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仙志 第二百八十九章 驚世駭俗
莫說那韓菲雪，就連穆武和瀾劍心兩算是見多識廣，也是一致認為這一家人已經無力回天。
藥王谷其他醫者可就更加詫異，人死不能復生，是為每一個醫者都有個一桿秤。既然已為陰屍，儘管身體還處於柔軟狀態，靈魂尚未離體，卻已死無疑。
迴光返照很常見，人在臨死之前都有迴光返照現象。
昏迷多時的病人突然清醒，甚至與親人進行簡短的交談。食慾喪失、不吃不喝的人會突然想吃東西。
這些病情「減輕」的現象，是一種假像，給人一個錯覺，誤認為病人轉危為安。而有經驗的醫者一看便知，這是迴光返照，是病人向親人訣別的信號。
可是要像龍嫻靜這樣能夠將死情的情況，減退至前二三天前的狀態，且還能緩一天。已經屬於醫死成活，而非傳統意義上從鬼門關將病危的人拉回來。
「靜兒，你大膽施診，我替你收尾。」道牧大步跨前，近身龍嫻靜，予以龍嫻靜勇氣。
「可以嗎？」龍嫻靜猛地抬頭，帶着些許顫音，有緊張，有興奮，「我第一次在人體施展牧道醫術，平時都在辯藥煉藥……」說着，她將目光轉向其他人。
「無論結果如何，我藥王谷都替他們一家三口，重謝仙子的大慈大悲之心。」韓菲雪對龍嫻靜行一大禮，其他女弟子跟着同行。
皆言牧力為靈力之中汲取出的溫和力量，象徵着生命。她們為醫者當是希望能夠看到牧道醫術，哪怕她們無法施展，也能夠借鑑。
穆武和瀾劍心自是不會反對，瀾劍心倒是恨不得將龍嫻靜身上的神秘面紗全都掀開。
龍嫻靜得到眾人的同意，反倒變得更加緊張，也更加興奮。她不想給炙舞丟臉，也不想給道牧丟臉。
龍嫻靜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身邊的道牧都能夠感受到她身體在細微的顫抖。道牧抬起手輕拍龍嫻靜的香肩，一股清涼自道牧的手心沁入龍嫻靜的體內。
龍嫻靜頓覺心境平復不少，大腦清涼，思緒乾淨清晰。見她對道牧予以堅定目光，猛地點頭，接着讓道牧離她遠一些。
道牧大手一揮，起大風將病房污血穢物捲成團飛出屋外，火光大盛，化作飛灰。道牧退到一旁，龍嫻靜便開始捻決，腳踏步罡，紅唇念咒。
沒多時，龍嫻靜周身瀰漫彩色霧靄，散發着蓮花的清香，帶着些許蓮子的清苦。
龍嫻靜右手掌在面前，成橋指路。見她對着少年的屍體鼓嘴吹氣，彩色霧靄聚在右手掌橋，湧向少年的屍體。
彩色霧靄沁入少年屍體的同時，少年七孔溢出大量黑氣。屍體腐敗惡爛的氣息愈加濃厚，且還帶着一股糞便的味道。
穆武眼睛瞪大，轉頭看瀾劍心，就見瀾劍心皺眉欲嘔。兩人正好對視，驚疑中帶着欽佩，醫者難當。
彩色霧靄吹盡，龍嫻靜兩眼一抹黑，頭昏腦炸，渾身發軟無力，順勢踉蹌往後倒，連嬌聲的氣力都沒有。
道牧人影閃爍，左手如勾，將龍嫻靜蜂腰勾住，攬入懷中。見他面色凝重，左臂抱着龍嫻靜，左手撐在龍嫻靜的後腦勺，將她緊緊護在胸襟。
右手抬起，以奇怪的姿勢，按在少年的臉上。不能彎曲的中指按在眉心，食指和中指按在雙眼的，大拇指和小拇指一起按在鼻孔前的人中穴。
道牧心念才動，啾，一聲金烏傲啼。少年的丹田渾如一輪烈日，陽光將整個身體照亮，形如金色透明的琉璃，筋骨血脈看得一清二楚。
眾人將目光都聚焦在少年的頭部，只見那密密麻麻的血管比蜘蛛網還細密。陽光下，一小半為鮮艷血紅，且還在流動。大半為黑紅色，不再流動，卻在蠕動。
一縷縷黑氣細如髮絲，按照着某種規律和某種軌跡，在相同的地方出現，又從另一處相同的地方消失。
人體有氣，不僅僅是靈氣，且還有生氣和死氣。
道牧掌控氣流，將這一縷縷黑絲引來，不斷在道牧右手下聚集。黑絲跟蠕蟲一樣擺動，相互糾纏，慢慢變大。
一刻鐘後，聚成一枚鴿蛋大小，模樣就跟放大的蠶繭似的。
道牧臉上已經開始掛上細密的汗水，血色星眸卻更加炯炯發光。他並沒有就此罷手，反倒更用力在發功。
又過一刻鐘，汗珠如同黃豆一樣大小，自道牧臉上滑落。一絲絲流入眼睛，有點刺辣，一絲絲流入鼻腔，有點嗆人，一絲絲流入嘴角，有點腥甜。
道牧閉上雙眼，靈識查探少年身體各處，確保不再有黑絲。而後，心念轉動，氣流將黑絲球包裹，陽光又裹在氣流外，道牧猛地抽起右手。
