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上前兩步湊耳過來,劉萱低聲道:「本小姐前兩日受了風身體不適,如今站這許久已然支撐不住,待會便要暈倒,你可醒的?」
冬梅朝劉萱笑着眨了眨眼,顯然已經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劉萱見她明白立刻眼睛一閉往她懷中倒去。
冬梅將她接住抱在懷中,臉上一片驚慌之色:「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奴婢啊!」
她輕輕晃動劉萱兩下,立刻開始泫然欲泣失聲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我家小姐暈倒了!」
冬梅一刻不停的嘶喊着,喊了一會之後那大門緊閉的乾坤宮終於傳來了聲響,一個宮女慌慌張張跑了出來,一眼便瞧見了臉色雪白的劉萱,當即急忙對冬梅道:「快,快將劉姑娘送到乾坤宮裏去。」
冬梅本是狼組暗衛出身,功夫不俗,她在那宮女詫異的目光之中一把將劉萱橫抱而起,三兩步便朝乾坤宮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帶着哭腔對那宮女道:「還勞煩帶路。」
那宮女回過神來,瞧着冬梅那模樣似乎是真的急了,竟然顧不得掩藏自己會武,當下也真心開始着急起來:「你帶着劉姑娘隨我來。」說完便急急忙忙領着冬梅朝乾坤宮內走去。
一進乾坤宮頓時暖意襲來,宮內有許多女眷,冬梅瞧着那一身身的宮裝便知曉都是些嬪妃,那引她進來的宮女一進宮便急急朝上座走去,上座之上皇后身着鳳袍氣勢逼人。
那宮女上前在曹皇后耳邊低聲回稟,曹皇后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冬梅懷中的劉萱,而後重重拍了下座椅之上的扶手:「豈有此理,人都來了小貴子居然不曾稟告哀家,讓劉姑娘硬生生在外站了許久,這事若是傳到聖上耳中豈不是要坑害哀家!」
冬梅心中冷笑,她若真不是故意,小姐都暈倒了她也不曾開口傳喚太醫,反而在這問責。她心中雖是冷笑。面上卻擠出幾滴眼淚來,她抱着劉萱噗通一聲跪在大殿之上:「奴婢見過皇后娘娘,娘娘我家小姐前不久剛受了風身子正弱,如今耐不住嚴寒已經暈倒。還請娘娘救救我家姑娘。」
她說着說着便哽咽起來,曹皇后冷眼看着也不開腔,而這時宮內的嬪妃已開始忍不住頻頻把目光投向了冬梅懷中的劉萱。
劉萱本就膚白,柳母為了不毀她出塵之氣並未在她臉上塗抹多少胭脂,加上劉萱在天寒地凍之中硬站了許久。此刻臉色是真的一片蒼白。
那引着冬梅進宮的宮女忍不住輕聲對曹皇后道:「娘娘,不管怎樣這劉姑娘是在乾坤宮門前暈倒了,聖上今日特喚了她來赴宴,只怕過一會便要見她。」
她話中之意曹皇后聽的明白,當下冷聲吩咐道:「傳太醫。」
曹皇后雖是傳了太醫,卻始終沒有讓冬梅起身,冬梅就這麼抱着劉萱跪在大殿之上,乾坤宮內雖燃了銀煤但地上仍是冰冷的,冬梅乃是習武之人本不懼嚴寒,對於曹皇后的故意刁難也只是心中冷笑罷了。
禮數還需做全。冬梅叩首謝恩:「謝皇后娘娘。」
已有人前去傳喚太醫,劉萱被冬梅抱在懷中,她雖是閉了眼可殿內的動靜卻聽的明明白白,地上的涼氣絲絲透出,她的身上絲毫沒有感受到這宮內的暖意,反而越來越涼,她都如此何況跪在地上的冬梅。
很好,今日之事她記下了。
過了良久太醫終於姍姍來遲,只不過太醫來了之後還未來得及請安,便聽得外間太監通報之聲:「皇上駕到。太子駕到!」
宮內頓時亂成了一團,曹皇后也急忙起身,只不過她剛剛起身那明黃色的身影已經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着的是一聲玄衣常服的李澈。
曹皇后帶領眾嬪妃行禮:「恭迎聖上。」
