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萬物都是雌雄相親,花草魚蟲尚且如此,何況人乎?人優於動物和植物的不單是種族延續,更重要的是彼此間的相互給予、相互愉悅,這是從心靈到肉體的過程,是從物質到精神的過程,只有真心相愛的人,才有可能到達人性的極致——靈肉合一,這樣的情愛,相信只要有過一次就會銘心刻骨、永生難忘!甚至回憶起來就會心旌震盪,就會驚心動魄!
就像美麗的荊棘鳥,為了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歌唱,它必須撲向尖利的枯樹尖,刺破胸膛,才能發出震撼天宇的絕唱……
那晚關昊沒有跟她說太多,只說了幾句話,她就淚流滿面,失聲痛哭……
他說:「傻孩子,有些話我不得不跟你說清楚了。碰上我你就認栽吧,這對你來說固然很不幸!但沒辦法,誰讓你遇到了我,遇到了你就認倒霉。你不離婚,我早晚要把你搶過來,你離婚了,我省事了。從你給我留紙條開始,你就落在我的掌心中了,我要定了你,不管你是否願意,不管你是否做好準備,我都要,而且請你記住,我沒有那麼多的閒功夫注意女人,你之前沒有之後也不會有,我一旦認準了我就會粘上她,她就永遠都別想擺脫我,即使我不小心讓你逃掉,也請你給我記住,就是到天邊、就是下地獄,就是你瘋掉傻掉,我都會把你抓回來,老老實實地陪着我這個半大老頭子燃燒,直到死,直到你入我關家的祖墳和我合葬在一起。」
關昊說到最後也動情了,眼睛濕潤了,聲音有些沙啞。
是啊,他說的沒錯,他的確是一個沒閒功夫注意女人的男人,夏霽菡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注意的女人,也是他認為不可多得的女人,以他的性格他怎麼能讓她從掌心中溜走呢。
夏霽菡聽着他狠呆呆的傾訴,眼淚早就像珍珠滾落,撲簌簌的流下。儘管他高高在上,儘管他令那麼多人敬仰,但這番肺腑之言真真切切地體現了關昊對她愛的真摯。
她幸福地哭了很長時間,一直哭到在他懷裏睡着了,還不時地抽泣着。
她沒按關昊說的那樣住到他那裏,她這樣做還是考慮到關昊的身份和影響,儘管他在督城沒有與其對立的政敵,但必要的小心和必要的影響還是要注意的。
男人,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高官,在愛情面前都有心智不清的時候,這時就需要他們的女人小心謹慎、保持警醒的頭腦,及時修正男人的腳步。
在這一點上,到不是說夏霽菡比別的女人有多聰明、智商有多高,但她肯定是比別的女人更懂得如何去愛自己的男人,比別的女人多了對名利的淡泊,少了貪婪和私慾。
關昊也想時刻與她廝守,享受幸福時光,但從哪方面講條件都不成熟。儘管目前督城的政壇歌舞昇平,沒有雜音,但仍需謹慎。上次去省城給廖書記送餎餷時,廖書記對中央換屆流露出了擔心,儘管這擔心是那麼的微妙不易察覺,但關昊是誰呀,這也是他時刻關注的,身處官場,不能只是做好應該做的工作就滿足了,還要顧左右甚至上下的形勢,這才是睿智的官員。所以,順利地在短期內完成自己的三級跳至關重要,這也是父親曾暗示過他的,同時也是自己設計的人生規劃,儘管他已是副廳級,但那是沾了在部委工作和省委工作的光。眼下這一跳他志在必得,但跳得的完美與否仍然會影響他以後的跳躍,所以小心謹慎潔身自好仍然是不變的法則。
私生活的問題向來是官場打擊對手的致命武器,這也是他現在對離婚一事守口如瓶的主要原因。夏霽菡與生俱來的恬靜、清雅和淡定的性格,非常符合他的要求,他認為她具備了一個人女人所有的賢惠和美德,尤其是她能如此細心地為他着想,也令他對這個女子愛戀的同時多了幾分敬佩。
其實在這一點上,羅婷也是個不俗的女人,她也是從來都沒給關昊招惹什麼麻煩,只是她和夏霽菡的區別是她本身出生在高幹家庭,見慣了權力背後的交易,她骨子裏就鄙夷世俗那些貪慾的東西,她出生名門,個性強,獨立性也強,她不像夏霽菡那麼痴迷的愛着,更不會像夏霽菡那麼依戀這份愛,所以即便是關昊半年不回家,夫妻再相見也不會有多麼的纏綿和激情四射,所以她的冷傲也註定讓一些企圖通過家屬來達到目的的人希望破滅。
