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
一尊龍龜傲立兕湖之上,仰頭咆哮,響徹震天。聲音掀起兕湖波濤,嘩嘩拍向湖岸。
他不過十丈之巨,卻有種天地之威。道萌境地的生靈,無不朝着兕湖方向,或是跪拜喃喃獸語,或是伏地顫抖祈禱。
啾,一聲金烏啼鳴。道牧籠罩在金烏虛影之中,兩對一大一小的血眸,一同對視龍龜,「老祖宗,收起你的神威吧。」道牧臉上犯苦。
也不知為何,道牧體內金烏血承,在老人幻化真身之後,就不受控制。此刻,洶洶戰意在心中醞釀。
若非道牧毅力驚人,怕是早已被金烏血承反客為主,拔刀就向龍龜砍。這個現象,是此前從未有過的。
「道牧,你對你所擁有的力量,一無所知!」龍龜睨視道牧,聲音如雷。
龍龜明明講着非人的語言,道牧聽在耳中,猶如聽到人言。
「日後,還望老祖宗莫嫌惡小輩叨擾。」道牧對龍龜恭敬的行一晚輩禮。
不屈的金烏哪受得了低聲下氣,被一隻龍龜呵斥。啾,金烏振翅高飛,直登蒼巔。調頭俯衝而下,火燒獵獵,劃破虛空飛墜。浩大聲勢渾如流星墜落,直直衝着龍龜而來。
「老祖宗!」道牧大駭,連忙捂住自己耳朵。
那金烏是道牧一身精氣神所化,其威力不可小覷。水火相撞,難以想像那驚天動地的災難場面。
眼看金烏已臨近,龍龜緩緩仰頭,張開黑洞般的巨口。千丈之巨的金烏,迅速變小,「咕嚕」,龍龜喉嚨涌動,金烏給龍龜一口吞咽下肚。
道牧頓時感覺精氣神全無,渾身虛脫無力,順勢倒下。阿萌反應敏捷,化作一道風,在道牧摔倒在地前,將道牧馱起,手法甚是熟練。
啾!
啼鳴清脆嘹亮,金烏當燃不滅!
嗊咚!
金烏在龍龜體內爆烈,天地劇顫,湖水嘩嘩隆咚。
道牧以為火浪將要襲來,讓阿萌撐起屏障,保護周遭無辜生靈。卻見龍龜仰天打了一個嗝,吐出幾個黑色煙圈。
接着就見龍龜身上,長滿青苔等植被的土石崩裂。咚咚咚,自龍龜身上掉落入水,沒多時兕湖從通透變成黃綠色,渾濁不堪。
「同樣帶有金字,為何我金烏黑漆麻乎,老祖宗金光耀眼。」道牧嘖嘖稱奇,不無崇敬。
龍龜,又名金鰲,頭尾為龍,軀殼為龜,通體如黃金澆鑄而成,象徵着權勢和財富。陽光下,渾身金光閃閃,龜甲光彩奪目。
道牧雖在奇志古籍中見過記載,且有栩栩如生的配圖。但是遠遠沒有親眼看見,給心靈造成的震撼,更加強烈。
「跟我來。」金鰲真如一尊黃金澆鑄的雕像,直直沉入兕湖。渾濁的湖水,都無法掩蓋住金鰲的光芒。
阿萌馱着道牧,縱身躍入兕湖,跟上金鰲的腳步。
轟轟轟……
一道水柱沖天而起,直徑三丈三,直衝雲霄之巔。水汽以云為載體,平鋪盪開,籠罩整個道萌境地。
珍珠大小的水珠,帶着各類種子灑落大地。道萌境地等這一場生命之雨,已經等得很久很久。
久旱逢甘霖的大地,在雨水的幫助下,或是將種子直接掩埋,或是將種子堵截。給予它們如母親般的愛,無私的供給種子,等待它們茁壯成長。
道牧得以金鰲輔助,一年半的時間,將七條百萬年龍脈定型。創造一次牧道史上一個奇蹟,足可計入正史,震鑠古今。
其實,道牧只花九個月,就將其餘七條龍脈定引至兕湖。而後八個月的時間,道牧圍着兕湖布下史無前例的拔山大陣,耗盡羽戒中所有靈石靈髓。
最終,道牧有金鰲的輔助,又在八條百萬年龍脈的全力配合下。八座龍頭都在距離兕湖三百三十里外,一起拔地而起。驚天動地,直插雲霄,均至萬丈之高,方才停止。
整個道萌境地渾如一個盛滿水的臉盆,而八條百萬年龍脈好比八杆吸飽墨汁的大毛筆,在臉盆的八個方位,同時插入清水當中,靈氣就跟墨水一般,沁染道萌境地。
「如果老祖婆在,就不需要攝出千萬年水脈……」道牧站於兕湖底,黑水坑邊緣,看着黑漆漆的坑洞發呆,腦海中竟是想着去哪裏找靈石。
「靈石夠量,老朽能輔助你攝千萬年水脈……」黑水坑閃爍兩輪金日,卻沒有將周圍一起照亮。金鰲說話間,一個個大如水缸的氣泡,成串涌冒,「將老太婆也請來,我真是做不到。」語氣帶着些許顫音,老祖宗似乎有點害怕老祖婆。
「老祖宗,我離開一段時間,籌集靈石。快則一個月,慢則半年。期間,就勞煩您老人家,多多費心了。」道牧恭敬行一禮。
「數量越多越好,質量越精純越好。」兩輪金日逐漸黯淡,聲音若有若無,「你就放心的去吧。」接着上躥幾十個水缸大小的氣泡,道牧阿萌隨着一起升騰。
