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身上的傷不少,但是基本上不影響行動,所以睡一覺請來精神就恢復了七八分。有這個時間,陸英也替她帶回了易容需要的工具,於是清俊少年無衣公子就再一次出場了。仔仔細細替自己易了容,細心的連臉上的膚色都蒼白了幾分,謝安瀾才滿意的出門。只是心中到底還是有些怨念:所以說,人皮面具這種東西到底是不是存在啊。雖然她的速度算是極快了,但是每次易個容也還是要差不多大半個時辰的,若是有什麼急事絕對來不及。當然隨便換個男裝畫個裝糊弄一下人也可以,但是禁不起細看,基本上只要有人仔細看都能看得出破綻。
打開房門,陸英和方信依然還盡職的站在門口。看到謝安瀾出來,陸英一愣,「公子,你不需休息麼?怎麼就出來了?」
謝安瀾擺擺手道:「沒事,睡不着出來走走。」
陸英一想也是,若是在家裏養傷還有人陪着說說話,在院子裏坐坐或者看百~萬\小!說什麼的。這小破莊子裏有什麼?就算在屋裏百~萬\小!說都嫌傷眼睛。
「陸你們家四爺呢?」謝安瀾問道。
陸英道:「四爺被曾大人他們請過去了,山腹里的兵器都已經運出來了,那些潛逃的人也發了海捕文書到處通緝。四爺和曾大人他們還在省那些被抓住的人,看看有什麼線索。」
謝安瀾點點頭,「浮雲公子沒事吧?」
陸英眨了下眼睛,道:「好像沒聽說有什麼事,不過浮雲公子的腿傷還想也挺重的,可能得臥床修養一些日子了。」這位柳家的十三公子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之前被人砍了一根手指,這才不過半年,有被狼咬了腿。不過那種情況下,能或者回來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謝安瀾想了想,決定還是去探望一下柳浮雲。畢竟大家也算是同生共死過了,之前柳浮雲還派人送了藥給她。她好手好腳的不聞不問有些說不過去了。
這莊子條件簡陋,柳浮雲的待遇也沒比謝安瀾好到哪兒去。謝安瀾過去的時候裏面有人正在勸柳浮雲先回京養傷。聽到外面的動靜,立刻問道:「什麼人在外面?」門口的守衛恭敬地回道,「謝公子過來探望柳大人。」
「無衣公子,請進。」裏面響起柳浮雲有些低沉的聲音。
謝安瀾走進有些簡陋的房間裏,柳浮雲正坐在床上臉色有些沉鬱,一邊坐着一臉不耐煩的柳榮以及一個站着的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顯然是在苦口婆心的勸說柳浮雲,柳榮卻只是不耐煩地在一邊看着。對弟弟的傷勢毫不在意,如果可惜他倒是希望柳浮雲真的就此瘸了呢。
「浮雲公子,傷勢如何?」謝安瀾問道。
柳浮雲神色稍緩,朝謝安瀾點點頭道:「並無大礙,無衣公子怎不好好歇息?」
謝安瀾笑道:「我傷的不重,已經睡了兩個多時辰,再睡下去晚上就該睡不着了。出來走走透口氣,正好來看看浮雲公子的傷勢。」
柳浮雲道:「多蒙掛念,一切安好。送過去的藥可還合用?」
謝安瀾拱手謝道:「都是極品的傷藥,怎麼會不合用?還要多謝浮雲公子。」
柳浮雲搖頭,「無衣公子與我有救命之恩。」
見他說的認真,謝安瀾倒是有些樂了,「這麼說,浮雲公子與我豈非也有救命之恩?」柳浮雲搖搖頭,他心理很清楚,昨天如果不是有一個犯人拖累如果只有謝無衣一個人的話,以他的身手想要順利脫身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打不過還能跑不過麼?無衣公子在山林間自由自在隨意的仿佛天生就長在那些叢林中的一般。
坐在一邊的柳榮看着兩人你來我往和樂融融的模樣,心中更是煩悶,沒好氣地道:「你們說完了沒有?!老十三,你到底走不走!」
柳浮雲道:「大哥,古塘縣的事情尚未完結。不暫時還不能回去。」
柳榮嗤笑一聲道:「你留在這裏有什麼用?三位王爺,還有承天府,刑部,大理寺都有人在這裏,誰還需要你一個瘸子做什麼?若是不把你帶回去,回頭爹和姑母又要罵我不知道友愛兄弟了。」柳浮雲淡然道:「我自會讓人回去稟告父親說明情況,大哥不用擔心。」
