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萱聞言忍不住抬頭瞧他一眼,只見他雙手枕於腦後,那張絕代風華的臉正露出幾分惆悵來,這樣的鄧玉她是未曾見過的,她見到的鄧玉一直都是意氣風發的摸樣,或許是她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太久,鄧玉皺着眉頭朝她看來。
劉萱一驚急忙低下頭去。
鄧玉瞧見是一個未曾見過的小廝,既然是大龍帶過來的他便沒有再問,轉眼瞧見劉萱手中的食盒,又嘆了口氣,他一邊嘆氣一邊起身,無精打采的走到方桌旁坐下,而後一手撐着下巴及其懶散的朝劉萱招了招手:「呈上來吧。」
劉萱拎着食盒上前來到鄧玉身側,正與呈上食盒卻被大龍接過了手,大龍打開食盒,將食盒內的飯菜一一擺好,而後遞給鄧玉一雙筷子道:「劉姑娘可惦記爺了,聽說這兩日爺胃口不是很好,今日特意拌了一疊涼菜,讓爺開開胃。」
鄧玉聞言朝那碟涼拌木耳看了看卻沒有動筷,他盯着那木耳又嘆一口氣道:「大龍,你說爺是不是該將這些菜都風乾了存起來?」
大龍朝劉萱看了一眼,而後看向鄧玉笑着道:「爺這是為何?」
鄧玉抿了抿嘴有些不情不願:「以後她回到李澈那廝身邊,爺也好留個念想不是?」
一句話,差點讓劉萱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急忙低頭用力眨了眨眼,將那要奪眶而出的淚意給憋了回去。
大龍聞言眸色也黯淡下來,他語聲有些暗沉:「爺又何必如此。」
鄧玉挑了挑眉:「以前總覺得老頭子是個傻的,不過是個女人罷了,還是個別的男人的女人,他不但一直為她當和尚,就連她死了那麼多年還是如此,爺曾經都懷疑過他是不是不行,可如今輪到爺自己頭上,卻發覺這事不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
他說完搖了搖頭舉箸,夾了一片木耳放入口中細細嚼了:「這木耳果然開胃。大龍,拿去讓廚子好生研究做法,爺要他能做出同樣的味道來。」
大龍點頭應下,看了劉萱一眼便端起那盤木耳便走出了營帳。
軍帳之中只餘下了劉萱與鄧玉二人。鄧玉並不說話,只一手托着完美的下巴,一手拿着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吃着,那百無聊賴的模樣實在與平日的他太不一樣,劉萱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鄧玉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開口道:「你是大龍帶來的,顯然是得他信任之人,什麼事情該做該說,什麼事情不該做不該說,你應該十分清楚。」
劉萱眸色動了動,壓低聲音道了一聲是。
鄧玉並沒有她的異樣,自顧自用着飯,一會過後大龍便回來了,鄧玉這時也用完飯將碗筷一丟,而後起身朝那沙盤走去。
大龍見他蹙眉盯着沙盤看着。開口問道:「爺還是未曾想到那擊破遼軍的法子?」
鄧玉皺眉微微點了點頭:「此處乃是天險利於守邊,遼軍若要進攻我朝就必須經過此險,可同樣的,爺若是想出兵也必須經過此險,若是實力相當出兵便也出了,可如今遼軍有爺兩倍軍力,那遼國三皇子金逸如今也到了帳中,他與耶律青皆在,爺一舉一動都必須慎之又慎,若從此險出兵。兵剛剛出險定要被他們埋伏。」
他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沙盤上的地勢,劉萱伸着脖子看着那沙盤,一時竟瞧着入了神去,鄧玉與大龍皆在思量對策。並未在意她的舉動,劉萱瞧着瞧着心中突然一動開口道:「此處與蜀地地勢十分相像,若想出兵且不經過天險之地,可修棧道而行。」
