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興已經知道了彭長宜的事,他看了一眼彭長宜,伸出手說道:「長宜,你去的主要任務就是排查險情,防止次生災難發生,做好救援工作。」
彭長宜趕緊伸出雙手握住董興的手,說道:「我一定遵照您的指示辦。」
彭長宜隨着翟炳德走出了這個古色古香的常委樓,他老遠就看見了老顧站在車旁邊,朝這邊張望。彭長宜說:「翟書記,我的車怎麼辦?」
翟炳德說:「我們要去的是山區,你那司機和車能行嗎?」
彭長宜想了想說:「應該差不多。」
「你坐我車,讓你的司機在後面跟着。」
彭長宜也想跟翟書記坐在一起,他也想順便了解一些情況,就說:「好的,我去和司機說一聲。」
彭長宜快步跑到老顧的面前,他只是簡單地說道:「我當上三源縣長了,你跟在我後面,咱們去三源,另外你如果方便就把這個消息告訴家裏,我不方便打電話。」
老顧從彭長宜的臉上看不出升遷的喜悅,也知道這個時候他上任意味着什麼,就點點頭,彭長宜顧不上多說,就轉身快步上了一輛越野車。
老顧冷不丁聽到這個消息也蒙了,但是他顧不上發呆,立刻發動汽車,跟在兩輛豐田車的後面。
彭長宜走後,亢州的常委會繼續進行,朱國慶剛要接着匯報,這時,有電話打到了會議室,像這種直接打到會議室的電話一般都不同尋常。
曹南便接了電話,他只聽了一句,就說道:「好的翟書記,我給您叫。」
曹南放下電話,說道:「江市長,翟書記找您。」
相信所有的人都感到了意外,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同尋常,先是彭長宜的匆匆離去,後是錦安市委書記直接把電話打到會議室,江帆急忙起身,來到話機跟前,接過了話筒,他說道:「翟書記您好,我是江帆。」
眾人都支起耳朵聽着。
翟炳德在電話里說道:「剛才市委作出決定,任命你那裏的彭長宜同志為三源縣代縣長。由於事情緊急,來不及提前跟你打招呼,彭長宜來了後即刻上任,等他以後有時間再進行工作移交,這期間你們要做好他的一些後續工作。」
江帆一聽,立刻說道:「我們堅決擁護並服從市委的決定。」
翟炳德又說:「你們那裏人手就少了,過幾天給你們派去新同志。」
自從魏國才調走後,還沒有新的副市長到任,彭長宜又被調走了,等於江帆失去了一名最為得力的副市長,但他怎麼也不能阻止彭長宜升遷的,就說道:「謝謝組織對我們工作的支持。」
放下電話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帆的臉上,江帆坐了下來,他看了一下全場,說道:「剛才錦安市委翟書記來的電話,咱們的彭長宜同志,已經被任命為三源縣的代縣長。」
聽了江帆的話後,與會人員出現了一片唏噓聲,就連王家棟都感到了吃驚。
江帆繼續說道:「由於事情緊急,直接就調他上任去了。儘管對亢州來說是個不小是損失,但我們還是應該值得慶賀。」
狄貴和說道:「的確值得慶賀,彭長宜年輕有為啊!」
「是啊,是喜事。」
江帆說:「國慶,你先把長宜分管的那塊工作接過來,等他有時間回來再跟你進行交接。」
朱國慶木訥地點點頭,他不禁有些嫉妒彭長宜,居然有這麼好的運氣!