最終,兩輪金日被黑暗吞沒,氣泡全無。
牧牛城。
道牧阿萌行於街道上,不少修仙者對他們指指點點。道牧覺得古怪,遂放慢腳步,靈識如縷,悄然鋪開。
「瞧,又來一個尋死的假貨。」
「這一兩年,牧牛城接二連三出現假扮道牧的人。一個個的膽子可真大……」
「可不是嘛。」
……
原來,馭獸齋在兩年前,驟然被織天府、奕劍山、劍機閣聯合傾覆。
馭獸齋底蘊被搬空之後,三大勢力都將自己主力全都召回。讓其他勢力修行者,以及自家閒散弟子自己去碰運氣。
沒過多久,劍機閣直接宣佈,馭獸齋舊址歸劍機閣所有。將在三年後,在馭獸齋舊址重建。且還宣佈廣收弟子,特別是那些無處可去的馭獸齋舊部。
此消息一出,立馬引起修仙界的震盪,誰能夠想到當年的喪家之犬,如今再度回歸牧星山。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與織天府、奕劍山達成某種協議。
不久之後,就有消息傳出,道牧為始作俑者,一切都是道牧在主導。
一開始,眾人自是不會相信。當人們了解到,劍機閣與牧星山各大勢力的恩怨情仇之後,開始將信將疑。
奕劍山還好說一點,現如今在織女星上,奕劍山和劍機閣兩脈都歸於奕星門下。
織天府可就很難理解,作為隸屬正統仙門祝織山之下的大門派。織天府毫無任何理由,跟劍機閣達成協議,更不可能讓劍機閣重返牧星山。
要知道,牧星鎮之後,織天府便被冠以牛郎的正統傳承。就連歷代府主都姓童,為祝織山指派下凡。
那麼這三個門派有何共通之處呢?
好事者們很快發現道牧,這一個看似毫無關聯的人物。深入挖掘之後,才發現經常被眾人拿來調侃的道牧,有着一個別開生面的人生經歷。
道牧為劍機閣穆家穆清的養子,自入道以來,就不留餘力在為自己養母穆清的娘家謀求福利。道牧為穆家,以及劍機閣所做的事件,可謂是反哺的典範。
道牧拜入織天府,神秘的牧劍山脈承,有傳聞道牧的師尊,是織府花山主和彬牧師的師弟。於是,道牧成為第一長期入駐奼紫苑,且在奼紫苑擁有自己院落的男性道士。
道牧還跟犁山的黃氏兄弟十分交好,且也有傳說唐梨紗山主,有欠道牧人情。更有傳說,織天府府主童震的女兒童婕對道牧有好感,童伯羽也有欠道牧人情。
奕劍山欠道牧人情,眾人皆知。如今,饕食國煉獄依舊為津津樂道。
只是去過饕食國煉獄的人,都在懷疑道牧做不到。人們或是懷疑,或是嫉妒,或是不屑,或是自傲,都認為他人把道牧誇大。
於是,去饕食國境地的人愈來愈多,回來的人愈來愈多,不相信的人也愈來愈多。這使得道牧,又開始淪為眾人的笑柄。
又有傳說,奕劍山第二繼家家主莫歸海,實則是道牧的師兄。而第二繼家能夠起到不弱的影響力,又加上肖萬長的幫助,足可讓奕劍山決策轉變。
最重要的傳聞,莫過於馭獸齋齋主喬昱,以及他的妻兒,連帶一眾中流砥柱,皆隕落破敗的謫仙封地。
就在那個時候,道牧本人也在謫仙封地,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多巧合的事情?
也是謫仙封地的事跡,讓馭獸齋背後的齷蹉全部敗露。天子牧蒼與唐龍,以及馭獸齋的恩恩怨怨,重見天日。
而後,人們又連接到過往的種種事變,牧家滅門慘案,災厄編年書重現人間,劍機閣境地爆發大災變,大災變正中心驚現冰後遺蛻……
若把這些傳說,一個一個的分散開來。每一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每一個都是道牧給眾人調侃的笑點。畢竟道牧只是一個普通的道士,且還是一個劍牧雙修者,按常理來講都是不可能。
若是將這些傳說,一個一個全都糅合在一起,將道牧的傳說,匯聚成一個環,一切全都通了,可信度猛然上升。
躲在暗處的人,較於明面上的好事者,他們的消息要靈通一些。這些人從不缺乏冒險精神,他們的詭怪經歷要比很多人多得多。
他們多是奉承一個原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管馭獸齋,是不是真的被道牧,一手策劃滅門。
那些暗處的賊子都不放過,冒險假扮道牧盜取戰利品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