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剛剛走出辦公室,在走廊的拐角處和迎面走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安然慌忙抬起頭來道歉,只見姚望微微往後退了退,訕訕地開口:「沒事。」
安然顯得有些尷尬,可又覺得必須說些什麼來打破這種僵持的氣氛,於是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來上自習啊?考場看了嗎?」
「嗯。」姚望點點頭。
「哦!」安然不知該怎麼接話,側身繞過姚望往教室走去,「那我先回教室了。」
「等一下。」就在安然經過姚望身邊的時候,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你跟我來,我有事想跟你說。」
安然抬手看了一眼手錶:「可是葉梓今天去開會前告訴我,上自習之前要量身高尺寸。」
「不會耽誤你很久。」姚望攥着胳膊的手微微用了用力,將安然拽了過去靠在牆上,兩個人面對面地站着,氣氛很是微妙。
「那,那你說吧,我聽着呢。」安然微微紅了耳根,扭頭看向一邊。
「我換座位的事,跟你沒關係,你不用在意。」姚望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看似雲淡風輕的樣子又似乎是看穿了安然的心思,「班主任安排的,所以你不用刻意躲着我。」
「我哪有躲着你……」安然說得很沒有底氣,說實話她在這之前心裏是有着疑惑和愧疚的,只不過是不願意在姚望面前承認罷了,「我還以為是你生我的氣,故意躲開我呢。」
「怎麼會,」姚望剛要抬手去摸安然的頭髮,又突然意識到這個動作似乎不太妥當,最終落在安然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她,「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嗯!」安然轉過臉來迎上姚望的目光,微笑着點點頭,總算是放下了心頭的疑問,畢竟大家一個班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如果關係鬧得太僵似乎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安然慶幸自己當時沒有拖泥帶水,也慶幸眼前的姚望是個磊落坦蕩的男生。
「安然!怎麼去了辦公室那麼久還沒出來?」這時顧鋮走出教室來到走廊上,直奔着辦公室方向走去,「要趕在自習課前集合,量尺寸定校服了!」剛走了幾米,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着面對面站着的一臉曖昧的兩人,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班長,我跟安然不是你想的那樣,聽我跟你說。」顏寒收回放在安然肩上的手,走上前來想要對顧鋮解釋。
「我想的哪樣?」顧鋮一臉冷漠地看了眼姚望,「要解釋也應該是她對我解釋,犯不着你跟我說這些。更何況我相信安然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不過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以後有什麼事跟她說,大可不必背着我。」
說完走到愣在一旁的安然跟前,牽住她的手:「發什麼呆呢,趕緊跟我回教室量尺寸。」
「哦……」安然亦步亦趨地跟着顧鋮的腳步,心裏卻有些七上八下的。怎麼不按道路出牌,一般情況下,男生遇到這種情況不是會生氣發飆的麼?可是看顧鋮的樣子,似乎一點吃醋的痕跡也看不到。到底是像他口中說的那樣無條件信任自己呢?還是說在他心裏,自己還不夠份量。
安然自顧自地想着,倒生起了悶氣來,她寧願顧鋮跟自己問清楚,也不想陷入這麼被動的局面,雖說自己跟姚望之間的確什麼也沒有發生,可這個時候顧鋮越是顯得大度,反而讓安然覺得自己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對不起他似的。顧鋮不問,安然又不好自己主動提起,她越想越憋屈,於是甩開顧鋮的手,氣呼呼地徑直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你幹嘛去?」顧鋮被她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
「上廁所啊!還能幹嘛……」安然加快了腳步,將顧鋮甩在身後。
「喂!你差不多可以了啊……」顧鋮追上去從背後摟住了她,柔聲道,「剛剛我還沒問你發生了什麼呢,你倒生氣了。」
「我哪有生氣!」安然說得口是心非。
「好好好,你沒生氣。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剛剛你跟姚望在那裏說了些什麼了吧?」
安然忍不住心裏暗暗吐槽,果然還是忍不住想問吧。當下卻掙扎着從顧鋮懷裏掙脫開來,轉過身面對着他,故意板着臉逗他:「你管我!你剛剛不還跟他信誓旦旦地說,相信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嗎?怎麼轉頭又來問我。」
顧鋮被安然的模樣逗笑了,不禁搖了搖頭:「你呀你,臉上真是藏不住心事。我剛剛不問,是因為我真的相信你。我現在問你,是因為我知道你想讓我問出口。再說了,難道要讓我在姚望面前質問你們嗎?」隨後換上嚴肅的口吻接着說,「不過以後不管有什麼事,都不准背着我說。還有!除了我,你也不准對着別人像剛才那樣笑。懂了嗎?」
安然愈發搞不懂眼前的這個男生了,偶爾幼稚得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偶爾又總能說出一番大道理來讓她無言以對。從前也曾因為他對自己的誤解不信任傷心過懊惱過,此刻卻又因為他看穿了自己的心事而有些無措,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毫無秘密可言。這是一種很矛盾很複雜的心理,一方面希望在他面前保持着一定的神秘,另一方面又享受他這種毫無保留的信賴與真誠。
「叮鈴鈴!」上課鈴打亂了安然的思緒,抬頭瞥見顧鋮一直望着自己的視線,她的臉「刷」地紅了起來,心裏暗罵自己一句「真沒出息」,雙手輕輕拍了拍臉頰,呼了一口氣對顧鋮開口:「上課了走吧走吧!廁所不上了。尺寸都沒量呢,待會葉梓得生我氣了。」
說着就要從顧鋮身邊溜開,卻被他一把攬了過去,不等安然反應過來,顧鋮的嘴唇對上她的額頭,輕輕地吻了一下。安然一瞬間只覺得渾身發燙,心跳加速,腦袋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思考,瞪大了眼睛愣在那裏。
「走吧傻丫頭,別愣着了。」顧鋮卻像個沒事人似的,牽起安然的手從後門偷偷溜進了教室,好在趕在了老師進門之前回到了座位上。
「你怎麼啦?臉這麼紅?」夏小小用課本擋住臉,扭頭看着安然小聲地發問,「去哪了?剛才量尺寸的時候找了你一圈了。」
「哦。」安然揉了揉發燙的臉頰,輕聲回答,「剛才去辦公室有點事了。你去醫院複查的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夏小小神色微微變了變,「保佑我明天考試別睡着就好。」
「安靜!都別說話了!」老師坐在講台前,拍了拍桌子,「把明天要考的內容好好複習複習!實驗班要有實驗班的樣子。」
安然拿出筆記隨意地翻着,腦海里還回想着剛才顧鋮的那個吻,不知不覺又加快了心跳,臉變得更加紅了,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拿出日記本來,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風扇在頭頂發出「嗚嗚」的聲音,不時有幾隻不知名的蟲子撲閃着翅膀撞在窗戶的玻璃上,教室里除了偶爾傳來的幾陣咳嗽聲,便只剩下同學們嘩啦嘩啦的翻書聲。
安然偷偷回頭看一眼顧鋮,他正微微皺着眉一臉認真地看着書,鋼筆在他手裏靈巧地轉動。看着看着,她的嘴臉不經意地上揚,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可以忽略,眼裏心裏只有那個少年。顧鋮大概就是上天帶給自己最好的恩賜了吧,安然這樣想着,卻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叫打亂了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