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自己的身份是要隱了的,可如今聽太子的意思,竟是益州之事也皆不能提,只怕萬萬不能提的是他與劉萱相識之事。
李澈見他明白便喚他起身,見他起身之後又道:「明日會有人將你的身份來歷製成冊交於你,你定要熟記於心,待熟記之後不妨多去二樓走動,那裏寒門學子眾多,若能得他們擁戴,對你也是一大助力。」
江小公子急忙點頭應下。
李澈見他應下便起了身出了雅間,劉萱低着頭跟在他身後一路默不吭聲,下了四樓李澈又牽了她的手,一路與她同受人跪拜出了一品香。
上了馬車之後劉萱忍不住看向他道:「可是我的身份有什麼不妥之處?」
李澈深邃的眸子看着她,輕嘆一聲:「你並無任何不妥,此事乃是本宮之過罷了,那日你問本宮可悔,本宮曾告知與你是悔的,本宮這麼些年也僅僅悔此一事。」
劉萱還欲再問,但李澈卻擺了擺手不願多提,見他如此劉萱也只好將滿腹的疑問吞進了肚子了。
李澈並沒有隨劉萱一同回劉府,而是將劉萱送到劉府便改道回去了,臨走之時他對劉萱道:「莫要胡思亂想,過幾日便是年關,你安心去柳府過年便是。」
劉萱點頭應下,目送着他的馬車漸漸遠離。
李澈雖讓她不要多想,她也應了,可她卻忍不住暗自揣度,她乃是劉氏孤女,劉氏雖不是百年世家但也盛及一時,雖是身份低了些但也算是清白,到底有什麼地方是值得李澈悔的呢?
劉萱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後只得乾脆不想了,過幾日便是年關,如今整個劉府也開始忙碌起來,徹底的打掃是免不了的,修葺房屋置辦過年的東西。整個劉府都是熱鬧忙碌的,便是秋菊與冬梅也忙碌的很。
只有劉萱一人閒着無事,她讓秋菊與冬梅前去忙碌,自己抱着暖爐躺在院中躺椅上曬曬太陽看看書。日子倒也愜意。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時候又下了雪,劉萱呆在屋內裹在狐裘之中,瞧着那片片雪花翩然落下,心情也跟着那些雪花在風中起舞,就在這時秋菊與冬梅二人頂着一頭雪花急沖沖跑進院來。
二人臉上都揚着燦爛的笑容。見到劉萱顧不得撣去身上的雪花便急急道:「恭喜小姐賀喜小姐!」
劉萱瞧着二人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微有些不解:「恭喜什麼?好端端的你們笑得如此滲人。」
秋菊與冬梅這是開心過了頭難免有些失態,聽得劉萱那句滲人倒也並沒有在意,而是仍舊滿臉喜色的朝着劉萱道:「恭喜姑娘,今日一早太子親自去柳府下聘了!」
劉萱一驚,整個人站了起來,她看向秋菊與冬梅道:「此事當真?」
秋菊與冬梅連連點頭:「自然當真,此等大事怎敢欺瞞小姐。」
劉萱第一個反應有些奇怪,她微有忐忑向秋菊與冬梅問道:「他……他是以什麼禮下聘的?」
見她這麼一問,秋菊與冬梅反而奇怪的看着她。秋菊眨了眨眼有些不解:「自然是以太子妃之禮了,太子親去自然是求娶姑娘做太子妃的,倘若是側妃之類太子根本不用親去,只需派人送上聘禮便成。」
冬梅也在一旁道:「小姐怎會問出這等奇怪的話來,殿下待小姐如何,小姐難道不知麼?」
劉萱並不答話,她要的他從未允過,他不允的事情,自然是根他本做不到的,在沒有半點允諾的情況下。他便去柳府下了聘,可見他對她的耐心已經告罄,這種時候莫說是側妃,即便是一頂軟轎無聲無息的將她抬入太子府也是可能的。
劉萱忍不住苦笑。她是不是該感謝他,即使在他耐心告罄的時候,他仍願意將那最尊貴的位置留給她。
秋菊與冬梅見她不答,瞧她也無半點喜色,原先那股興奮勁兒早就沒有,冬梅微有些低落的看向劉萱問道:「小姐可是不喜?」
劉萱回神淡淡一笑:「他能容我任性至今已是難得。他能給我如此尊貴的身份已屬不易,我又怎會不喜?」
她雖這麼說着,可臉上並無半點喜色,即便是笑容也是淡淡的,秋菊與冬梅有些不大明白自家小姐到底是怎麼想的。
劉萱說完之後又嘆了口氣,而後向二人問道:「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秋菊與冬梅二人皆是一愣,秋菊皺眉道:「這個奴婢還真是不知,要不奴婢現在去打聽打聽?」
劉萱點點頭示意她前去打聽,雖然這事她遲早會知曉,但她還是忍不住想早些知道。秋菊見她點頭又一溜煙的頂着大雪跑了出去。
直到用午飯的時候秋菊才回來,她瞧着劉萱有些欲言又止,劉萱見她這般模樣忍不住笑道:「說吧,即便是明日就嫁,小姐我也接受的了。」
秋菊聞言面上更是沉寂,她猶豫半響才低低道:「未定婚期。」
「未定婚期?」劉萱聽得這樣的回答也是微愣,秋菊與冬梅不免有些擔憂的看向她,難道自己小姐傷心了不成?