少年通體光芒黯淡，唯有那眉心處鼓起一個鴿蛋大小的腫包還耀着光，黑絲球清晰可每一條黑絲在蠕動。
鏘！
決刀出鞘歸鞘，快得兩聲重疊在一起。
呼呼呼……
腫包裂開，黑絲噴涌而出，生氣暴露與空氣化成焰火，在陽光加持下，跟煉鐵爐的火一樣猛烈。
吱吱吱……
黑絲被燒，發出老鼠一般的叫聲，令眾人頭皮發麻。黑滾滾的煙氣瀰漫病房的屋頂，散發着一股死魚腐爛後的腥臭味。
待黑絲被燒光，黑煙還縈繞在屋檐久久不見散去，腥臭味卻愈來愈濃烈。少年的眉心有一道刀傷，血液不流淌，遂見森森額頭骨。
「噗！」道牧讓阿萌吐出一口唾液在他手心。
「啪！」一聲清脆響亮，道牧狠狠抽一巴掌在少年的額頭上。整個竹床都在「咯吱！咯吱！」的呻吟。
「呀！」女人們一個個捂着嘴巴，雖然對道牧的行為不明所以，但是她們更不想讓自己的聲音影響道牧，怕誤了大事。
閣主女兒和閣主女婿都在此，道牧總該不會做出褻瀆死者屍體的事情吧。
一旁的穆武也是瞪大眼睛，眉目間滿是疑惑。覺得道牧是不是過分了點，就算救不活，也不用褻瀆人家屍體不是？
少年的額頭通紅，傷口開始溢血，很快就見傷口癒合。道牧眼睛乍現火光，轉瞬即逝。他仰頭望去，見黑煙散去不少，凝重的臉緩和不少。
韓菲雪正在糾結要不要開口質問道牧，緣何要抽打少年的額頭，且還是用一頭幼獸的口水。就見抬頭看屋檐之後，面部神情發生微妙變化，這讓韓菲雪愈加疑惑。
韓菲雪心裏話已到喉嚨，還未從嘴巴說出口。又見道牧猛然低下頭，抬起右手。正手對着少年的右臉，「啪！」又是狠狠一巴掌。
剎那間，又見道牧眼眸閃過一道火光。少年的右臉紅腫，掌印清晰可見。這一次道牧並沒有停頓，反手對着少年左臉，「啪！」又是狠很一巴掌。
道牧眼眸火光大盛，眨眼間又消失無蹤。少年的左臉跟右臉一樣紅腫，只是掌印顯得有些奇怪。道牧抬頭看屋檐，黑煙已經消散無影蹤，空留那一股令人犯嘔的死魚腐敗惡臭。
韓菲雪見狀再也忍不住，大跨一步，紅唇輕啟，「道牧你……」
道牧沒等她講完話，又抬手將韓菲雪的話打斷，瞥韓菲雪一眼，「給我一缸靈水。」
「哦哦哦……」還未等韓菲雪吩咐，就見一個女弟子連忙衝出病房，房中迴蕩着她焦急的聲音，「請稍等片刻！」
「道兒，你抽打屍體臉面是何意？」穆武的好奇心並不比任何人弱，只不過他沒有其他人那麼多顧忌。
「陰屍之所以稱之為陰屍，那是因為他身上三把火已滅。」道牧知道自己的行為，違背常理，顯得驚世駭俗，「我這是在給他重新點燃三把火，陰屍還陽。」
藥王谷弟子面面相覷，她們是醫活人的醫者，還是第一次聽說講法。感覺道牧的手法，已經超脫普通醫者的範疇，應該屬於巫醫或鬼醫之類。
「靈水來了！」聲音從病房外傳來，接着就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這女弟子的腦袋很是靈活，讓劍機閣的男弟子扛來六缸靈水，將本就不大的病房，擠得滿滿。
「不錯不錯。」道牧一邊讚許，一邊抬起右手對着就近的水缸。
水缸中心起旋風，旋風將靈水捲起，懸浮在少年屍體上空，大小跟竹床正好匹配。
道牧右手生光，須臾就將靈水照得「咕嚕嚕」沸騰冒白氣。道牧心念才動，流風將靈水球帶下沉，將屍體和竹床一起包裹。
穆武站在遠處都能夠感受到白氣的滾熱，他忍不住附在瀾劍心耳邊，「你寶貝外甥一招比一招變態，先是抽死人耳光，現在更狠，用熱水燙死人！」說着，忍不住打個寒顫。
「閉嘴，好生看着！」瀾劍心很緊張，她直覺現在是關鍵時刻，心以為跟空氣中快速消散的死魚腐爛惡臭有關係。
正時！
滾燙冒煙的靈水中，少年身體劇顫，盪起靈水球大量白氣，接着就見他猛地睜開眼睛。
嘩啦！
滾燙靈水猛地灑落地面，白氣裊裊蒸騰，瀰漫整個藥房。死魚腐爛惡臭消失，唯有滾水灼熱地板的潮濕味道。
「嗯？！」少男發出舒坦的呻吟。
嘩嘩嘩……
病房響盪哄鬧與譁然，傳至整個藥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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