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紅艷長裙,雍容緊緻,火鳳羽披肩近乎拖地,那張驚鴻仙容,倍受上蒼眷顧。童婕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對方是災厄,卻又對道牧深信不疑。
「這雙絕望的眼睛,真迷人」暖風拂面,帶着誘人迷香,人已至道牧面前,兩人就這般面對面,僅隔一拳頭距離。
同為紅色眼眸,道牧從她眼中看到的是希望,看到的是無盡的生氣。
她真的是災厄嗎?
「小妹妹」女人搖晃食指,警告童婕莫要亂動,蘭花指輕彈,童婕體內靈力沉寂,如一灘死水,如論怎樣都喚不醒。
「你」童婕驚駭,饒是他哥哥都沒能這般能耐,隨手便封印她的力量。
女人抬起玉手,捏住道牧下巴,擺正臉,近視端詳道牧那雙紅瑪瑙雙眼,「如是你這般怪物,不加入災厄編年,着實可惜了。」女人吐氣幽蘭,這誘惑不亞於極樂劍土中的李雯詩。
「災厄編年是什麼?」唯有童婕可以開口發問,道牧則憋屈得很,唯有眼睛可以動。
「這頭幼獸有點意思。」女人不回應童婕,自顧自語。見她身體微躬看阿萌,纖嫩玉手在阿萌各處揉捏,「一頭廢獸加一個廢人,常規修行方式,完全無用,災厄編年是不二選擇」
說着,又來到道牧身前,細看道牧那雙紅瑪瑙雙眼,「這得多麼絕望才生得這一雙迷人的眼睛。」女人自言自語,華麗無視童婕,不理會童婕一個又一個問題。
「這位姐姐,你能夠救外面的遠古火巨靈嗎?」童婕內心善良戰勝了恐懼,憋了很久,終把自己最迫切的問題問出來,先前那些都不過都是套路鋪墊。
「那頭遠古火巨靈可是殺了不少人,這你還要救它?」女人轉頭看童婕,笑容意味深長。
對方總算理會她,使得童婕俏臉泛出喜色,迫不及待道,「我見它並沒有主動去傷害人,都是人主動去傷害它,想要獵取火靈石。
它本與世無爭,都怪人類太貪,我不想讓它就這麼死去,這事情傳出去會讓妖怪和精靈更痛恨人類。」
「世上怎會有你這麼一個清新脫俗的小姑娘,像你這樣的小姑娘,沒有強者保護,活不長久。」女人嫣然一笑,傾國傾城,渾身上下哪有一絲災厄該有的兇殘模樣。「放心吧,它不會死的。」
「真的?」童婕臉上笑容真摯,富有感染力,隨後又苦拉着臉,顫悠悠道,「你會不會殺我們?」
「嗯」女人沉吟,燦笑道,「這得看本宮心情,好比你們人類看到路邊爬蟲,踩不踩死它,完全看當時的心情。」
童婕聞言,頓時花容失色,深覺自己死定了。
道牧眼睛轉動看頂,女人見狀打一響指,「你僅憑身體感知就可觀察上面大致戰況?」那雙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竟看穿道牧的微動作。
「戰鬥已經結束,估計沒幾個人活下來。」道牧呢喃開口,下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可以說話了。
女人雙眼神光湛湛,將道牧的身體看個通透,「嗤!」女人輕笑,「想不到我的伴生朱果還有些許功效。」說話間,筍指清點,道牧腰間須彌袋大開,左手一招,其他樹上的朱果盡數飛入須彌袋中,「權當廢物利用罷」
童婕苦笑不得,世人眼中的聖果在對方眼中竟是廢物。
「戰鬥已經結束,我送你們一程。」
話才落,道牧眼前唯有紅芒,只覺天昏地暗,耳邊僅剩女人的嬌聲,「人生只有絕望,一心想死之人,能活多久」
數息後。
道牧恢復視力,環視周圍,他們正踩在冷卻的熔岩上,黑乎乎,冒輕煙,刺鼻難聞,亦能感受熔岩的餘溫,才停留沒多久,渾身就有點黏糊糊。
「哥!」童婕焦急喊道,聲音在天地間迴蕩,許久沒人回應,童婕有些絕望,道牧提醒她有沒有兩人相互聯繫的法寶,童婕這才反應過來,慶幸的是,她聯繫上了。
一刻鐘後,童伯羽御梭飛臨,衣着破損,頭髮凌亂,顯得有些狼狽。
「其他人呢?」童婕問道。
「死了。」童伯羽語氣平淡,相較道牧,有過之無不及。在他眼中唯有童婕的生命才值得他花時間精力去關心。
童婕細問下,才知道遠古火巨靈最終自爆,方圓千里無人生還,童伯羽因身懷寶具躲過一劫。
「遠古火巨靈死了」童婕雙眼通紅,說話也有些顫抖。
「她沒死。」道牧拍了怕童婕肩膀,童婕轉過頭望道牧,「真的?」她對道牧信任到盲目地步。
「嗯,真的。」道牧篤定道。
童伯羽見道牧與童婕正在打啞謎,且過分親近,眉頭一皺,臉色冷了不少。道牧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兩人從第一眼開始就不喜歡對方,也沒給童伯羽什麼好臉色。