散會後,江帆沒有離開會議室,王家棟也沒離去,江帆說道:「王書記,長宜沒有消息吧?」
王家棟說道:「是啊,估計這個小子美壞了,都不張羅跟家裏說一聲。」
江帆說:「肯定不方便。」
「再怎麼不方便也該跟家裏說聲,省得讓咱們為他擔心。」
這時,彭長宜的秘書溫陽從外面進來,他看了一眼王家棟,跟江帆說道:「江市長,老顧剛才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是彭市長當上了三源縣的縣長,他們正跟着翟書記趕往三源出事地點。」
「他自己怎麼不來個電話?」王家棟不高興地說道。
溫陽說:「他跟翟書記坐在一個車,不方便打電話吧。」
江帆笑了,說道:「知道了,溫陽,下午的會讓朱市長參加,一會你去跟他溝通一下。」
溫陽點點頭,就出去了。
王家棟終於抑制不住臉上的喜悅心情,不由地笑了,可是嘴裏卻說道:「哎,這個傻小子不好干呀!眼下三源這個樣子。」
江帆說:「呵呵,好乾的話早就被別人搶破腦袋了,興許就輪不上他了。」
「這倒是。」王家棟說道。
儘管當上縣長,對於彭長宜來說,是一生中的大事,是仕途生涯中重要的轉折,無論是作為彭長宜的好友的江帆恩師的王家棟,都應該為彭長宜的這次標誌性的升遷感到高興才對,但是他倆剛才說完以上的話,都懷着各自的心事沉默了。
半天,江帆才說:「呵呵,王書記,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想到長宜的聰明才智會用到三源,我怎麼有點嫉妒三源的縣委書記了。」
王家棟笑了笑,仰頭看了一下天花板,說道:「小江,說真的,我的心情也不是完全是高興,既有擔心,又有失落。」
江帆笑了,說道:「我理解您的心情,您這是典型的老母雞的心情。」
王家棟站起身,在屋裏走了幾步,站下說道:「我也有自私的心理。」
江帆愣了一下,說道:「是啊,自私的心理誰都有,我剛才說是嫉妒三源,其實就是自私的心理,長宜這一走,等於我失去了左膀右臂一般,看來,以後要嘗試少了一條臂膀的日子嘍——」
王家棟哈哈笑了,其實,從王家棟自私的角度來看,他是希望彭長宜能在本地提起來,那麼當初對他的奢望就能變為現實。
不能不說,無論是江帆還是王家棟,都有不同程度的失落。
記得孟客走的時候,江帆也有過這樣的心理,比較得力的屬下離開,或多或少都會江帆帶來一種失落。
其實,隨着自己渴望上位,江帆最近越來越沒用安全感了,他不安全的根源不是來自官場本身,而是來自妻子袁小姶。
想到這裏,江帆也站了起來,說道:「咱們就等着他回來給他誇官吧。」
王家棟擔憂地說:「這個爛攤子,夠他喝一壺的。」
江帆笑着看着王家棟,說:「您這次終於完成任務了,培養了一個縣長。」
「那是你培養的,跟我關係不大。」
「呵呵,他是您的學生,有目共睹。」
「你是他的良師益友,這是他本人說的。」
江帆笑了,說道:「翟書記說過兩天會有新的副市長來。」
王家棟點點頭,說道:「鐘鳴義最近有消息嗎?」
江帆搖搖頭,說:「我前幾天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但是他關機了。」
「哦,看來是潛心學習了。」王家棟想了想鄭重地說道:「小江,我跟你認真說一句話。」說着,他坐了下來。
江帆知道,凡是王家棟跟自己叫「小江」的時候,一般情況下說的都是比較知近的話,他點點頭,也坐了下來。
「鐘鳴義外出學習,無論怎麼說,都是個機遇,你要爭取抓住。」
江帆記得這是王家棟第二次跟自己說起這個意思了,他點點頭,說道:「嗯,我明白。不過,我也有顧慮,也有不得己的顧慮。」
王家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江帆的情況,他眼睛一立說道:「什麼不得己,作為男人,凡事都要以自己的事業為重,等你翅膀硬了的那天,你就有了充分的話語權,我知道你的一些情況,最大的政治是上位,而不是其它的什麼。」
江帆低下頭,想了想說:「我有點不同意您的看法,我當初離開北京出來掛職,為的就是……」
王家棟打斷他的話,說道:「你不年輕了,考慮問題不該這麼幼稚,眼下這個機遇無論如何都應該抓住,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人啊,有的時候不得不現實一些。沒辦法,從人類的本質來講,我們本身就是現實的動物。」
江帆點點頭,不再言語。
在趕往三源的路上,翟炳德跟彭長宜簡要介紹了一下三源的情況後,就閉上了眼睛,他昨晚一夜都沒睡好,時刻接聽來自出事現場的電話。
彭長宜看他微張着的嘴,知道他睡着了,他也閉上了眼睛,但是他卻睡不着。腦袋就跟風輪一樣,快速地轉着。
不知為什麼,這樣一次標誌性的升遷,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不能讓彭長宜有足夠的升遷喜悅,他甚至覺得還不如當初自己被提拔為北城副書記時那種意氣風發的喜悅的心情。
也可能從電話緊急通知到高速路上緊張的疾馳,又到翟書記辦公室,然後就是着急忙慌地跟着翟書記趕往三源,沒有一個環節能讓他釋放一下喜悅,那裏傷亡人數還不確定,他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