第二天早上上班時,關昊用車直接送她到單位,她不想被人發現她和市委書記的關係,遠遠的就要求下車,關昊拗不過她,就只好在她住的胡同口停下,在她低頭圍圍巾的時候,他發現她白嫩的脖頸中,有兩處鮮明的吻痕,就像玫瑰花瓣,鮮艷而妖嬈。
他滿意地笑了。他終於在自己的領地上留下了印記。但是這傻丫頭心地單純,對男女之事經驗不足,所以有必要提醒她,於是,他就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指指她的脖子。
夏霽菡開始不解,以為他脖子有東西,就把手伸到他的領口處,剛要松他的領帶,就被他制止住,說:「嗨,別非禮我,我指的是你。」
她趕忙把臉對準前面的後視鏡,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印記,立刻羞得臉通紅,舉手打了他一下,趕緊下車,用圍巾緊緊圍住了脖子。
他開心的笑了,心情好極了。
夏霽菡來到辦公室,熱乎乎的暖氣使她不由得脫掉厚厚的羽絨服,但就是不敢脫掉圍巾,恐怕被別人發現,她就這樣圍到了下班。
於婕走過來,見她的旁邊沒人,就說:「小夏,一會兒劉梅過來,咱們下班就走。」
她不解地看着於婕,想不起有什麼事。
於婕看出她的呆滯,就說:「你忘了,小單我們說好要到你的豪宅去參觀呀?。」
她猛然想起他們今天說要給她暖房,好歹也算喬遷一回。她慌了,早把這事忘了。
她這一說,她才想起爐火都滅了,她騰地站起,紅着臉說:「對不起於姐,我忘了這事了。」
於婕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說道:「沒關係,來得及,我們做點簡單的飯菜就行了。」
「不行吧?我那煤火滅了,我總弄不好這種爐子。」夏霽菡急的鼻尖冒汗。
「嗨!那你請教我呀,我會弄,走,趕緊回家生火去。」於婕說着就去拉她。
她為難地說道:「可是於姐,你不知道我那屋有多冷,即便把火升着了,也不頂什麼事,要不改天吧。」
於婕看着她說道:「你還有事?」
「沒有,我什麼事都沒有,就是怕凍着你們。」夏霽菡說道。
「只要你沒事就好,咱們馬上回去,我教你生火,一會讓劉梅買半成品回來,簡單吃點就行了。」
「好。」夏霽菡不能再推了,穿上衣服就隨於婕往出走。
於婕來到夏霽菡住的小屋,簡陋的超出她的想像,冰冷的更是超出她的想像。
夏霽菡用火筷子從北屋大媽哪兒搛了一塊燒得正旺的蜂窩煤,於婕接過來,輕輕地放入爐中,然後又壓上一塊生煤,蓋好火蓋子,又把煤灰陶淨。於婕詳細地給夏霽菡講着生火的要領和注意事項,不一會兒,壓上的蜂窩煤就慢慢紅了起來。
於婕給劉梅打電話,讓她買些麵條、鮮肉和黃醬,她要做炸醬麵。
很快,劉梅和小單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外面進來。夏霽菡一看,麵包、火腿、紅酒、方便麵、掛麵、還有一大袋子鍍着紅燈兒的大饅頭,在督城,暖房講究送麵包和饅頭,取發家的意思,總之,他們買的全是夏霽菡以後吃得上的方便食品……
這次來夏霽菡家,小單一改過去的嬉皮笑臉,表情沉默嚴肅,劉梅就取笑他怎麼這會兒換了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該不會是為小夏擔憂吧。
劉梅就是這樣沒有城府,他倆的事不可能後,劉梅的確是彆扭了一段時間,隨着他們工作上的接觸,她也就釋然了,這事本來就勉強不得,幹嘛再壞了朋友的友誼?慢慢的他們又和好如初了。
原以為小單會否認劉梅的說法,不曾想,小單居然說:「你這回算是睿智了一回,我還真是在想小夏的未來。」
於婕和劉梅笑了,於婕說道:「小夏的未來不勞你操心了,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小單不說話了。
冰冷的小屋由於生着了火,又燒開了一壺水,小屋立刻變得暖呼呼熱騰騰的,夏霽菡脫了外套,準備下麵條,於婕一眼就看到了她脖頸處的吻印,就說:
「別脫了,你身子弱,別感冒了,再捂會兒吧。你們倆先把污水倒了去。」由於這個地方是老城區的邊緣地帶,沒有下水道,這裏的住戶都要走五十多米去有下水道的地方倒污水。
