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墨自覺御劍百千萬,可將道牧羞辱一番後,強勢碾壓致死。然,莫墨這自大行徑,反成累贅,拖垮自己。
沙塵堅若金剛,沙暴龍捲就似絞肉機,一把把利劍磨成鐵粉,融入沙暴龍捲,反增威力。死斗台氣罩,嗡鳴不絕,漣漪陣陣如不絕浪潮,感覺整個死斗台都快被掀翻。
道牧亦不能承受自身絕望之重,全身崩裂綻骨,血肉模糊,金骨沉爍。道牧強忍疼痛,狠咬牙,目灼光,不顧身插十數劍,拔起地刀鞘。
莫墨周身,綠光頓生,藤蔓瘋長,將莫墨捆成人粽。
這一抹綠光,是道牧以善心換來的奇蹟之光。
「植牧?」
「不可能!」
「……」
莫墨語無倫次,未等他掙脫束縛。
道牧已欺身再,決刀盪幽,那抹幽光好似來自地獄的召喚,莫墨人頭落地。
「人,一旦有了開始,便無法結束……」
道牧依刀而立,血眼光芒黯淡,氣喘吁吁,抬手望金沙沁入身骨,白煞臉,怔了神。
「當我還是個孩子,從未想過,我會像現在這樣。那時,我只想做一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
良久,氣息穩定,道牧回神苦笑。
一把一把拔出身利劍,叮叮哐當,劍光帶血,隨手扔在地。步履蹣跚,走至莫墨頭顱身前蹲下,紅眼與死目眼相望。
「每當我吃糖的時候,老媽總是說我。小時候,胖並沒什麼,長大之後,就會瘦。可是,有些人小時候太胖,那麼長大之後,就會更胖。」
道牧眼睛半眯,莫墨眼睛瞪大如金魚眼,怨恨與不甘交織,嘴巴亦還一張一合,似在詛咒道牧。
叮嚶嚶……
殘劍顫吟,重匯一把精緻飛劍。
道牧猛地起身,正欲奪下這把戰利品。寶劍已作流光飛逝,被那未曾認識的莫家青年握住。
嚶嚶嚶,飛劍顫吟不絕,劍意席捲甲子樓。
「想殺我?」道牧環顧周圍,最終定格在那莫家青年身,「待我至地階,歡迎挑戰。」
道牧搖頭淡笑,丹田熾熱,狂龍怒嘯,血眼光燦燦,猶若窮凶極惡的狼眸。此刻,心中火山,方真正爆發。
一腳踩爆莫墨的頭,骨血四濺,腦髓殘流,雙眼完好,於血流滾動。
「黃泛筱是我在這個絕望世界,尋到的第一抹光。誰要這抹光泯滅,莫墨就是爾等下場。」嘶啞咧嘴,聲寒音惡,面部猙獰低沉。
皆以為道牧徹底失去理智,下一刻,火山冷卻,回歸平衡,大雪覆蓋,神情清冷平淡。
「我討厭殺戮。」
道牧掏出一顆糖,剝開糖衣,含在口中,甜蜜沁入冰冷心田。金龍蟄伏丹田,哈欠連連,噴涌靈力如柱,龍吟慵懶清脆,決刀歡愉悅耳。
此刻,道牧登臨高階駁劍境。
「嘔,這人的血,腦漿跟鼻涕似的,真噁心。」道牧狠狠搓鞋,腳下生煙,發覺並沒有用,索性扔鞋,光腳下台。
台下,牛郎嘴巴大張,煙槍掉落,名貴煙草灑落一地,也不自覺。良久,方才愣頭愣腦,望身邊候大壯,見候大壯,似已司空見慣。
「阿道一直都如此血腥暴力嗎?這畫面,能讓我一年吃不下咸豆腐腦,這人間美味。」
候大壯聞言,嘖嘖搖頭,拍大腿根,正欲開口,才發覺身邊聚集一眾侍者。他們臉寫滿震驚,儘管不是自己,候大壯也喜滋滋。
見他目光掠過眾人,方才俯首,無奈中帶着悲傷,「我族叔牧蒼一家慘劇,你們都有所耳聞吧?」
「嗯嗯……」牛郎捨起煙槍,也不嫌髒,叼嘴中,點頭連連,周圍侍者豎耳凝神。
「唉,那場面之血腥惡劣,慘絕人寰,非常人可想像。
那日,阿道方才十二,面對如此場景,任何一個十二歲少年都會嚇得屁滾尿流,失了心魂。
阿道則不同,他一邊哭,一邊撿屍塊,拼湊縫合。哭得雙眸無淚,遂後淌血不住,以致血染盡眼眸。
一邊流血淚,一邊縫屍體,一針一線愣生生把全府下全都縫合復原。
謫仙城府主李叔來牧星山求援,說到這事時,如述噩夢,聲音跟兩手止不住顫抖……」
「聽你一說,眼前之事,再正常不過了……」牛郎吐煙長嘆,皆聞道牧一生充滿絕望,聽候大壯一說,九十為真。
族跡,歷代戒指佩戴者,從未出現過,這類性格乖僻的屠夫。
「放屁!」道牧大喝,「甜豆腐腦,才是正道。」染血破爛衣衫已扔進穢桶,半身赤膊,光腳走來。
「豆腐腦當然是鹹的!甜的,能吃?!」牛郎從未吃過甜豆腐腦,想到黃糖水泡着豆腐腦,不禁又想起爆碎的腦漿,不由打了個顫。
