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野並沒有向自己的父親屈服,最後賀父氣呼呼的離開,賀野則留了下來。
「他跟你說什麼了?」賀野坐到他身邊主動問起。
元蕪笑笑,並沒有隱瞞,把剛才的對話全都說給賀野,末了問道:「你父親怎麼知道咱倆的事?」
賀野也很坦誠。
「咱們在一起之後,我就把咱倆的事兒跟我爸說了。」
那還真的是挺久了。
賀父也真的能沉住氣,那麼早就知道心裏不同意竟然一點兒小動作都沒有做。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賀野進一步解釋道:「我威脅他如果敢背後搞小動作我就讓整個軍區的人都知道他的兒子喜歡男人,他好面子,所以什麼都不能做。」
元蕪誇獎似的摸摸他的臉頰,「這事兒怎麼沒跟我商量?」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能讓你跟我一塊兒受委屈」,賀野說的很堅決。
這種事情,即便元蕪願意跟他站在一起,他也捨不得這樣做。
他跟父親坦白的時候,父親直接搶過警衛員的槍狠狠的用槍托抽了他一頓,那一頓別提多狠了,身上留下不少傷。
好在那會兒他跟元蕪剛剛發生過第一次,元蕪也需要休養,他倆暫時分開睡了幾天,元蕪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你應該早就知道你爸不會同意你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的吧,為什麼還要跟他說?」元蕪繼續問道。
賀野目光幽深的看着他,看了良久,才緩緩開口,「擁有這麼好的你,我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的關係。」
這大概是賀野迄今為止說過的最深情甜蜜的話了。
元蕪很開心,卻也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態度,「你知道,我不在意這些。」
「我在意」,賀野鄭重的說道:「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對女人沒有感覺,也沒遇見喜歡的男人,所以打算一直就這樣下去,在部隊奮鬥,過自己的生活,直到遇見了你。我想跟你過一輩子,不可能一直把你藏在身後,早晚都是要跟家裏人說的,早說了,他們興許能早點兒接受我們。」
賀野難得不是在工作中一次說這麼多話,元蕪卻不知道自己該接什麼。
或許什麼都不用接,只需要緊緊的握住這個男人的手,告訴他,他能感受到他的一片深情。
這個男人就是這樣,深沉的像一座大山,不能頂天,卻穩重踏實,值得依靠。
「以後我們該怎麼辦?」元蕪又問道。
賀野反握住他的手,拉到唇邊親了一口,「出院後調你離開特種兵大隊,不過不會讓你離的很遠,我們還能經常見面。」
他都已經安排好了,什麼事都不用元蕪操心。
工作上的事情不操心,可元蕪還有其他的事情放不下。
賀野的一句話深深的觸動了他。賀野說越早跟親人說親人興許就能越早接受他們,很有道理。
現在賀野已經跟家裏說過,雖然賀野的父親很反對,卻也沒有做什麼過火的事情,以後多多相處,情況總會緩和。
他,也該找個機會回家一趟才成。
機會不用找,自己就來了。
他出院之後,已經落實的新工作並不棘手,上面也覺得他需要再休養一段時間,所以給他放了十天的假,方便他回家探親。
走之前,賀野再三問他會不會跟家裏人坦白他們的事情,他都說不會。
這是善意的謊言,他知道賀野的意思,如果他要說,賀野肯定會跟着去,多大的風雨都替他扛下來。可他不能這樣做,就像賀野不想他受委屈一樣。
只是他沒想到賀野因為實在不放心他竟然也請了假追了過來。
賀野追上他的時候他都已經到家門口了,現在想把人攆回去已經不可能。
爸媽兄弟姐妹看到他回來都很高興,對他帶回來的戰友也非常友好。
母親張羅了一大桌的飯菜,歡歡喜喜的恨不能讓全村都知道她最有出息的兒子回來了。
父親把珍藏多年,只有過年才捨得開封用筷子蘸一口嘗嘗味兒的好酒拿出來招待賀野,賀野話不多,但是陪酒這事兒可一點兒沒含糊。
氣氛實在太好,再加上酒氣的薰染,容易讓人失去對現實解讀的能力。
元蕪告訴他的父母自己受傷要調職,把傷口展示給他們看,還告訴他們自己一點兒也不後悔去當兵,因為不當兵就沒有辦法遇見這輩子他最愛的人。
父母只當他戀愛了,開開心心的問他姑娘人怎麼樣,什麼時候帶回家來瞧一瞧。
從他開啟這個話頭賀野就察覺他的意圖,一直給他使眼色讓他先不要說,可他根本沒看到。
現在,賀野再想阻止已經不能。
他拉住賀野的手,在一桌子人的怔愣中,笑呵呵的宣佈,「我說的,就是他。」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元蕪有一種從天上直接拍到泥底下的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父親掀了桌子,母親親手把一根木棍遞到父親手裏,緊接着,棍棒如雨點似的落下來,卻沒有砸到他身上,因為賀野護住他,把他緊緊的抱在懷裏。
他的父親,他的母親,他的兄弟姐妹,全家人都參與到這次毆打中來。
賀野被打的吐了血也沒有鬆開護住他的手臂。
後來,他們被扔出村子,他還有些恍不過神來,因為家人的反應實在太出乎預料。
賀野安撫他,「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太突然,得給他們時間慢慢消化。」
元蕪想送他去醫院,他堅持不用去,要陪他一起等父母的氣消下來一些再談一談。
他們就守在村口,守了整整四天。
終於,弟弟過來告訴他父母肯跟他說話了,只是不能帶賀野一塊兒去。
賀野讓他先去,他就在這裏等着他。
元蕪不疑有他,先回了家。
剛見到父母,弟弟一棍子便打在他的膝彎處,劇烈的疼痛根本支撐不起身子,直直接跪倒在地。
他的傷才好,膝蓋根本不能承受這樣的負荷,疼的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顯然,父母也沒有要聽他說話的意思。
父親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弟端了鎮上的鐵飯碗,你兩個妹妹也在和好人家說親,不能因為你壞了咱們一家的前程。今兒這一跪算是全了咱們的父子情份,以後你跟我們再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