她把倆個人支走後,於婕拿起她的圍巾,替她圍上,說:「小夏,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離得婚,我也知道你心有不甘,儘管我很同情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和他再藕斷絲連,畢竟你們離婚了,他又有了家室,而且今天舉行正式婚禮,別把自己弄的進退兩難。」
夏霽菡說:「於姐,我沒有,自此離婚後,我只見過他一次,是他給我送錢來着,我不會再和他藕斷絲連的。」夏霽菡感到很委屈,她知道於婕和李麗莎的表哥是同學。
「那,那你脖子……」
夏霽菡的臉騰地紅了,她這才明白於婕為什麼支走劉梅和小單,還給自己圍上圍巾,她急忙纏緊脖子上的圍巾,想起關昊曾經囑咐她的話,說道:「於姐,以後我再跟你解釋。」
「解釋什麼,我們剛出去你們就鬧誤會了?」劉梅和小單倒污水回來,快人快嘴地說道。
「胡說,我們能有什麼誤會,趕快報上飯量,我要下麵條了。」於婕一幅老大的口氣。
「我,兩碗。」小單說。
「我——」劉梅的話還沒說完,她的手機就響了。
她剛「餵」了一聲,就立刻兩眼放光,制止於婕下面,並奪下她手裏的掛麵,驚喜地說:
「哥,你回來了?吃飯沒?」
「如果我說我沒吃飯哪?」電話那頭說道。
「正好,我也沒吃飯,我請客,你出錢,哈哈,想吃什麼?我們商量商量在告訴你。」
掛了電話,劉梅興奮的說:「別吃掛麵了,我表哥從北京回來了,你們跟我宰他,刀子磨快點。」
「那還行,你們給我暖房來了,怎麼能讓你破費?」夏霽菡說道。
「破費的不是我,是我表哥,他來北京開會,順便看看他的舅舅我的爸爸。」劉梅語速極快的說道。
「我們跟你表哥又不認識,你自己去吧。」於婕說着還要下麵條。
劉梅一下奪過麵條,橫眉豎眼地說:「是我表哥就是你們的表哥,裝什麼矜持,難道放着大餐不吃,非得吃這破麵條不成,她這裏興許連多餘的碗都沒有,趕緊封火走人。」
還真被劉梅說中了,她還真沒來得及置辦鍋碗瓢盆。
小單剛想說不去,就被劉梅狠狠的瞪了一眼,他趕忙說:「你別瞪我,我肯定去,幹嘛放着大餐不吃,我傻呀,於姐,你說是不是?」
「梅子,你確定我們去合適?」於婕說道。
「真嘮叨,快走吧。」劉梅說着就出去夾煤,給夏霽菡封火。
「可是,我們不認識你表哥,你表哥也不認識我們,是不是太唐突了?」於婕還在猶豫。
「我表哥呀,出生在南方,姑姑工作忙,一歲的時候就送回來讓奶奶照看着,直到上學才回南方去,你當然不認識了,好幾年不准來一回,他這次是來參加北京地區政府採購招標大會的,本來用不着他這位老總出頭的,他純粹是為了看我爸媽來了,這幾天就住在我家,有事就去北京,他在北京有辦事處。你們去真的沒事,他腰粗吃不瘦的。」
「那行吧,小夏,咱們跟她走,去宰他表哥,麵條留着你晚上吃。」於婕很有主見地說道。
四個年輕人有說有笑的走出夏霽菡的小屋。
這時劉梅的電話又響了,她告訴表哥,去督城酒店等他們。
當他們乘坐的出租車停在督城大酒店門口的時候,眾人一下就都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只見酒店門口,一對新人正在往裏招呼着客人,美麗、高挑的新娘,身着白色婚紗,在和每一個參加婚禮的人打着招呼,不遠處的新郎則顯得的有些木訥,疲於應付的樣子。
夏霽菡的腦子轟的一下,頭立刻眩暈起來,臉煞白,有股夠不着心的難受,一時竟有些踉蹌站不穩。
於婕立刻挽住她胳膊,對劉梅大吼道:「劉梅,你怎麼回事呀,幹嘛偏上這兒來?」
劉梅一時間也懵了,她也沒料到在這裏碰上夏霽菡前夫的婚禮,反映過來後連忙叫那輛出租車,可那輛出租車早就馳出了門口。
「倒霉,我們走我們走。」劉梅自知理虧,四下張望出租車。
夏霽菡擺擺手,對於婕說:「沒事,我們,進去。」
事實上,門口的那對新人也注意到了他們,雙方都愣住了。
「小夏,你行嗎?」於婕感到了她身體的顫抖和手的冰涼,知道她有低血糖的毛病,也知道她有暈厥的歷史,她有些擔心了。
夏霽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於婕說:「我沒事,放心。」