皇上擺了擺手道了一句:「平身。」而後便將視線落在了跪着的冬梅以及冬梅懷中的劉萱身上。只是一眼眸色立時轉冷。
李澈跟在身後一進宮便立刻瞧見了臉色蒼白的劉萱,他並未向曹皇后行禮,而是徑直朝劉萱而來。
冬梅瞧着李澈那緊抿的薄唇,手極快的在劉萱脖下微微一點,劉萱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這下她是真暈了過去。
李澈上前兩步蹲下身子朝劉萱看去,見她面色蒼白又急忙探向她的手腕。這一探頓時面色冰冷,他一把將劉萱抱起,讓冬梅起身而後朝太醫冷聲道:「她為何會暈倒?」
太醫剛剛才來還未來得及給劉萱診脈,李澈這一問他如何答的上來,頓時便支支吾吾道:「臣,臣剛剛才到,還未診脈。」
李澈聞言頓時重重一聲冷哼:「孤在御書房聽聞她暈倒便過來,御書房離此地難道比太醫院還近些?」
李澈此刻顯然已經動了真怒,他的威壓豈是一個太醫能受的,那太醫聽聞大冷天冷汗都冒了出來,一旁的皇帝看着李澈的模樣,忍不住又冷眼看了一旁的曹皇后,而後對李澈道:「澈兒,先將劉姑娘安置讓太醫診脈才是要緊。」
一旁的曹皇后終於開腔:「便將劉姑娘安置在偏殿吧。」
李澈冷冷看她一眼並未答話,徑直抱着劉萱朝偏殿走去,冬梅急忙跟上。
曹皇后對李澈的態度並不以為意,顯然李澈這般對她也不是一日兩日。
皇上跟着李澈朝偏殿走,曹皇后緊緊跟上,殿中的眾嬪妃也要跟去,曹皇后揮了揮手:「妹妹們還是先回去吧,這麼多人守着也是無益,待晚間宴會之時再見不遲。」
眾嬪妃行禮退下,曹皇后這才往偏殿而去。
李澈將劉萱輕輕的放置在偏殿的大床之上,那般呵護至極的模樣,讓跟在身後的皇帝忍不住眯了眯眼,而皇帝身後的曹皇后卻冷了一張臉。
李澈將劉萱安置好,這才側身讓開冷聲對那戰戰兢兢的太醫道:「還不上前診脈!」
太醫擦了擦額間冷汗,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床前,抖抖索索的卷了袖子開始為劉萱診脈,這一診脈心中卻又是叫苦不迭,早知曉太子對這劉姑娘如此看重。早知曉這劉姑娘確實風寒入體,他就不該受那傳話的宮女蠱惑故意來晚了些。
李澈站在一旁見他模樣開口問道:「如何?」
那太醫收了診脈的手,戰戰兢兢回道:「回,回殿下。劉姑娘乃是風寒入體這才暈了過去。」
李澈聞言皺眉:「本宮自然知曉她是風寒入體,本宮問的是她怎麼還沒醒。」
李澈已然有些不耐,皇上見他失了一貫的沉穩忍不住開口道:「澈兒,劉姑娘只是風寒入體並無大礙,你無需擔憂。待太醫施針之後她自然轉醒。」
太醫在一旁連連點頭:「殿下切莫擔憂,待老臣施針之後劉姑娘自然轉醒的。」
李澈沒有開腔,只是皺着的俊眉一直未曾舒展,那太醫急忙打開藥箱取了針來,三針過後劉萱施施然轉醒,剛睜開眼便瞧見李澈那深邃的雙眸來。
一瞧見他,劉萱便想起今日受的委屈,頓時嘟了嘴將臉扯到了一旁,然而剛剛偏過臉去又突然想起自己身處宮中,而四周也確實不太尋常。當下又轉過臉來,再一眼瞧見的便是一抹明黃色的身影。
劉萱一瞧立刻掙扎着起身,她還未坐起卻又被一旁的李澈給按了下去,劉萱無奈只得勾着脖子朝那明黃色的身影道:「民女劉萱見過皇上,民女此刻禮數不周還望吾皇恕罪。」
劉萱剛醒來之時那番小動作自然落在了皇帝的眼中,他瞧着按着劉萱的李澈微微冷哼一聲,並沒有回劉萱的話,劉萱透過紗幔瞧見皇帝的微冷的面色,心中一時不知是不是惹得他不喜了。
李澈瞧見她打量皇帝的神色安撫道:「父皇並未對你不喜,你好生休息若身子還是有些不妥。便不必參加過會兒的晚宴。」
劉萱雖然受了凍但也並未是真的凍暈的,聽聞這話就要開口,一旁的皇帝此刻卻出了聲:「你且好生休息,晚宴之事再議。」
說完便大步朝外走去。行走兩步又回身喚道:「皇后隨朕來。」
曹皇后看了一眼李澈與劉萱,回身跟着皇帝朝外走,皇帝雖是一直冷顏以對但走時卻未叫上李澈,讓李澈與劉萱獨處這其實有些於理不合,劉萱見狀心中大概有數,果然如柳太傅與柳母所言。皇帝對太子寵愛有佳,愛屋及烏並不會為難自己。
