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仙志 第二百五十九章 牽牛王

    道牧和候大壯在城隍廟裏，剛剛恢復一點氣力。

    「干！」兩人怒目圓睜，呲牙咧嘴，同時撲向對方。

    牛郎和李煥衍立馬出手，將道牧和候大壯按住。「煥衍兄，阿道和大壯可是小時候就這樣？」牛郎雙手按住候大壯，嘴巴叼着煙槍，說話有點吃力，倒還吐字清晰。

    李煥衍回想小時候，頓時哭笑不得，告誡牛郎莫要被道牧和候大壯的外表給欺騙。

    候大壯一副憨實忠厚模樣，骨子裏都帶着「橫」，跟他身型和長相很是匹配。道牧一副翩翩貴公子樣貌，骨髓里都是孤高，認定死理，誰都拉不回頭。

    候大壯年紀比道牧、李小胖、李煥衍都大，所以時常擺着一副我是大哥模樣，又加上已經修行，可把道牧他們揍得不行。

    李煥衍通常敢怒不敢言，悶聲挨揍。李小胖則常竄在道牧和候大壯兩邊都搓火，儘管李小胖這麼做沒少兩邊都挨揍。

    道牧則不同，從一開始他就未曾認輸。哪怕道牧從未能夠修煉，一直都在反抗。憑藉一雙妙眼，沒少讓候大壯吃大虧。

    兩人出身不同，成長環境不同，薰陶的家庭教育和氛圍也不同。所以時常意見不合，時常會扭打在一起。

    隨着年紀不斷推移，候大壯修為也越來越高。卻從不用修為壓人，一直都跟道牧赤手空拳對打。

    李煥衍時常想要加入，最終也只是狠咬牙，緊攥雙手在旁邊糾結到打鬥結束。李小胖則是興奮的在旁邊搖手助喊吶威，誰佔據上風就大聲讚揚誰，誰處於下風就噓聲鄙夷誰。

    兩邊家長都不管，只有大姐牧兮怡在家的時候，才出來震懾這幾個熊孩子。

    慢慢的，候大壯年紀越來越大，修煉要緊，就很好來謫仙城。道牧、李煥衍、李小胖他們能來牧星鎮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再到後來，李煥衍被送去織女星，也沒過多久，牧家就慘遭殺劫，自此他們便長時間分離。

    「你們童年生活真是多姿多彩，我那才叫一個慘，十六歲之前，我都不知道自由叫什麼！」牛郎艷羨之餘，咬牙切齒。說話時，劣質的煙氣從口齒間溢出。煙氣與供奉城隍神的香煙相互交融，毫無違和。

    「我們還是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詳談吧。」李煥衍環顧周遭，淨是不同面孔，不同眼神，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出牧星山脈！」道牧狠咬牙，不忘怒瞪候大壯和牛郎。這兩個傢伙毫無徵兆出現，徹底打亂他的計劃。

    「啊？」李煥衍他們面面相覷，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從其他人的表情，才能夠肯定自己沒有聽錯。..