柳榮冷哼了一聲,「隨你便!」說罷便轉身拂袖而去。離去前還不忘泄憤地踢了站在旁邊的中年男子一腳,「還不走?沒聽十三爺說,人家不回去?留在這兒礙眼呢?」
中年男子夾在兩位公子中間左右為難,看到柳浮雲擺擺手示意他退下,才鬆了口氣恭敬地退了出去。
房間裏只剩下柳浮雲和謝安瀾,氣氛反倒是沒有方才的輕鬆自在了。謝安瀾心知柳浮雲懷疑自己的身份,總是有幾分心虛的,一時間房間裏有些安靜。
謝安瀾輕咳了一聲道:「這個,公事總是忙不完的,浮雲公子還是安心養傷吧。我就先告辭了。」
柳浮雲看着謝安瀾嘴唇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道:「多謝,無衣公子也安心養傷吧。」
謝安瀾點頭應了,轉身退了出房間。
柳浮雲靠在床頭,望着被重新關上的房門默然出神。有些幽暗的房間裏,一雙沉靜的眼眸裏帶着幾分夾雜着了悟和遺憾的黯然。
從柳浮雲的房間出來,就看到陸離正站在門外不遠處看着自己。謝安瀾不由展顏一笑快步走了上去,「忙完了麼?」
陸離點頭,「原本就沒有多少事,審訊的事情可以回京繼續,追捕逃犯的事我們也幫不上忙。明天應該就可以啟城回京了。」事實上就算他們明天不回去,昭平帝只怕也會下旨招他們回京。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昭平帝不可能不找人親自問問。
謝安瀾有些滿意,「出來這麼多天,是該回去了。」還不知道西西和謝嘯月這些天過得好不好呢。
「柳浮雲如何了?」陸離問道。
謝安瀾有些意外,「你沒有去探望浮雲公子麼?」這是不是太失禮了,按說陸離不是這種處事不周全的人啊。除非,他是故意的。
陸離淡淡道:「我現在不想見他。」
謝安瀾有些無奈地嘆息,「這次的事情也不是浮雲公子的錯,畢竟是我自己要一起去的啊。何況,我不是沒事麼?四爺,您這樣做會讓人對你有看的啊。」
陸離道:「我跟柳家關係本來就不好,不去探望柳浮雲有什麼奇怪的?」
陸離跟柳家關係確實是不太好,但是跟柳浮雲的私交其實比個柳家好那麼一點。只是兩人誰都沒有宣揚罷了,不過現在看來好像又要不太好了。
陸離拉着謝安瀾往前走去,「受了傷還到處亂跑,回去休息。」
謝安瀾掙扎着不肯,「放開我有人看着呢,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男男授受不親?」
謝無衣已經被人傳說跟穆翎那什麼了,他一點兒也不想再多加一個陸離。雖然本質上她的愛好確實應該是男,但是外人不知道啊。謝無衣性別男,愛好男,會嚇到一片人的。
「」他確實沒有聽說過。
「這莊子裏是不是還有被關押着的姑娘,前幾天有一個姑娘挨了鞭子沒送出去,你們找到她了麼?」謝安瀾問道。
陸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有七八個女子,都關在東邊的小院裏。」
「我們去看看吧。」謝安瀾道,「還有古塘縣裏那家妓院,有人去查麼?」
「已經讓人將那家青樓抄了。」陸離道。
兩人走到東邊的一個小院裏,院外都有人把守,看到陸離和謝安瀾門口的士兵立刻拱手見禮,「陸大人。」
陸離微微點頭道:「裏面的人怎麼樣了?」
士兵搖搖頭道:「裏面的人都受了驚嚇,不過這會兒倒是安靜下來了。曾大人說等到查清了她們的身份戶籍之後再讓人送她們回原籍。」
陸離點頭拉着謝安瀾走了進去。
前幾日挨鞭子的少女被單獨關在一個小屋子裏,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立刻嚇得縮到了角落裏。等到看清楚門口的兩個人,又有些愣住了。門口的兩個人都很年輕,其中一個臉色蒼白的更準確的說像是一個少年。兩人一個溫雅一個清俊,一個淡漠一個含笑,倒是讓這些日子受了驚嚇的少女有些恍然。至少這兩個看起來都不那麼凶神惡煞。
謝安瀾道:「姑娘,你不用怕,你們已經安全了。你的傷不要緊吧?」
女子一驚,錯愕地看向謝安瀾。那些人雖然鞭打她,但是因為她們還有大用,絕對不會傷到諸如臉或者手上之類的地方的。她身上穿着乾淨的衣服,這少年怎麼知道她受過傷?