她一開口,鄧玉立時轉眼朝她看來,那一臉的驚色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劉萱見他如此這才發覺自己竟無意開了口。她朝着鄧玉微微一笑:「放心,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我清楚的很。」
她本是故意打趣之言,卻不曾想說完之後,竟破天荒見到了鄧玉臉上的一絲紅暈,一時新奇忍不住仔細辨看,鄧玉見她那模樣頓時朝她吼道:「好端端的扮什么小廝,爺命你,將先前聽到的話全部忘了,聽到沒有?!」
劉萱挑了挑眉,低聲一句:「你就會朝我吼,明明是你惱羞成怒卻遷怒與我。」
鄧玉聞言雙眼頓時瞪起,剛要開口,劉萱抬頭丟給他一白眼道:「你還要不要聽我說棧道之事?」
鄧玉自然是要聽的,當下將之前的事情拋之腦後,不耐煩的催促道:「還不快過來?」
劉萱見他這幅摸樣嘟了嘟嘴走上前去,她來到沙盤之前指着那沙盤中的山勢道:「蜀地之路難行,多有險山,蜀人便在峭壁的險要之地鑿孔支架,鋪上木板建成通道,名為棧道,棧道雖是峭壁上建之,但極其堅固不但可以行軍,便是運送糧草輜重也是穩妥的。」
她這般一說鄧玉頓時有些明白,而大龍卻是不解問道:「棧道與我們出兵之事有何相干。」
鄧玉瞧大龍一眼朝他吼道:「爺怎的有你如此笨的屬下!」
大龍有些委屈:「若屬下不笨,怎能襯托爺與姑娘的聰慧來?」
鄧玉聞言輕哼:「爺是怕與你在一起呆久了,連累爺也變成了榆木疙瘩。」
劉萱笑看着二人鬥嘴,她指着沙盤開口為大龍解釋道:「邊城四周的山脈將我們與遼軍隔絕開來,山脈延綿不止百里,你瞧着山勢是否將遼軍圍在其中?」
大龍順着劉萱所指方向看去,果真如她所說一般,那兩邊的山脈綿延,竟像將遼軍半圍在其中一般。
劉萱見他明白又道:「此兩座山均是天險峭壁,我們若在這峭壁之上修建棧道,那遼人必定注意這邊動向,定然會派兵前來以防我們由棧道而出,若他們派了兵,我們可直接由天險而出,若他們未曾派兵亦或是用兵很少,那我們便可直接由棧道而出,棧道可依山脊而建,以防遼均伏擊。」
大龍這下是徹底明白了。當下對劉萱拜服,劉萱微有羞澀:「我是蜀地之人,知曉平日蜀人困於險山之中用的便是這種法子,若你是蜀人定然也會想到。」
大龍自然知曉她只是謙言罷了。當下對她更多一絲拜服之意。
鄧玉看着劉萱眸色大亮,劉萱被他那般眼神瞧着竟有些羞斂起來,鄧玉見狀微微一笑,伸手取過床頭銀色面具覆於臉色,而後朝外喚道:「來人!」
帳外立刻進來一士兵。手握長槍朝鄧玉行禮:「世子有何吩咐?」
鄧玉看着沙盤吩咐道:「傳所有將軍、副將、偏將進帳議事!」
「是!」士兵大聲應下,轉身而退。
很快帳外便響徹了士兵傳喚的聲音,不多時帳外便響起鎧甲行走是發出的金屬相擊聲,劉萱正等着外間傳報,這帳簾卻突然被掀開了,一個中年男子着一身銀甲走了進來,那中年男子先是對鄧玉行了禮,而後便盯着劉萱開始打量起來。
鄧玉見狀為她引薦道:「這位乃是呂宣威將軍,就是那隨你一同前來的呂燕之父。」
劉萱聞言朝着呂將軍微微一笑,福身行禮:「劉萱見過呂將軍。」
她一開口呂將軍這才知曉她竟是個女子。先前他只是覺得這小廝太過俊俏不由多看了兩眼,卻不曾想竟然便是傳言之中的劉萱,當下朝劉萱抱拳道:「姑娘客氣,是我見過姑娘才是。」
劉萱與呂燕姐妹相交,怎敢讓呂將軍見過她?再者論年紀論身份也不該如此,當下便急着側身不受,呂將軍將她如此微微一笑,也不曾說些什麼。
呂將軍的營帳離軍帳最近,自然來的便快些,他才與劉萱說完話。外間便接二連三的有人走了進來,進來之人都未曾同過傳報,劉萱看在眼裏,心中卻在嘀咕。看來鄧玉對他的鄧家軍是一百個放心。