正當二人胡亂猜測的時候卻見自家小姐突然施施然笑了,劉萱笑的十分燦爛顯然是真的開心,她笑着點頭:「嗯,婚期未定便好。」
然後她又低頭用飯,只剩秋菊與冬梅二人相互狐疑的對望着。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第二日的時候天才漸漸放晴,四周皆是一片素裹,明日便是除夕,劉府已經開始忙碌着張燈結綵,午飯過後柳府派了人來,說是讓劉萱今日收拾收拾,明日準備去柳府小住幾日,然後待大年過完再回。
劉萱點頭應下了,收拾東西自然有秋菊與冬梅二人,劉萱去了書房給鄧玉寫了封信,一是向他恭賀新年,二是告訴他一聲自己去了柳府小住,可能不這幾日都不會有空給他寫信了。
劉萱寫完待墨跡晾乾之後準備封信,然而她想了想又將信重新展開,提筆寫上了李澈已經向柳府下聘一事,自然也提了婚期未定。
寫好之後這才晾乾了信裝進信封,喚來一個小廝讓他將信送往寧王府。
第二日劉萱早早的起了床,喚來眾僕人聚到院中,將秋菊與冬梅準備的紅包挨個派發了下去,紅包是劉萱特意吩咐多封些的,這些僕人大都是鄧玉派大龍給她送來的,多是是寧王府的老人,這紅包自然不能輕了。
眾人接了紅包謝過劉萱,劉萱笑着道:「這段時間辛苦大家,年關到了,諸位也好生歇歇,有想回鄉探親的也可向秋菊報備,這幾日我會在柳府小住,冬梅將隨我前往,諸位有什麼事情還是同以往一般聽秋菊安排便是。」
眾人恭聲應下,劉萱這才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
眾人退下之後沒多久,柳枝青便來接她了,劉萱微有些訝異:「我自己去便好,又不是第一次上柳府何須勞你來接?」
柳枝青笑着看她一眼:「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你如今身份非同往昔,莫說是我來接了,便是我父親親自來接也是不為過的,你還是快些走吧,柳府一大家子可都等着呢。」
劉萱嘆了口氣越過他朝外走去,邊走邊道:「婚期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柳枝青被她的話嚇了一跳,急忙跟上前去:「小祖宗,你就別折騰了,婚期未定是因為你是太子妃之尊,婚期需得國子監商議之後上報,然後由聖上定下,這一時半會兒是定不下來的,哪是你想的那般。」
劉萱嘟了嘟嘴不答,任由冬梅攙扶着上了馬車。
柳枝青仍是不放心,騎着馬在她馬車外低聲道:「這年定不會過的太過平靜,聖上對殿下寵愛有佳,婚事也是殿下說了算,如今殿下已然下聘,今日乃是除夕只怕晚間便有聖旨來請你入宮,你可斷斷不能在這節骨眼上鬧彆扭,聖上畢竟是聖上,他越是對殿下寵愛對你定然越是挑剔,你對殿下私下如何無人管你,可……」
柳枝青在窗外叨叨叨個不停,劉萱一把掀了馬車車窗的帘子朝他瞪眼:「你認識我也不是一日兩日,我是什麼性子難道你還不知?我膽小怕死的很,一個太子就怕的要命,他輕咳一聲我都要抖三抖,更何況是當着聖上的面,你想太多了!」
說完她又唰的一下放下車簾,兀自生悶氣,她曾對鄧玉說過,希望有一日能自己做自己的主,可現如今卻無人再問她想什麼要什麼,她的一切都是他給的,她的一切如今也由他安排了,抗議不成拒絕不了,只能接受。
柳枝青被劉萱那一連串的動作弄的一愣一愣,他若是瞧不出劉萱生氣了他就白生了一雙眼,劉萱有句話說的很對,他與她相識也不是一日兩日,對她的性子脾性再了解不過,她說她膽小,其實在他看來她比任何一個女子都要膽大,她的膽小只是因為厭惡惹事上身而做的妥協罷了。
柳枝青摸了摸鼻子怏怏道:「是我多言了,你切莫生氣,生氣傷肝又傷胃,我們柳府以後的錦繡榮華還靠你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