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湘寧病危的時候,邱繼炎正在美國讀大學,她終究也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杭州19樓濃情
夏沐始終記着何湘寧臨終時對他過的話。
「沐兒,你是一個好孩子,和這世上的大多數人都不一樣,喜歡上什麼,會很長情,也會很痴情。」
「我看出來你很喜歡我的繼炎,和喜歡穆臨沒有什麼區別,所以我希望,在你以後有可能的時候,一定要幫我好好地照顧他,我虧欠他的太多了,那孩子雖然倔強孤傲,但外冷內熱,本質是很好的,而且,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夏沐對着何湘寧重重地了頭。
他知道何湘寧的沒錯,那個外表冷傲的男孩,其實在內心深處,的確有着一顆火熱卻又脆弱的心。
在夏沐漸漸長大以後,尤其是在繼母和父親相繼去世的時候,面對已經長大成人很早便進入社會的穆臨,夏沐開始認真地審視自己的心。
桃花盛開的晚上,他久久地凝視着鏡中的自己。
二十八歲了,青春已經只剩下一根長不長的尾巴,雖然,倒還有一張仿佛剛剛二十出頭的、青澀的臉。
屋外,是古老陳舊的妙香鎮。門前,是那條春天冰融、冬天雪封的河。後山的雪後梨結了一季又一季,蹉跎的是歲月,流逝的是光陰,可是自己的青春和心中的渴望,難道也要像這無休止的輪迴一樣,在此生,在此亡?
難道永遠,也不能再見那個男生一面了嗎?
不能!
鏡子中的夏沐看見了一張被激情染紅的臉,還有一雙隱藏在烏黑睫毛後的,灼熱的雙瞳。
他要像何湘寧的那樣,到邱繼炎身邊去,慢慢地接近他,用自己可能的方式去照顧他,哪怕他並不知曉,也無所謂。
然而又有一個讓他瘋狂的想法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裏發芽。
他更想像父親的那樣,尋找到那個男人體內的穴,讓他欲罷不能,永遠也離不開自己這枚還魂丹。.19luu. 手機19樓
於是,在這個桃花飄飛的夜裏,夏沐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將名字改為夏忘川,試着將過去的自己徹底遺忘,重新開始一個新的人生,開啟一個要在邱繼炎的生命中出現並努力停留的人生。
一個叫忘川的人生!
當然,對於夏沐來,在下定決心離開妙香鎮前的日子裏,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那就是在自己和邱繼炎之間,究竟會有一種什麼樣的未來。
對於夏沐來,他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心,是自己對邱繼炎深沉而略帶偏執的喜歡。
可是,自己這種一廂情願的喜歡和暗戀,與那個對自己全家有恨無愛的男人,又有什麼關係?
別的不,第一個,邱繼炎能和自己一樣,也喜歡男人嗎?
夏忘川不敢確定,卻也不敢否定,因為,在這分開的十六年裏,他始終在暗中關注着邱繼炎。
多年來,由於何湘寧的關係,夏忘川一直和邱繼炎的外婆保持着聯繫。
老太太對這個外表溫和沉靜、內心卻倔強果敢的男孩一直印象很好。
她知道女兒和這個繼子相處得也很融洽,隔個一年半載,老太太總會抽時間從京城來妙香鎮看望身體一直不太好的女兒和兩個孩子。
從外婆那裏,夏忘川知道了那個男孩成長中的一些大概。
他知道邱繼炎從便學業突出,連連跳級,從到大上的都是京城最知名的學校。而且,無論在哪個學校,邱繼炎的學業都始終名列前茅。
他也知道那個男孩越長越高,健壯結實,並且一直在堅持練習跆拳道。
他推拿按摩的習慣也一直沒有改變,家裏面專門請了一位老師傅常年住在邱家宅子裏,給邱家人服務。
聽外婆,因為她一年裏也只是在幾個大節日才會看到大外孫,所以每次見到邱繼炎,都感覺那孩子又高了一截,並且,性格也越來越沉穩。 19樓濃情
外婆曾上下打量當時已經年近十八歲的夏沐,笑着,「沐兒真是越長越俊秀,越長越好看了,不過就是臉蛋看着太嫩,繼炎雖比你兩歲,可現在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是哥哥。」
邱繼炎在高中畢業後便直接赴美留學了。
聽外婆,從行為端方的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女孩子親密接觸過。
本以為到了國外,上了大學,應該處女朋友了。
結果,直到邱繼炎大學畢業以海歸的身分回國加入邱氏,已經二十六歲的他,竟然還是孤家寡人,據連女生的手都沒摸過。