    趁着李煥衍失神，道牧渾身一震，從李煥衍的束縛之中掙脫。見他沒打算再動手，整理衣襟，抖落道袍，睨視三人一圈，冷冷一哼，「來！」

    候大壯低吟片刻，熊軀大震，從牛郎的束縛之中掙脫。胡亂拍打身上的灰塵，望着道牧漸行漸遠的背影，亦是悶哼一聲。「你們自便。」看都不看李煥衍和牛郎一眼，大步跨出。

    李煥衍和牛郎傻臉相對，感情還真把他們二人，當成孬貨和蠢貨。

    豈有此理！

    李煥衍和牛郎追着出去。

    一路無言，道牧他們並頭齊驅，一路翻山越嶺。一天後，出了牧星山境地，降落在一方平原上。

    平原草木繁盛，一望無際。有一個奇怪之處，風很大。大到快要把草木傾倒，連根拔起。更奇怪的是，大風無規則無秩序的到處亂刮。

    有些風與平常的風，沒有什麼兩樣。有些風拍到臉上，就跟被人猛的抽一巴掌恁般，耳鳴眼花。

    有些風很小，輕輕拂過人臉，卻讓人冷得打個寒顫。地面上，還是不是捲起小旋風，或是分散而行，或是幾道並行。

    李煥衍見狀，臉色大變，看向道牧，眼睛深沉閃爍。

    牧哥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他是否和牛郎陰影達成交易？

    他將我們帶來此地，究竟是巧合，還是故意？

    原來，各方要等的契機，就是這個嗎？

    道牧躍下阿萌的背，慎重對牛郎和候大壯講道，不要離開他和李煥衍三丈範圍之內。牛郎看着前方，大口吸煙，大口吐煙，好像看到什麼，不太在意道牧的話。

    候大壯卻問為何，道牧不再隱瞞，將自己要以屍經手骨為籌碼，要跟陰司談判的打算說出來。

    「本來，你是沒有這個打算吧？」牛郎愣一下，咳咳咳，被煙氣嗆得面紅耳赤。「是不是，因為我們出現，讓你不得不改變主意？」

    道牧聞言，冷冷瞥牛郎和候大壯一眼，連跟他們說話的欲望都沒有。見他轉身對李煥衍，淡淡然，「跟屁蟲，麻煩你打開陰路。我要會一會，牽牛星的閻王。」

    李煥衍頓時欲哭無淚，要知道將屍經手骨公之於眾，若不給陰司將會迎來無窮的後患。

    李煥衍的本意是希望織女星的牛頭馬面能夠出面，才能將自家人的利益最大化，不能白白肥了外人，只是現如今不見他們蹤跡。

    道牧見狀，卻會錯了意，又開口道，「牧星山脈之外，乾坤並未顛倒，陰陽也不曾扭曲，以你能力要連接陰路，應該不難，才是。」

    道牧他們似乎沒有發現，在他們對話間，幾道小旋風在灌木叢中，緩緩旋轉着。

    李煥衍心緒繁亂之際，忽然想到自己手中有一牒子。一個冰涼自心頭冒上大腦，立馬讓李煥衍清醒很多。

    只見他左手拿起銅鈴，凝視眾人一眼。且讓牛郎和候大壯，不要離開道牧和自己的三丈範圍之內。

    鈴鈴鈴……

    銅鈴清脆悅耳，像是孩童們在田野戲耍的歡笑，天真而快樂。像是鄉間道士在前頭搖鈴引魂，領着死者入斂出殯。像是遠古祭祀的舞鈴，祈禱上天憐憫，神仙保佑。

    鈴聲隨着風兒蔓延四面八荒，隱約可見陣陣漣漪。仿佛過了千百年，仿佛不過眨眼之間，周遭環境不變，只是眼前出現一波放眼無際的鬼神軍隊。

    青面獠牙反倒不常見，多是凡間士兵將軍死後的模樣。他們一個個膚色青黑，眼睛灰白空洞，渾身上下黑色鬼氣縈繞。

    空中還有大量死靈悽厲嘶吼，牛鬼蛇神，狼蟲虎豹，或空中飛舞的，或地上奔騰的，應有盡有。

    陰兵軍隊正中，九頭鬼蛟拉着一輛黑沉沉的攆車。

    華蓋下，一個膚白泛青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身漆黑雍容衣袍。他一手抓着腰間刀柄，一手撐在大腿，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道牧等人。

    好像蒼天就是他，大地也是他。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仿佛能夠看穿他人三生三世，讓人不敢輕易與他對視，害怕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牽牛星的閻王，牽牛王！

    「李煥衍！莫以為你仗着織女星的陰帥庇護，就可以為所欲為，藐視本王威嚴！」牽牛王猛拍大腿，臉面忽然變成惡修羅的模樣。「生人豈能闖入陰路，不怕折福損壽，當場殞命！」頃刻間，牽牛王眼睛外突，牙齒外突，四顆獠牙交錯，膚色青黑，七孔冒鬼氣，甚是駭人心魂。

    「請大王息怒，小生給您帶來了福緣。」李煥衍對牽牛王恭敬行一禮，語氣溫和，卻不卑不亢。

    「爾等三人，還不報上姓名籍貫！」一小鬼身體形同八歲孩童，長着一副八十歲的面孔，站在牽牛王一旁，以鼻孔瞪人。

    「牧星山，牧星鎮，道牧。」道牧淡然自若，滅心牧劍讓他不要敬禮，他便沒有敬禮。

    「牧星山，牧星鎮，候大壯。」候大壯捋着着大黑驢鬃毛，也沒有給牽牛王敬禮。

    「織女星，祝織山，彩霞城，牛郎。」牛郎斜靠在大黃牛身上，一邊搗鼓煙槍，一邊漫不經心道。

    李煥衍嘴角抽搐，看得心驚膽顫，這幾個傢伙未免也太過分，太目中無人。

    哪怕人家只是一個凡星的閻王，但牽牛王的修為至少排得上牽牛星的頂端，最可怕的是他掌控着牽牛星億億萬生靈的生死輪迴。

    就不能放尊重點？

    「休得放肆！」牽牛王身邊幾個小鬼，同時呵斥道牧四人。

    百萬陰兵，鏘鏘鏘，亮出器械，死眸森寒。鬼氣自陰兵體內洶湧而出，匯聚一起，席捲整片天地。

    「呼呼呼……」冰森刺骨的大風橫掃四面八方。

    大量花草連根拔起，樹木被攔腰折斷。枯木一般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道牧他們猶如海中礁石，任由巨浪擊打，巍夷不動。

    「好！好！好！」牽牛王大力鼓掌，收回惡羅剎鬼臉。

    百萬陰兵，鏘鏘鏘，齊刷刷收回器械。鬼氣消減，陰風隨之減弱，恢復剛才模樣。

    「道牧，候大壯，牛郎，本王都認得你們。近些年，大量死魂靈向陰司告你們，可謂是如雷貫耳。」牽牛王嘴角微揚，微微一笑，指着道牧，又道，「道牧，本王一直尋思，想要會一會，你這大聖人。」

    說着，牽牛王的笑容愈發詭異的，透着一股藐視和鄙夷，眼睛寒潭下，淨是憤怒。

    「不知大王可對屍經，感興趣？」道牧不跟牽牛王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見他將阿萌收入儲牧空間，向前大跨一步。

    九彩霞瑞溢出，聖人光彩繚繞周身，仙縷道衣流光溢彩，迎風獵獵。左手壓決刀，右手背負在後，血色星眸，平淡無光，毫不畏懼牽牛王的威勢，對視牽牛王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