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劫 008 兄妹

        在風棲雲開始養病後的第一個月後，天龍接到呼赫大皇子攜卓娜公主即將來到皇都的消息。乾帝交代禮部尚書處理此事。禮部尚書便是風王爺，風澤，風棲雲之父。

        風棲雲得知此事時，風澤已接了聖旨。風棲雲只是一陣恍惚，執筆的手頓了半天，墨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宣紙上。蕭羽軒和風棲寒卻是在一旁下着棋。上好的黑白暖玉棋，晶瑩剔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這棋卻是蕭羽軒的。蕭羽軒仍是月白長袍，風棲寒卻穿上了淡青色的長衫。

        風棲寒和風棲雲生得有幾分相像，一樣的明如琥珀的鳳眸，一樣的細長眉羽，但風棲寒卻多了幾分風流，多了幾分的玩世不恭。他似是很喜歡笑，總是勾着唇角，一副濁世翩翩俏公子的模樣。墨發披散，青玉冠束，別是一番邪肆俊逸。他與風棲雲不同，若說風棲雲是千年不化的冰雪，那麼風棲寒就是熾熱的火焰，如桃花般的妖嬈。

        屋內的擺設極為簡單，一排排的書架，幾株較大的盆栽，完全是一副書房的樣子，就連空氣中也是一股淡淡的墨香。

        「臭丫頭，發什麼愣呀！」風棲寒見風棲雲執筆停了半天，不由挑眉。

        風棲雲的手一顫，她低下頭，看了眼被墨水弄髒的宣紙，輕輕地蹙眉，而後才看向了風棲寒，輕挑嘴角：「只是在想事罷了。你呢？又輸了。」

        風棲寒登時嘴角一抽，沒好氣地瞪了風棲雲一眼：「輸了就輸了，用得着加個又字麼！」

        風棲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戲謔一笑：「你跟我下棋就從未贏過，看來，你天生就不會贏我的。」

        「臭丫頭！有你這麼說自己哥哥的麼！」風棲寒暴跳如雷，一下子站了起來。

        「你有個哥哥的樣子麼！」風棲雲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執筆在那張染了墨水的宣紙上隨意勾勒，「我出征時，你還不知道在哪遊山玩水我處理朝政時，你還在那風花雪月。你上次還惹了個紅顏知己，弄哭了人家，害得我還得專門來處理這事，你說，你的爛攤子，哪次不是我幫你收拾的。」

        風棲寒聽完風棲雲這話，一下子沒了底氣。前些日子，他確實惹了個富家小姐，但他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只是覺得她很溫婉，比自家這個強悍的妹妹更加有女人味。他也只是跟她遊了游湖，喝了喝茶，然後覺得這種比水還柔弱的女子不是他的菜，便斷了這份關係。誰知這姑娘竟倔得很，說什麼對他一見鍾情，說什麼非他不嫁，一哭二鬧三上吊很會折騰，尋常女子也就罷了，可誰知她竟是燕丞相家的旁系！這燕丞相可是個老頑固，一直看風棲雲不順眼，總想找她的麻煩，這件事正好給了他藉口。

        風棲雲本不知這事，但後來，那老頑固竟在朝上彈劾她。風棲雲這才曉得這事。畢竟是親兄妹，風棲雲是了解風棲寒的。正在養病的她第一次上了朝，一如既往的清貴。

        「敢問，那小姐是死了還是殘了？是瘋了還是傻了？是身敗名裂了還是一心求死了？」風棲雲冷冷地看着燕丞相，那架勢冷得可怕。

        「這倒是沒有，不過……」

        「那就好。」風棲雲打斷了燕丞相的話，「第一，她既然沒死，那敢問丞相，你在這裏斥責本將軍又是哪般？第二，家兄一沒敗壞她的名聲二沒讓她去死，你在這裏大肆宣揚，貶低我風王府又是何居心？第三，本將軍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這樣弱不禁風，只會哭鬧的女子，別說家兄看不上，就算他對了眼，我也會把她踢出風王府，免得辱沒了風王府的風氣。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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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棲雲雖平時冷淡，可口才卻是出乎意料得好，洋洋灑灑地說了二十多條，明明毫無章法可尋，卻硬是讓人覺得有理，可憐那燕丞相愣是氣得一臉青紫。

        「對了。」末了，風棲雲還掏出一塊手帕，作勢咳了幾聲，「本將軍身體不好，沒這閒工夫理會這樣的事，要是一下子這氣接不上來，倒了下去，燕丞相可得記得來上柱香。」

        燕丞相一聽這話登時氣昏了過去，嘴裏還嘟囔着：「目無尊長！目無尊長！……」

        敢咒自己死來威脅別人的古往今來怕也只有風棲雲一人了。偏偏風棲雲這話一用，絕對是百試百靈，誰讓她是一代戰神，百姓愛戴的很。

        有一次，一個大臣寫了一份很長的奏摺數落風棲雲的不是，風棲雲聽了，只是拿出手帕，咳了幾聲，然後……裝暈。

        結果，當天那大臣便被人砸了一身的臭雞蛋加爛菜葉，就連家裏也遭了秧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他家裏扔去。

        事實證明，永遠不要和風棲雲對着幹，否則會死的很慘。

        後來，燕丞相再也沒提這事，那個旁系小姐好像也被打發嫁了人。可風棲雲那天一回府便咳血不止，光榮病發。

        蕭羽軒給她連施了幾針，配了藥，忙了半天才有好轉。風棲寒心虛，偷偷地去看風棲雲。

        風棲雲靠在床上，臉色蒼白，墨發披散，完全沒了往日的雍華。她一見風棲寒，扯出幾絲笑來，看得風棲寒膽戰心驚。

        「你給我等着！」風棲雲惡狠狠地說道，語氣冷的要死。風棲寒登時暗呼不好，這下可慘了！

        風棲雲生氣，一步砸東西而不罵人更不打人。她還是和往常一樣，可渾身的氣場卻比以前更冷。以前，風棲寒還想過，這要是到了夏天還是蠻不錯的。

        風棲雲說的「等着」着實令風棲寒膽顫。一連半個月，風棲寒已經吃了半個月的素了。清粥小菜，真是清淡無比，對於風棲寒這種無魚肉不歡的人來說，真是種煎熬。但風棲雲也吃了半個月的素……可是，她那是養病需要！還是藍心特意煮的！跟他吃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藍心，你偏心！為什麼就我的跟你們不一樣！」風棲寒曾看着自己碗裏的清湯寡水，幽怨地等着一旁侍候的藍心。

        藍心一笑，溫潤如水：「小姐體弱，自是得養着。蕭公子為客，自是得好生招待，倒是世子……」藍心掩面呵呵一笑，「世子近日火氣大，得降降火。」

        風棲寒：「……」他哪裏火氣大了！準是那死丫頭教的。

        蕭羽軒看着風棲寒和風棲雲的相處方式，眸色一暗，這樣的兄妹……真是令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