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棟來了,三個人照例是互通了一些信息,聊了一會天,吃過飯後樊文良就走了,他沒有在亢州停留。
送走樊文良,江帆和王家棟回到房間,他說:「董市長老父親去世了,您說咱們是不是去一趟?」
王家棟考慮了一下說道:「據說他封鎖了消息,只是跟省領導請假的時候說了實情。越是這樣,我們更應該去一趟,咱們分頭去,不要一塊去。」
「行。」江帆又說道:「我帶長宜去。」
王家棟想了想說:「長宜……」
「長宜現在也算市級領導,去一趟無妨,增加一些見面機會,總不會有壞處。」
王家棟點點頭,說:「行。」
「統一一下標準吧?」
王家棟伸出一根手指頭,江帆會意地點點頭。
「那你們現在就去。」王家棟說道。
「您說,告訴鍾書記嗎?」江帆問道。
王家棟想了想,對這個問題他很為難,遲疑着說道:「是不是他已經得到了消息?」
江帆想王家棟說得有道理,如今,下邊的書記和市長縣長,都會在領導周圍建立自己的眼線,如果鐘鳴義知道,他肯定不會告訴自己,再有董市長既然封鎖了父親去世的消息,某種程度上他不願擴大知情範圍,這個時候告訴鐘鳴義反而不好。
江帆開着車回到辦公室,曹南聽到他上樓的腳步聲後,緊忙就跟了過來,他開開門後,林岩也進來了,江帆一看,就笑了,說:「我中午有點急事出去了,沒來得及告訴你們。我馬上還要出去。」說着,拉開抽屜,拿出錢包,把裏面的錢掏乾淨。
曹南說:「要用錢嗎?」
江帆點點了裏面一沓鈔票,說道:「用,對了,把彭長宜叫過來,看看他那兒有沒有錢。」
曹南說:「我去財務給您支點,用多少?」
江帆說:「看看彭長宜有多少再說。」
林岩這時叫過來了彭長宜,江帆說:「長宜,跟我出趟門,你手裏有多少錢?」
彭長宜想了想說:「要多少有多少,咱們門口旁邊就是銀行。」
江帆說:「那好,我們走。」江帆站住了,說道:「小林就別去了,在家值班吧。」最近,江帆總是有意鍛煉林岩,讓他單獨處理一些事情。
林岩點點頭,說:「我讓小許備車。」
彭長宜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正在充電的手機電池撥了下來,放進包里,從衣架上摘下外套,搭在胳膊上就走了出去。
彭長宜照例坐在了前面,出了門口,他們停在一家銀行旁邊,彭長宜跳下車,跑進銀行,過了十多分鐘後,又跑了出來,他上了車,把厚厚的一沓錢遞給江帆。
江帆說:「別給我,找個信封裝起來。」
彭長宜就左顧右看,小許說:「咱們政府的文件袋行嗎?」
江帆說:「行,正合適,分兩個袋子裝吧。」
彭長宜找出上面刻有「亢州市人民政府」的文件袋,把兩沓錢錢裝進了兩個袋子裏,折好。
江帆說:「你拿着吧,一會你給事主。」
彭長宜就裝進了自己衣服的口袋裏。
江帆說:「董市長父親去世了,他儘可能地封鎖了消息,咱們打頭站,王書記晚上來。」
彭長宜明白了,江帆這是帶他去給錦安市長出份子。他問道:「那咱們去哪兒?」
「他的老家,西市區董家莊。估計喪事會從簡。」江帆說道。
彭長宜說:「如果是董家莊,可能姓董的會是大戶,有些禮俗他恐怕想簡也簡不了。」
「有道理,你深有體會啊。」江帆想起彭長宜的村子就是彭家塢,他處理完母親的喪事後,就跟脫了一層皮一樣。
「呵呵,是啊,不過董市長情況肯定會比我好,有些事不用他出面,自然會有人給他張羅。」
江帆點點頭,說道:「我眯會,樊書記來了,我和王書記陪他喝了幾杯酒。」
彭長宜一聽,果然江帆中午是陪樊書記去了,就說道「您眯吧,到了再叫您。」
小許按着路標找到了西市區的岔路口,路口赫然立着一個禁行標誌,上面寫着「前往西市區董家鎮的車輛請繞行,前面正在施工。」
小許便放慢了車速,說:「冬天施什麼工?」
彭長宜說:「甭管它,咱們走咱們的。」
按照路標他們又來到了一條小岔路口,小許說道:「彭主任,你看。」
彭長宜伸着脖子往前看,就見前面一條小岔路口處,三四輛想進去進不去,又都返回大道,繼續往前開。有一輛交警的車閃着燈光,堵住了路口,旁邊還有兩輛車,一看就是政府部門的車。裏面都坐着人,外面還站着兩名交警和兩三名工作人員,只許出不許進,前面仍然有一個路牌,上面寫着「道路施工,請繞行。」