天上艷陽高照,勢要普照每一個角落,亮得有點刺眼。地下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腳踏在厚厚的積雪,稍有不慎,整個人都會陷入積雪。
陽光到了地面,沒了溫度,唯有冰涼,白茫茫一片,望不到頭。陽光反而讓人迷了眼,找不到正確的方向,好似哪裏都一樣,好似哪裏都不一樣,海市蜃樓層出不窮。
鏘,決刀畫月,六個乾屍被道牧斬頭。嘶嘶聲中,乾屍化作一團青煙,隨風雪飄逝。
不遠處,童伯羽腳踏飛梭,手持牧笛,吐氣如劍,所過之處,乾屍爆裂成灰。
大地轟隆,積雪飛滿天,又跳出千餘乾屍,他們靈動如猴,踏雪不留痕,眉心災氣縈繞,分明是被凍死後,災氣貫體所致。
「積雪下是一座小鎮!」童婕失聲,道牧與童伯羽實則已經猜測到,只不過不願意告知對方罷了。
「走!」童伯羽斜視道牧輕喝到。
道牧點頭不語,決刀力劈,擋路乾屍一分為二,阿萌邁開小粗腿,清風掠過,消失原地。
只見童伯羽口中呢喃念咒,牧笛輪轉,紅暈閃爍,上下沉浮。太陽映射下,轟,牧笛燃火,化作一方火輪,周身符文涌動,纏繞成團。
火輪熾熱,周圍冰雪快速消融,童伯羽一聲輕喝,將火輪打積雪,人影閃動,消失在原地。
砰!
一聲巨響,一朵艷麗紅色蘑菇拔地而起,方圓十里夷為平地。
熔岩咕嚕咕嚕冒涌,形式糖漿澆在冰沙上,道牧不由咽了一下口,仿佛空氣中都瀰漫着糖的甜香,惹得童婕發出銀鈴般笑聲,悅耳動聽。
「走。」童伯羽已至身旁,身後牧笛破風如劍,童伯羽頭也不回,伸手接住牧笛。
隨着不斷深入,人類乾屍,野獸乾屍,牧畜乾屍,雪人,冰獸,各類災獸層出不窮。最讓人頭疼莫過於冰妖,她們透明如空氣,融入冰雪當中,看似無形,實則擁有實體。
稍有不慎就被冰妖埋伏,童婕在道牧照顧下,未曾受過一點傷。冰刃鋒利,給道牧帶來一身傷痕,冰妖染血,融化成一灘灘水,落在地面,瞬間結成冰。
「你的血怎如此奇特?」童婕忍不住問道牧,不遠處童伯羽也不由將餘光投向這裏。
「胡吃瞎吃,你懂的。」道牧對童婕眨了一下眼睛,童婕恍然大悟,露出會心一笑。
童伯羽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總覺童婕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現在的妹妹與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對自己從來沒有秘密,自從遇到道牧後,學壞了。
「空有破災之血,無法修行,終究還是個廢物。」童伯羽斜視道牧,語氣淡淡,卻比往常多了一些波動。
「伯羽兄為何學牧?」道牧盤坐在阿萌身上,兩手撐在大腿根,直視童伯羽。
「成仙。」童伯羽淡道。
「噢,那當我沒問。」道牧閉上雙眼,不再理會兩兄妹。
不知過了多久,他額頭冒冷汗,豆粒大滑入嘴角,苦大過咸。嗯,猛地睜開雙眼,面沉得可以擰出水,寒氣逼人,竟比天氣還冷,童婕不由打了幾下寒顫。
童氏兄妹不由相互對視,目露疑惑,道牧怎會突然如此。
唰唰唰
炭筆在畫板上歡快跳舞,一個風華美女很快成型,童婕正驚訝道牧驚人畫功,沒過多久,這個風華美女變成四不像,不似鬼怪,又似鬼怪。
「你畫的什麼鬼?」童婕疑惑。
「我姐,牧兮怡。」道牧吐字如刃,一字一字,配上那冷麵血眼,惹人毛骨悚然。「背後虛影是殺我全家之厄。」
「難道她就在附近?!」童伯羽神情一凝,旋即左手攤開,一塊古樸羅盤幻化,磁針在瘋狂轉動。
道牧緩緩站起身來,遠眺遠處地平線,兩手背負,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不遠了。」
呼呼呼,暴風雪愈來愈猛,太陽都被遮住笑容。刺骨的寒風無情肆虐,鵝毛雪花接天連地的。
寒風搖撼前路樹枝,狂嘯怒號,發狂似地吹開大地積雪,把它捲入空中,又傾瀉大地。
寒風不住呼嘯,方向變化無定,幾乎掀飛深埋積雪下的灌木,好像尖石子似的刮着人的臉,讓道牧有些透不過氣來,說不出話來。
在這冰雪的怒號聲中,只聽得一陣陣咆哮,像龍吼,又像遠處的馬嘶,有時又像人們在大難之中的呼救聲。
「老姐,你可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