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鶯對着張明長一揮手,張明長想也沒想,就把手中的火把對着那鬼臉的東西杵了進去。難為他一個文官,做這種事情,一點都不手軟,竟也沒被鬼臉詭異的表情給嚇倒了。
只聽「噗噗」幾聲響動,鬼臉縮成了一團,那似乎是個有生命的東西,發出類似某種動物的「茲茲」的叫聲。不過初時以為是鬼臉發出的,再聽之下又像是裏面的什麼東西發出的。
他們不敢久留,慌忙向前狂奔去了,匆忙之間腳下沒看路,皆被石頭絆了個踉蹌。
也不知是不是觸到什麼東西,突然眼前火光閃爍間,一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從洞頂砸落下來,郭文鶯見勢不妙,急忙拖着張明長向旁邊避讓,一個漆黑的東西剛好落在他們原先所在的位置。這次離它不足半米,用火把一照,便把它的真面目瞧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隻巨大的人面蜘蛛,通體黑色,蜘蛛背上的白色花紋圖案,像一個天然生成的人臉,剛才張明長用火把燒死的那隻也是這種東西,只不過眼前這一隻更加龐大。
雖不知道這種人面蜘蛛的厲害,但墓穴里有這種怪物,絕不是好相與的,張明長只覺頭皮一陣發麻,若他剛才知道是這個,怕也沒勇氣把火把杵進去吧。也多虧了郭文鶯拉了他一把,否則這會兒腦袋都要進那巨大蜘蛛的大嘴裏了。
郭文鶯知道這種蜘蛛肯定是有毒的,一般在它下頜處有個毒囊,裏面儲存着大量毒素,一旦捕到獵物,便隨即注入毒素,可怕的是人體在中了這種毒素之後,只是肌肉僵硬,動彈不得,意識卻仍然能夠保持清醒,包括疼痛感仍在。甚至死亡的過程都能一點點感知到。
過去的記憶像閃電般在她腦中划過,此時那隻巨大的人面蜘蛛不過相距半米,這麼近的距離,在火把光芒下,每一根黑色的毛都看得格外清楚,她忍不住頭皮發麻,不等那隻剛摔落的蜘蛛有所行動,便立刻用手中的匕首向它刺去。
一刀直進,如中牛革,匕首又短,沒傷到那隻人面蜘蛛,卻把它扎得驚了,一轉身,便朝她撲了過來。
郭文鶯知道這種蜘蛛的八條怪腿是一種震動感應器,匕首長度不夠根本傷不了,於是舉刀橫劃,剛好割到蜘蛛的前肢上,那匕首十分鋒利,蜘蛛的腿是最敏感的部位,一刀下去雖沒把它的腿割斷,卻也使它疼得一縮。
人面蜘蛛吃疼,飛快向洞穴深處退去,這時候皮小三扣動扳機,手中火銃如一個火球般射了出去,正中那巨大蜘蛛的肚子。
郭文鶯想說別開槍,可是已經晚了,「噗嗤」一聲,肚子被打碎,裏面的汁液濺的四處都是。
這麼大的動靜,肯定要驚動更多的人面蜘蛛,還有許多屍蛾在附近,都會受了驚嚇一涌而出的。
「快走——」她努力叫着,話剛說到一半,突然腿上一緊,隨即站立不穩,被拉倒在地,走在最前面的張明長也是如此,兩人幾乎同時摔倒。
他們只覺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動,對方似乎想把他們拖進洞穴深處,四處窸窸窣窣的聲息不斷,似乎有越來越多的人面蜘蛛爬了出來。
郭文鶯想從地上爬起來,但掙扎了幾次都沒成功,她的腿上被一條手指粗細的蜘蛛絲裹住,她掙扎不動,只能拿手裏的火把去燒蜘蛛絲,這種蛛絲最怕火,受熱迅速融化了。
她得以解脫,慌忙跳起來,一把把地上兀自掙脫不了的張明長拽起來,拖着他往前跑。此時她也顧不得管別人了,後面的兵丁一聲聲慘呼,其中還夾雜着陣陣喝罵聲,可能有人不注意被那些蜘蛛給纏住了。不知是誰又開了火銃,一陣陣響聲在山洞中震動着,打到了洞壁上,發出嗡嗡的聲響。
郭文鶯也不敢停步,只拉着張明長拼了命的跑,好像後面是有人放了火,半座山洞都被點燃了,熊熊大火中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回過頭去,這時才看清,原來剛才的是一個三角形的山洞,是一座人工建築物,完全以木頭搭建而成,可能為了保持木料的堅固,混合了松脂牛油等物,塗抹在木頭上。
這座木製建築,約有七八間民房大小,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建築四周有很多被吸乾了的屍骸,有各種動物的,但大部分都是人的,那些人被人面蜘蛛吸食盡了身體的水分,相當於對屍體做了一次脫水處理。
雖然那些屍骸被人面蜘蛛的蛛絲裹住,隱約還是能看見生前被慢慢折磨致死的慘狀,他們臉部都保持着痛苦扭曲的表情。
隨着木頭燃燒倒塌,火場中有三個巨大的火球在扭動掙扎,過了一會兒就慢慢不動,看形狀約莫是三個巨大的蜘蛛。
郭文鶯有些驚魂未定,倒是張明長一張慘白的臉上還有一兩分鎮定,他突然指着地上的屍骸叫道:「大人,看那些人穿的是不是宮中錦衣衛的服飾?」
郭文鶯並沒看到錦衣衛的服飾,地上那些屍骸大部分都是便服,只是露出的衣服下擺紅色的里褲中約莫看着像是官樣。她湊近過去,在一具屍骸旁邊找到了一塊錦衣衛的腰牌,倒是確認了這些人的身份。
有錦衣衛在這裏,是不是皇上也在這裏?
心裏一陣驚喜,卻又有些憂慮,她盼望着人在這裏,卻又不希望人在這裏,這麼多屍骸,顯然是想衝出去卻成了人面蜘蛛的餌食的,那麼是不是封敬亭也出事了?
心裏一陣抽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疼痛,要不是張明長在身後扶了她一把,她已經栽在地上。
張明長低聲道:「大人放心,這裏面沒有皇上。」
這一句話讓郭文鶯精神一震,她抓着張明長的手,「你說的可當真嗎?」
張明長點點頭,不過其實他也不知道裏面到底有沒有,這麼多人,又早沒了人形,一眼掃過去,哪能分得清楚?只是這時候必須給她信心,就是有也只能說沒有。
郭文鶯到底不是那麼容易被困難打倒的,只不過片刻便調整好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