皇帝與曹皇后帶着太醫與宮女太監走了,屋中只剩下劉萱李澈與冬梅,冬梅見狀立刻走至門邊低着頭當自己不存在。
李澈在床邊坐下看着劉萱道:「怎的好好的暈了過去?本宮記得你的身子可沒有這麼弱。」
劉萱也不瞞他,坐起身子道:「自然不是凍暈的,只是我若不暈只怕再過些時候也是要暈的。」
李澈已然知曉了她在門外站了許久的事情,當下也冷了臉:「曹皇后對你不滿,可也奈何不得你,只能使這些絆子,你以後不會常常進宮,忍耐一時便是。」
劉萱點了點頭,想起他先斬後奏之事現在終於可以當面問清了,當下看着他道:「那日在一品香我說的明白,我瞧着陛下對此事也並不是十分贊成,你為何還要一意孤行?」
李澈深邃的眸子看着她並不答話,良久之後才輕嘆一聲:「婚期未定,只是暫定了名分罷了,本宮與你之事已滿城皆知,若不再定下名分有損柳家門風。」
劉萱心道這事還不是由他所起,但想想事情的源頭是那日自己受了曹鴻之辱,流言傳出也只是為了維護她的清譽,於是將那脫口而出的話又給咽了回去,只略有不甘的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李澈見她點頭眸中光亮大盛,薄薄的唇角也微微揚起,顯然是歡喜模樣,劉萱微微低了頭蠕聲道:「你知曉我的性子,事到如今我只能說我願意一試,但最後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無法忍耐,希望你能給我一條活路,哪怕是青燈古佛終此一生。」
李澈眸中大盛的光亮在聽聞她的話後又漸漸暗淡了下去,他抿唇良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本宮允你。」
劉萱聞言抬頭看他,見他乃是認真之色頓時露了笑顏,至此她才真正開始接受自己新的身份,並且認真對待自己會嫁給他這一事情來。
她與李澈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又是這般身份,長時間相處並不妥當,劉萱便到:「我真的無事,你先去外間,我休息片刻之後便出來。」
李澈點點頭應下身子卻未動上半分,劉萱有些無奈正要催促,他卻俯身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吻,用清冽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喃:「本宮今日甚是歡喜。」說完又深深看她一眼,這才起身離去。
劉萱被他那甚是歡喜四字弄的羞紅了臉,冬梅走至她身旁笑道:「小姐不知,女婢將你弄暈之後,殿下瞧見小姐是真暈了,當時有多着急。」
劉萱撇了撇嘴,如他那般的男子,即使真的着急也仍舊是泰然處之的,不過她的心頭還是因為冬梅的話柔軟起來。想起大殿之上冬梅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許久,不由有些擔憂的朝她膝間看去:「那大殿地面甚是冰冷,可曾凍着?」
冬梅因劉萱的關切而心下感動,當即搖着頭道:「小姐不必為冬梅擔心,冬梅乃是習武之人,這點冷根本不值一提,早年練武之時寒冬冷風,泡在冷水之中也是常有之事。」
劉萱聽聞這才微微放下心來,主僕二人在屋中說了會話,直到身上手腳都暖和了,這才朝殿外走去。
殿外皇帝與曹皇后仍在,劉萱一出大殿便瞧見二人,當下盈盈拜下正式見禮:「民女劉萱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娘娘。」
皇帝將劉萱好生打量片刻,這才喚她起身而後淡淡道:「這般相貌氣質倒也勉強配的上澈兒。」
曹皇后笑着道:「可不是嘛,柳太傅的義女劉萱可是京城雙珠之一,相貌氣質自然是不差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