像背負着一座山似的。可他兩眼圓睜,盯着上方,向上、向上,不斷向上,他心中只有這一個信念。
「我要這汗迷不了我的眼,我要將這山踩在腳下,總有一天,我要翱翔天宇,讓這片天地顫抖……」涵寶心中怒吼着,為自己加油打氣。
某個不知名山谷中,轟隆隆的巨響振耳欲聾,一道數十丈高的瀑布滾滾向下,墜入下方的深潭中。涵寶站在瀑布下,巨大的水流衝擊在他背上,將他壓得直不起腰來,「啊」他不斷地吼叫着,每吼一聲,他試着將身子站直,可是嘗試了幾十次後,終於力竭,被浩蕩的流水沖入了深潭中,可他爬起來,喘着粗氣,紅着眼,又從側面的山石上進入了瀑布下。當他適應邊緣稍小的瀑布後,又繼續往中間移去,然後被沖走,上岸後又繼續……
雲海翻騰,一輪碩大的紅日冉冉升起,讓涌動的雲氣像金色的浪花。在那雲海間突出的一截山巔上,涵寶練着五行拳,拳頭上不同顏色的光芒變換着,四周落葉紛飛,空氣爆鳴的聲音時而響起,時而見他出拳快如閃電,時而出現漫天的拳影,時而重逾千斤,時而輕若鴻毛,時而大開大盍光明磊落,時而陰柔,刁鑽而狠辣。「嚯」,俄而,涵寶猛地躍起,剎那間到了三丈開外,拳頭處金芒閃爍,一拳轟在一塊方圓兩丈的岩石上,一聲巨響,石屑紛飛,巨石四分五裂。
幽暗的深淵下,爛泥里四處是五六尺大的黑色水塘,空氣中透着腥臭和腐敗的氣味,漸漸,水塘里咕咕地冒起了水泡,然後不斷翻滾,就像了一樣。忽然水面破開,一隻只背生雙翼,身體如圓滾滾蛆蟲,張着巨大口器的怪異生物,紛紛撲向剛闖入此處的涵寶,涵寶站着不動,舞動着雙手,一個個火球從他手中發出,凡是被火球沾到的生物紛紛掉落,可是怪異生物依然忘命的撲來,接着涵寶前方有落石不斷落下,一道道水箭射去,一根根木藤從地上污泥里眨眼長出,纏住怪異生物拖入了爛泥之中,偶然有幾隻沖近涵寶,卻被他幾拳轟碎成肉泥。
…………
晚霞漫天,夕陽下,一條長長山脈的山脊上,兩道人影以極快的速度追逐着。一會兒,就翻過了幾座山頭,後面的人漸漸向前方的人靠近,前方的人發現要被追上,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正是段天倫,而後面追來之人,自然是涵寶。剛靠近,兩人你來我住,戰作一處,涵寶利用五行拳和他貼身纏鬥,當稍遠時,又發出一兩道法術。段天倫看上去應對得很輕鬆,實際上他的鬢角開始微微見汗。
「停,不打了。」百餘回合後,段天倫率先叫停。
「不錯,你的進境出乎我的意料,戴着玄鐵環,都逼得我用了六七分力量,你磨合得很好。而後天就是挑戰之日,我們今晚回訪市,明天你養精蓄銳一天。後天去把那人渣給我狠狠揍趴下,哈哈哈……」段天倫欣慰地大笑。
「我一定會贏」涵寶自信地向坊市的方位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