於婕想了想說:「那,我們進去?」她心裏也沒底了,畢竟這種巧合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進去進去,這酒店也不是他家開的,幹嘛不進去,走。」小單帶頭走上台階。
小單、劉梅和於婕適時地將夏霽菡護在了裏面,他們目不斜視,走了進去。
那對新人和門口的熱鬧,於他們就好像不存在一般。要說除去夏霽菡外,這三個人都認識李麗莎,本來不期而遇,就是不隨份子也得客氣的祝福一下,但是他們都沒有和她說話,甚至都沒去看她一眼。
在田埴和李麗莎的注目下,夏霽菡被朋友們擁着走進了酒店,和田埴擦肩而過的一霎那間,她感到了他眼睛裏的不解和疑惑,甚至還有些戒備,瞬間的陌生使夏霽菡的心徹底涼了。
只這一刻,她就在心裏說道:別了,我的初戀和婚姻。
這一幕,恰巧被送親的王平看在眼裏,他滿腹狐疑,不明白為什麼在這裏看到夏霽菡,但很快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三個人簇擁着夏霽菡走進了電梯,在服務員的引領下,來到三樓的一個包間,有一個中年男人早就在裏面等候着,他站起來,沖大家微笑。
四個人進來後都沒說話,於婕和小單沖那個男人點點頭。
劉梅則一屁股坐下,也不給眾人介紹,就呆頭呆腦地說:「真是倒霉,晦氣。」
「行了,別說了,梅子,你給大家介紹一下吧。」於婕說道。
劉梅騰地站起,這才回過味,指着那個中等身材、神態沉穩、目光謙和的男人說:「這是我哥,李偉,茶販子。哥,這是我的同行,電視台的三位美女帥哥,於婕、單勇、夏霽菡……」不知為什麼,當劉梅看到夏霽菡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時,鼻子竟一酸,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那個男人依次和他們握手,並一一送上自己的名片,當握到夏霽菡的手時說道:「我們又見面了。」
夏霽菡睜着茫然的眼睛,看着這個人,顯然她沒在狀態。
「銀行?」這個人溫和地提示她。
想起來了,是那天給家裏匯錢時遇到的那個人。夏霽菡木然地沖他點點頭,接過名片,笑了一下。
「哥,點菜了嗎?」劉梅問道。
那個人優雅的一招手,服務員立馬給他們報了一遍已經點好的菜名,劉梅半天才反應過來,說道:「行行行,就那麼着吧。上酒,我今天想喝酒。」
「小梅,徵求一下朋友們的意見,這菜是否對口。」
劉梅看了一眼夏霽菡,輕聲的說道:「小夏,你想吃什麼自己再點一個。」
「夠多的了,很好了。」夏霽菡努力地笑着,她不想因為她的緣故掃了大家的興。
「那我替小夏點一個吧,醪糟紅豆,南方人都愛吃這個。」於婕說到。
「夏記者不是本地人?」劉梅的表哥說。
「江蘇,無錫。」夏霽菡笑着答道。
她低頭看着手中的名片,這才發現名片很獨特,一般的名片都是一個小卡片,而這個卻是對摺的,顯然要比普通的名片大一些,上面寫着:九州茶業集團董事長、九州生態茶研究所所長,李偉。裏面是一整幅繚繞着薄霧的綠色茶區的背景照片和集團經營項目,背後是各個分公司的地址。
單勇說:「李總,你們除去種茶、制茶、賣茶,還經營茶具呀?」
「是的,我們有自己的窯,專門製作紫砂茶具。」李偉說道。
於婕看着名片說道:「李總,這生態茶和普通茶有什麼區別嗎?」
李偉剛要解釋,劉梅就攔住說:「你們別說那茶了行嗎,我心裏堵得慌。」她伸手攬過小夏,把她的頭靠在自己懷裏,低聲說道:「小夏,對不起啊,我真不知道他們在這裏舉行婚禮。」
劉梅的眼圈紅了。
夏霽菡這會已經平靜了許多,她坐直了身子,沖她笑笑,說道:「別說了,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看見和不看見是一個樣,親眼目睹了更好,相信我,會走出來的,也會沒事的。」
「就是,你幹嘛呀,人家小夏都沒事了,你還老扯它幹嘛,添堵是吧?」於婕埋怨着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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