「豆腐腦鹹的,何不放點辣椒,打火鍋。織女星人,怎如此奇葩?」
「……」
吵吵鬧鬧中,道牧三人已消失在人們視野當中。
最後一抹陽光,於莫寒屍首消失。黑暗終臨世,夜風穿樓宇,血腥味隨風瀰漫,喚醒某些人的恐懼。
夜的黑暗,在為一些人增添勇氣,同時也在為一些人增添恐懼。這個時候,人可以完全放縱自己,融入黑暗當中。可你背棄了光,影子也隨之背棄你而去。
莫一三兄弟面目平淡,看不出心之所想,不言不語,就轉身離去。
童瞳目光直望道牧離去方向,忽感童伯函身體在顫抖,收回目光,將童伯函牽走,卻與莫一三兄弟方向相反。
「莫淡大哥……」莫林眼水亂轉,話語帶顫,「道牧就一瘋狗,若不儘早除他,早晚把我們莫家人都咬個遍。」
莫淡聞言,回望莫林,目光掠過其他人,隨手將飛劍插在地,「你們去給莫墨收屍,帶回族中,給那些老傢伙欣賞欣賞。」
話落,人已去,空留一把飛劍,地搖晃輕吟。聲音那般蕭肅綿長,似在悲傷,似在哭泣。
莫林見莫淡離去,回望那慘絕戰場,再望道牧消失方向。兔死狐悲過後,心中生涌莫名愉悅。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抓住了未來的一把光。
精英閣,革精英。
每年招新笑料不少,怪事甚多,就獨今年多一妖事。
莫墨,雖然未拜入任何門派,但出自嫡系,且為外城東區實際掌控者。
道牧,出自鴻鵠城劊手行當,從一開始出現牧牛城,便被神話「屠了整條街的男人」。
一人為莫家青年傑俊,一人為牧星山牧蒼遺孤一個背景大若瀚海,一個背景暮若殘陽一個人生光明,前途無量,一個人生黯淡,絕處尋生。
價值觀天差地別,兩人衝突從一開始就不可避免。
而今爆發,莫墨死在道牧霸刀下。
初階地劍境大劍死於中階駁劍境劍徒刀下,自後對方還突破桎梏,至高階駁劍境。
這恐怕對莫家人最大的諷刺,亦是,千百年來最大的挑釁。
「道牧何時學了牧?」道牧反轉之壯舉,非那抹綠光不可忽視。
辨牧試。
一個牧道的理論基礎知識考試。
道牧一大早便被候大壯拉來考試場地,此刻距離開考時間,還有半個時辰。為了不被別人認出,決刀收入心房,果真有效很多,怪異目光減少大半。
考生們或捧玉簡,或捧筆記,或捧各類牧書,口叨叨念念,或是溫習,或是背誦。
他人壓力下,候大壯也經不住,拿出玉簡溫習功課。一旁,道牧則躺在阿萌背打呼。這時辰,天蒙蒙亮,朝陽方才掀開黑被,東方才亮堂堂,生些光芒罷了。
候大壯對道牧這種行徑很不齒,自知說了道牧也不聽,其實也有不少人不溫習不背誦。只不過,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拘謹,裝模作樣。沒道牧這般徹底放開自我,明目張胆在考場邊睡覺。
畢竟,誰不想給織天府監考使一個好的印象,指不定在最後一輪測試,因監考使好的印象,得以加分。
半時辰後。
朝陽才露尖尖角,錦雞仰首報明。
織天府監考使終來,候大壯熊眼瞪大,臉犯苦,「阿道,此次監考使為莫家人。瞧那中年人,似跟莫墨有幾分相像……」手連搖道牧,語氣焦急。
「嗯?!」道牧揉搓惺忪雙眼,眺望高台,「喔,還真是……」話落,道牧又躺下,呼呼大睡。
候大壯嘴角抽搐,一大堆心理話,本要一吐為快。被道牧這一怠惰行徑,不說直接吞下去,而是忘了該說什麼。
「嗷嗷嗷……」一陣綿長哈欠,牛郎慵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們真夠積極。」牛郎眼睛半眯迷離,精神亦很差,坐於大黃牛背,身體搖搖晃晃,看得旁人擔心着急。
「族跡帶來了嗎?」道牧猛地其身,雙眼爍爍,充滿期待,頹廢慵懶一掃而空。
「這幾日,本少爺我加班加點,給你二人抄錄族跡,現在困得要死。」牛郎掏出兩本嶄新兕皮書,一本遞給道牧,一本遞給候大壯。
道牧接過兕皮書,一股淡淡香火氣息撲鼻而來。
「這是兕皮?」
道牧錯愕,書皮手感熟悉而又陌生,這美好手感只在李雯詩身體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