謝安瀾有些無奈地摸了摸鼻子道:「那天晚上我也在,只是當時無法阻止,實在是抱歉」
少女愣了一會兒,才緩緩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們該多謝公子才對。如果不是公子,說不定我們現在」寧願一死也不願被迫淪落風塵的女子性格自然比尋常的閨中女子堅強剛烈的多。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反倒是想的更加明白了。這個少年看上去說不定比她還小一些,這莊子裏這一天死了多少人?多麼兇險?她怎麼能苛求這個少年當時沒有出來阻止?這少年公子若真的熱血上頭跳出來阻止了,不會成功不說她們的處境只怕還會更慘。更不用說,說不定根本就不會有這些壞人都被伏法的一點。
女子抬手有些粗魯的抹去臉上的眼淚,「公子,謝謝你!」
謝安瀾搖搖頭,「你們且再忍耐幾日,官府會讓人送你們回家的。」
「回家?」女子有些茫然,她們真的還能回家嗎?經歷過了這些事情,就算是她們本身並沒有遭遇到什麼更加不堪的事情,但是家裏的人還能接受她們麼?看着女子茫然的模樣,謝安瀾也只能在心中搖搖頭無奈地嘆息。陸離見她們話說得差不多了,方才開口道:「走吧,該用膳了。你傷的不輕,回京之後不許再到處亂跑了。」
謝安瀾無奈的聳聳肩,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喧譁,兩人立刻轉身出門。卻見一群士兵押着一個濃妝艷抹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和幾個男子走了過來。後面還跟着一群同樣裝扮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的美麗女子。謝安瀾微微眯眼,她已經認出了這個女人就是那日在古塘縣妓院裏接收那些被拐騙女子的老鴇。
謝安瀾有些不解,「這是怎麼回事?」
陸離道:「曾大人不打算帶那些女子回京,今晚在這裏審問完整理好戶籍,直接讓人送他們回去。古塘縣領于敏光也已經下獄了,這莊子裏事情多大家也懶得再去古塘縣衙,就直接在這裏辦公了。」
「原來如此。」謝安瀾點頭,思索了一下,問道:「這麼說,你到底知不知道到底誰是幕後主使者?」這麼大的事情,特別是兵器鑄造的事情絕對不是尋常人可以做的。再聯繫道突然駕臨的三位王爺,謝安瀾覺得幕後主使者只怕就是這三位中的一個。這其中自然是懷德郡王最可惜。倒不是因為他本事大或者有什麼破綻,而是陸離原本就是奉昭平帝之命調查他的,如今古塘出事他又出現在這裏就由不得謝安瀾不多想了。
陸離微微點頭道:「或許幕後主使者未必只有一人。」
「你是說?謝安瀾挑眉。
陸離問道:「你覺得郭威跟追殺你們的人,真的是一路的麼?」
謝安瀾眨了眨眼睛,道:「這個不好說。不過那些人確實不是軍中的人也有點奇怪。有飛羽營這麼一個大殺器在,幕後主使者何必再令派殺手?這些殺手倒像是比飛羽營得到的消息更快。我們在山裏遇襲的時候,飛羽營只怕還沒到這裏,但是,那些黑衣人卻似乎早早就等在那裏等着滅口了。」
陸離道:「不必多想,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後面也沒有我們多少事了。如果這樣還查不出什麼來,那就當真是一群飯桶了。」