陸陸續續走進七八個身着鎧甲的將士來,那些將士無一例外的猛盯着劉萱瞧,劉萱一開始還不習慣,但被盯多了,她就有些皮厚起來,站在鄧玉身旁任由眾人打量。
鄧玉見眾人目光均赤裸裸的盯着劉萱瞧。十分不客氣的伸手在劉萱的頭上擺弄幾下,將她梳的小廝髮髻打散,那一頭青絲立刻垂散開來,劉萱本來還想挽救一下,可那髮髻本就是一片頭布包裹,如今頭布在鄧玉手中,她那一頭青絲無法再縛了。
劉萱乾脆鬆了手,任由青絲垂落,她朝鄧玉瞪眼表示不滿,鄧玉卻未有不耐道:「爺懶的費口舌,讓他們直接瞧便是。」
劉萱無奈,轉身朝眾人笑了笑,微微欠身行禮:「劉氏阿萱見過諸位將軍。」
眾人瞧見她那一頭青絲垂落的時候,便知曉她是個女子,再看世子對她的態度,就猜到她定是傳言中讓世子抱着回府的那位,可她一開口,眾人頓時大驚,原來她便是為邊疆將士籌措冬衣的劉萱。
只是……
眾人的目光在劉萱與鄧玉之間打了個轉,這劉萱不是欽定的太子妃麼?怎麼又在此處與他們世子如此親昵?不過這疑惑在眾人心中也只是打個轉便消失無形,未來太子妃又如何?只要他們世子喜歡,只要能讓世子不再跟王爺似的當和尚,未來太子妃他們定能給弄成世子妃,而且沒有未來二字。
眾人將心頭心思壓下,紛紛對劉萱抱拳見過,劉萱哪裏敢受眾人之禮急忙側身一旁,鄧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行了,爺叫你們過來不是讓你們看人的,爺已有了出兵之法,餘下之事需同你們商議。」
眾人一聽已經有了出兵之法,不由紛紛出聲詢問,鄧玉指了指身旁的劉萱道:「問她。」
見狀眾人心頭更是訝異,莫不是這齣兵之法竟是劉萱想的不成?
劉萱將眾人的訝異瞧在眼裏,微微一笑指着山脈將那棧道一事說了一遍,眾人聽聞之後紛紛點頭,此乃分兵之計,無論那遼軍如何應對,只要分兵他們就有辦法擊破。
眾將之中有一年輕將領問道:「若是敵軍由棧道而入我們又該如何?」
劉萱抬眼瞧過給了那年輕將領一個讚賞的神情,而後對着眾人道:「我們乃是守城,這棧道由內向外而修,若遼軍想要借棧道攻城,待他上棧道之時,我們便可從天險而出,將其斷至峭壁山上,這棧道乃是木製而成,屆時淋上火油一把火便可燒個精光,來時我曾見過兩座山脈,這山脈皆是峭壁懸崖,遼軍上了棧道不被燒死也會被摔死。」
她話音一路,呂將軍便大聲贊道:「此計甚妙!這棧道一修,無論遼軍如何應對都是死局!姑娘心智我等佩服!」
佩服她的不僅僅是呂將軍,在場將士無一不對劉萱心服口服,劉萱笑着擺了擺手:「萱來自蜀地,對棧道一事有所了解乃是常理,諸位不必如此。」
眾人自然知曉她這話乃是謙言,這棧道一事可以歸結於劉萱來自蜀地,可這應對之策就不是一句蜀地能夠帶過的。
奈何他們都是武將,雖有心誇讚但性子耿直,說來說去只有佩服二字。鄧玉在一旁瞧着不耐:「這齣兵之法有了,取勝之法還需從長計議,限你們五日之內想出辦法來,一人一計,五日之後來此商議。」
鄧玉吩咐完,眾將不管老少均是一片哀嘆,鄧玉一拍桌子朝他們張口就吼:「若嫌一計不夠,可每人思量兩計獻上!」
話音一落,眾人皆是一片哀嘆之聲,整個軍帳頓時便是哀嚎遍野,眾將紛紛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連聲道:「不少不少,一計正好!世子英明!」
鄧玉朝他們瞪了瞪眼倒也沒說其他的話來。
劉萱瞧着往日看上去頗為威嚴的諸將,此刻均是一片沮喪模樣,不由暗暗發笑,她發覺只要與鄧玉一道,似乎她的心情總是很好,鄧玉總會讓她瞧見不一樣的東西。
她轉眼向鄧玉瞧去,卻見他看着自己似乎微微一愣,而後他收回目光輕咳一聲道:「棧道一事就此定下,這棧道你們之中可有熟悉之人?」(未完待續。)
PS: 關於男主的問題,咳咳。。還沒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