這樣的邱繼炎讓夏沐有一絲疑惑,因為他是男人,也了解男人。
年輕時風流成性的爸爸先不提,就自己的霸王弟弟穆臨吧,才剛剛二十歲的年紀,已經換過的女朋友可以從妙香鎮東頭排到西頭去。
再正經沉穩的男人,如果是直的,也應該對異性有着自然而然的興趣和追求。
畢竟,那是人的天性。
那麼,邱繼炎邱公子這種從不接近女色的行為,究竟是正經到了極致,要做一個新時代的柳下惠。還是和自己一樣,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對於這兩者,夏沐有自己的答案。
就像邱繼炎放在自己枕下的那個哆啦a夢徽章一樣,到底是男孩無意中落下的,還是特意留給自己的,夏沐在心底里,都相信是後者。
所以,在夏沐離開妙香鎮,去往邱繼炎身邊的那一刻,他記住並執行了父親臨終前給他的叮囑:「沐兒,你要記得,這一世太短,一定要給自己一個嘗試的機會,也給對方一個機會,哪怕失敗了,被拒絕了,也是對你和他的這段緣分負了責。」
只不過,自己究竟是應該始終默默守護、仰望、幫助這個男人,還是想方設法撩拔、找到這個男人的死穴,夏忘川知道自己其實一直還在徘徊着,糾結着。
思緒翻滾中的夏忘川不知不覺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雙漂亮的眼睛在邱繼炎看來,竟像是桃花瓣上罩了層輕紗,朦朦朧朧的,透着尤如朝露般的水氣。
夏忘川沒有停下手掌在邱繼炎身體上的力度,卻始終不敢將目光的移動範圍擴大,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手掌下的穴位不動。
因為無論自己的目光向上,向下,甚至哪怕只是向下一,他都害怕自己會被邱繼炎健碩的身體震懾到。
畢竟自己是在用意念和全身的精力在為他解穴,如果那些不可描述的邪念忽然侵入了自己的腦海,夏忘川擔心,儘管自己有着家傳的絕技,恐怕一時間也難以解開邱繼炎已經封住了幾天的穴道。
不管怎麼,自己對他是有情的,這情,自然也夾雜着欲。
「好了,邱總,您感覺一下,有沒有血脈通暢的感覺。」
夏忘川輕輕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將近兩個時的推拿解穴起來也是一個體力活,他已經微微有些輕喘。
邱繼炎用力地吸了吸氣,一股好幾天沒有感受到的順暢在整個身體上流動着,那股酸脹到蝕骨的痛苦竟然真的已經煙消雲散,不見蹤影。
並且,有一個非常好的苗頭讓邱繼炎有些莫名的尷尬起來,在那個要命的地方,似乎有一種感覺在蠢蠢欲動。
他極力想讓自己擺脫那種感覺,把一雙長腿高高地支了起來,擋住了夏忘川的目光。
「很好,不疼了。」
他的聲音淡淡地,不過夏忘川能從他舒展的眉宇中看出這個男人此時的心情。
看着邱繼炎支起腿,似乎想要起身,他急忙比了個手勢,「邱總先別急着動,剛解開的穴需要身體保持平靜的狀態,您再躺幾分鐘,我泡茶給您,怎麼樣?」
邱繼炎看着面前男子帶着細碎汗珠的臉,輕輕了頭,「好。」
其實,在美國留學的那些年,他已經養成了每天喝咖啡的習慣。
茶?
似乎也可以試一試。
當聽到夏忘川示意自己可以靠着枕頭坐起來的時候,閉目養神的邱繼炎聞到了一股異樣的茶香。
他的外公外婆,還有…何湘寧,都是喜歡喝茶的。
所以,逢節過年會跟着父親去探望他們的邱繼炎,對那些常見的茶也略知一二。
「什麼茶?」
他接過夏望川手中的玻璃杯,很普通的杯子看起來乾淨得像是透明一樣,把杯子中的荼襯得更青翠,把杯子外的手襯得更白晰。
「這是用福鼎白茶的茶餅泡的,邱總喝喝看。」
「白茶?」邱繼炎了頭,輕輕喝了一口,實話,他只知道綠茶、紅茶和花茶。
入口的茶汁似乎十分平常,淡淡的,可是剛剛入了喉,就有一股異樣的回甘從舌尖的味蕾傳遞過來。
既綿軟,又爽利,讓邱繼炎下意識又喝了一口下去。
這茶的味道似乎帶着一種天然的矛盾,醇香里,又帶着股獨特的硬勁兒。
有,像那個泡茶的人。
「味道不錯,和普洱一樣,也是陳茶?」
「嗯,這是我…我阿姨留給我的,是有十五、六個年頭了,都白茶是『一年茶三年藥七年寶』,所以這個年分的茶餅,還是挺難得的。」
「我不懂茶,年代這麼久遠的茶,給我喝了,有可惜。」
邱繼炎抬頭看了夏忘川一眼,又喝了一口下去。
夏忘川微微笑了笑,「邱總是貴客,我這裏又又亂,已經夠怠慢您了,有好茶葉,還不拿出來,我豈不是太氣了。」
十六年的白茶香在空氣中飄浮着,像是某個人藏在心底十六年暗戀的味道。
夏忘川看着低頭喝茶的邱繼炎,再想到這茶的真正主人,心中卻是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