小許停住了車,彭長宜下來了,走到前面問道:「同志,為什麼不讓進。」
其中一個交警說道:「前面修路,進不去。」
彭長宜一聽就是假的,大冬天根本就無法施工,他笑着說道:「我是回家來的,你不讓我進去,怎麼行啊。」
這時,從旁邊的車裏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認識彭長宜,說道:「你是亢州的彭助理吧?」
彭長宜一看有人認出了他,就笑了,說道:「你好。」彭長宜連忙跟他握手。
那個人繼續說,「我在戴秘書長屋裏見過你。請回吧,市長下了死命令,一個人都不讓進,請多理解。」
彭長宜說:「什麼情況下才許可進去?」
那個人說:「我這裏有名單,只有他的故交、發小和幾個老同學才被允許進,而且數量有限,下邊市縣的幹部和企業界的朋友,一個都不讓進去。」
彭長宜笑了,說道:「你是認出我了,要是沒認出我,我不就進去了。」
那個人笑了,說道:「我們不傻,一看就知道幹嘛來了,還是請回吧。」
這時,又有車輛過來了,同樣被堵住了。彭長宜想別對付了,還是上車想辦法吧。
他就上了車,江帆早就醒了,說道:「不讓進?」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咱們往前走,看看有沒有其它路口。」
江帆低聲說道:「這個招不壞,都驚動了交警了。」
彭長宜忽然覺得江帆這話有些意味,想了想也不由的暗自笑了一下。他們轉了一圈後,沒有發現能進到村子的路口,想打聽路人,數九寒冬,在這鄉級公路上,很少有人經過。還好,他們趕上了一輛騎摩托車的人,小許便放慢了車速,彭長宜降下車窗問道:
「師傅,去董家莊還有別的路嗎?」
那個人停住了,撩起頭盔說道:「沒有大路,那邊有一條小路,但是你這車恐怕夠嗆。」
彭長宜跳了下來,小許塞給了他一盒煙,彭長宜就給了那個騎摩托車的人,那個人推辭着就接下了,繼續邊給他指路邊說道:「過了這個村往前走,從那邊那個村也能過去,但是估計也會有人把着。我就是董家莊的人。」
彭長宜凍得直哆嗦,他笑着說道:「我是老董的朋友,現在沒在錦安,聽說後特地從外地趕回來的,您說他連老朋友都不讓進,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師傅,您怎麼也得幫我,我得見他一面,否則跟他沒完。」
那個人笑了,說道:「只有那一條小莊稼路,是走馬車的,你要是不心疼車就跟我走。」
彭長宜趕緊作揖,說道:「謝謝,謝謝了。」說着,鑽進汽車,拿起紙巾擦了一下凍得紅紅的鼻子,說道:「跟着他。」
他們駛出了好遠,才下了一條土路,這條土路明明跟董家是相反的方向,而且越走離董家莊越遠,又走了一段路,前面那個騎摩托的人停下來,彭長宜又趕緊下了車,那個人撩起頭盔說道:「看見這條路了吧,順着這條路走,就能到董家莊了。」
彭長宜望了一眼這條土路,倒是能走,就是坑坑窪窪,又看了一眼奧迪車的底盤,他說道:「謝謝,謝謝您。耽誤您趕路了。」
那個人笑了一下,騎着摩托車,掉頭往回走。
彭長宜上來後說道:「小許,看你的了。」
小許皺皺眉,說道:「冬天的土路堅硬無比,咱們的車要經受一些考驗了。」他四處看了看,說:「估計只此華山一條路了。」司機都是心疼車的,他邊說,邊小心地駛上了這條莊稼小道。
彭長宜說:「冬天這條路還能走,要是夏天,咱們這車肯定是走不了的。」
奧迪100就在這條莊稼小路上搖搖擺擺,一步三晃的行進着,時而喘息慢行,時而轟鳴怒吼。這條狹窄的土路,不但考驗着車的耐性,更是考驗着人的耐性。拐了一個大胳膊肘彎後,小土路才通往董家莊的方向。彭長宜舒了一口氣,說:「要是在不拐彎,我真要懷疑那個人捉弄了咱們,呵呵,如果不是他引路,咱們恐怕轉到天亮,也找不到這條路。」
小許說:「肯定找不到,就是鬼子來了,保准也把他們轉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