聽着陸離的話,謝安瀾不由莞爾一笑,「他們自然比不上陸四少運籌帷幄啊。」
陸離看着她,輕聲道:「但是這次,我卻有些後悔了。」
「我真的沒事。」謝安瀾道。
「我知道。」
一個承天府的衙役快步而來,沉聲道「陸大人,曾大人有請!」
陸離微微蹙眉,謝安瀾拉住他道:「大概是曾大人要審那些女子的事情,咱們也去聽聽。我能去麼?」
陸離看了她一眼,沉默地點了點頭拉着謝安瀾往曾大人等人辦公的地方而去。
整個莊子裏最寬敞的一個房間裏,人來人往忙碌非凡。房間裏好幾張桌子上都堆滿了各種卷宗,有人正低頭忙着翻閱卷宗,有人正在霹靂巴拉的撥弄着算盤算賬。旁邊一牆之隔,有一個門洞連通較小的房間裏還算安靜。曾大人和刑部右侍郎正坐在桌案後面翻閱着手中的卷宗,地上還有幾個人被強壓着跪到在地。
看到陸離和謝安瀾進來,曾大人立刻熱情的招呼,「少雍啊,快過來。無衣公子也來了?」
謝安瀾點頭笑道:「打擾兩人大人辦公了。」
曾大人揮手表示無妨,「聽說這裏的事情最先是無衣公子來探查的?無衣公子也算是功臣,自然可以旁聽。公子還有傷在身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謝安瀾謝過,在陸離的下首坐了下來。
曾大人將手中的一本冊子遞了過去,連連搖頭道「這些人當真是喪心病狂,從雍州之外的各個地方拐騙來美貌少女,訓練有成之後以各種名義或賣或送給一些朝中官員或鄉紳巨賈。只要對他們有利或者出得起價錢,他們是什麼人都賣啊。」
陸離接過來翻了翻,這是妓院裏搜出來的賬冊,最早的已經是六七年前。但是或許操作還不熟練,一次只有兩三個人,到了近兩年倒是越發的瘋狂了,一年竟然能賣出去百十個女子。
刑部右侍郎也有些感嘆,「牙行里的人並不值錢,倒是沒想到她們竟然能利用這一行賣出暴利。瞧瞧,一個花費一百多兩弄回來的姑娘,訓練兩個月,賣給一個富商就是四千兩。竟然還有送人的,一年白送出去的也有十來個,只是不知道這些人送出去對他們有些什麼好處?」
曾大人呢輕哼一聲,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好處?問問這些人不就知道了麼?」
陸離道:「他們只怕也未必清楚到底能得到什麼好處。」這些人不過是下面辦事的卒子,真正重要的機密怎麼會告訴他們?想要知道只怕還要去找那些消受過美人的人,比如說郭威,比如說飛羽營那位盧將軍。陸離隨手將手中的卷宗遞給謝安瀾,一邊道:「話雖然如此,不過還是審一審的好,免得漏了什麼線索。」
曾大人滿意地點頭道:「既然如此,少雍啊,這些人就辛苦你了。聽說你今天可是沒花一會兒功夫就讓一個十分兇悍的女匪開口了?」陸離垂眸,淡定地道:「曾大人過獎了,這是飛羽營的刑訊高手的功勞。」
曾大人打着哈哈笑道:「哈哈,都一樣,都一樣,這些人就辛苦你了,撬開她們的嘴,怎麼樣都行!」
陸離沉默了一下,還是點頭應是。
刑部右侍郎笑道:「沒想到陸大人竟然還有如此大才,不知可願到刑部來任職?」小白臉心狠手辣,待在承天府那樣的地方是屈才了,刑部才是專業對口的地方嘛。
曾大人頓時大怒,拉着刑部右侍郎就要出去決鬥。看着絕塵而去地兩個人,陸離一時不語不知道是該罵自家上司是個不靠譜的逗逼還是老奸巨猾愛甩鍋的老狐狸。
題外話
撫摸親們下午二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