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萱讓小柱子將從劉府取來的賬冊交於她,而後從中取出一本道遞給錢通道:「我三叔如今已被接到了京城,你可曾見過?」
錢通接過賬本,點了點頭:「私下去見過一面,只是遠遠看着,沒有得到小姐的吩咐,錢通不敢冒然相認。」
「謹慎些總是好的。」劉萱笑着道:「這是幾個小鋪的賬本,你將這個交於我的三叔,然後告知他的我的身份,就說這是我送他的禮。他膝下有一庶子名為劉成,你將他帶到一品香二樓,讓他日日坐館,並且放出話去,就說一品香來了個辯客,誰若能辯勝於他,可得銀百兩。」
多年的相處讓錢通對劉萱十分佩服,聽聞劉萱的吩咐,他沒有問為何,只是點頭領命。
劉萱看着他又問道:「如今肖公將大半事物都交於你手,你可曾發覺賺銀子的路子?」
錢通聞言慚愧道:「錢通無能,僅是守業已費盡心力。」
「能守業已是大才。」劉萱寬慰道:「若無你與肖公,我連守業只怕也是困難,回去之後,你好好查探一下各大世家的營生,將他們主要的營生告知與我,各大世家能夠立足不倒,定然有着旁人無法插手的產業。」
錢通聞言點了點頭,劉萱又與他相談片刻,這才讓小柱子領他出宮。
錢通走後,劉萱看了看時辰,狀似無意問向一旁的宮女:「後宮嬪妃平日如何度日?」
宮女上前躬身答道:「後宮之中除了淑儀一直被禁足外,其他嬪妃皆是早間去太后宮中請安,而後便各自回宮了。」
劉萱聞言點了點頭:「平日裏她們之間可有往來。」
「自然是有的。」宮女答道:「後宮之中不算淑儀,目前僅有三位主子,自然多有走動。」
劉萱聞言微微一笑,她看向那個宮女道:「你說,我是不是也該去探訪探訪她們?」
那宮女一聽,噗通一聲就給跪了下來,她急急道:「娘娘千萬不可,陛下擔心您見着她們堵心。特意下旨不允她們前來甘露殿打擾娘娘,可如今你若是主動尋去了,豈不是辜負了陛下一片苦心。」
劉萱聽了這話頓時笑了,他竟然覺得自己見到那些人會堵心?
若是從前她確實會。畢竟那是他的過去,那些女人也曾同他那般親密過,可如今她卻是不會了,因為她與他一樣,早已決定放下從前。只管以後,再者那些人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與其躲着不如去面對。
她挑了挑眉朝那宮女道:「你不必如此,不如這般,你先將我的意思告知陛下,而後我再決定出不出門去看望她們。」
宮女連連點頭稱是,急忙起身去通報了。
沒多久那宮女便回來了,她有些複雜的看着劉萱道:「陛下已經知曉了娘娘的意思,但陛下說怎可讓你去探訪她們。陛下如今已派了崔公公去各殿傳旨,從明日開始,諸位嬪妃在向太后請安之後,便來甘露殿向娘娘請安。」
劉萱點了點頭表示知曉,心中不由有了一絲絲的甜蜜,他這道旨意下去,是個明眼人都知曉她的位置,她雖是個貴妃,卻遠遠凌駕於眾嬪妃之上。
她看向那宮女道:「你叫什麼名字,在陛下身邊多久了?」
那宮女恭聲稟道:「陛下賜名花景。十歲便進了太子府。」
「原來是個老人了。」劉萱對她微微一笑:「你既然一直追隨着陛下,定然知曉那幾位嬪妃的喜好了?」
花景被她這麼一問,頭皮有些發麻,她不知曉劉萱為何這般問。劉萱當初去太子府的時候她便見過的,自然知曉陛下與劉萱之間的糾葛,聽聞這話,一時不知該不該回答。
她想了一會才道:「陛下一直對後院之事不甚上心,未曾遇到娘娘之前,對誰侍寢也是從不過問了。後院之事大都由小柱子公公打理,奴婢不甚知曉。」
劉萱聞言輕笑,她看着花景道:「你倒是個聰明人,一句話將自己撇的乾乾淨淨,不知道小柱子聽到你這話該是什麼臉色。」
她笑過之後嘆了口氣:「我沒有別的意思,陛下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我問這話只是想備下些她們喜愛之物,初次見面總該備些禮的。」
花景聽了這話,心頭這才鬆了口氣,她回稟道:「娘娘不必為這些小事勞心,兩位才人從前乃是姬妾,又不甚得寵,雖是官家子女但後院那麼些年脾氣早就被磨沒了,再者陛下這兩年更是未曾見過她們一面,娘娘隨意備些東西便可打發了。」
「至於曹貴妃。」花景頓了頓道:「曹貴妃嫁與陛下之後,一直不曾出過後院,僅有一次出門還是得了陛下允許探望娘娘,奴婢對她知之甚少,聽聞她與娘娘乃是故交。」
說到此處花景抬頭看了一眼劉萱,而後便沒了下文。
劉萱自然知曉她的言下之意,當下點了點頭道:「我與她確實乃是故交。」
只是有句話她沒說,她與曹瑩不過三面之緣,她感動於曹瑩在她聲名狼藉之時挺身而出,可她對她確實不大了解,她除了知曉曹瑩喜愛李澈之外,還真不知道她還喜歡什麼別的物什。
她想了想吩咐道:「準備些孤本送與曹貴妃,至於兩位才人的禮,你看着備下便是。」
花影點頭領命。
這一日便這般渡過了,小柱子雖然言過李澈這幾日較為忙碌,但晚間時候李澈還是打發了人來,告知她今晚他不過來了。
劉萱心中其實十分明了,李澈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剛剛封妃,外間定然諫言不斷,此時他不宜日日宿在她這處。
於是劉萱當晚便早早歇下了,臨睡之前,她特意吩咐冬梅明日要早些喚她起身。
第二日天剛微亮,劉萱便起身了,她今日特意盛裝打扮了一番,而後便讓小柱子領着她前去朝堂。
小柱子聽聞這個要求,差點下巴掉在了地上。他結結巴巴道:「陛下正在早朝……娘娘……娘娘此時前去是否不妥?」
劉萱聞言輕笑:「正是因此時在上朝,我才會前去。」
說完她吩咐冬梅將那休書取來,她將休書藏於袖中,而後對小柱子挑了挑眉道:「放心。你領我去便是。」
小柱子見她如此,只得忐忑不安的領着她前去了朝堂。
朝堂之上李澈正坐在龍椅之上,下面跪着的是曹太師等人,他們奏的正是昨日提到過的廣納後宮一事。
曹太師行了一禮朗聲道:「陛下乃千古明君,怎可因後宮之事受人非議?臣等奏請陛下廣納後宮。以絕天下悠悠之口!」
「臣等附議!」
「臣等附議!」
朝堂之上除了柳家一脈,便是武官沒有動。
當初出征遼國之時李澈的話還歷歷在耳,那些武官瞧着跪着的眾臣,就像在看一群傻子,不是說文官最會察言觀色麼?不是說文官最擅揣摩聖意麼?怎的在這件事上,蠢頓到如此地步!
柳太傅與柳枝青柳枝明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是個透明的。
孫遜立在柳枝青身側也低了頭去,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正當朝堂之上響徹着臣等附議的聲音時,崔來福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劉貴妃娘娘求見!」
李澈聞言幾不可見的挑了挑眉:「宣!」
朝中眾臣紛紛交頭接耳,這劉貴妃一大早的跑來朝堂作甚。
柳家父子與孫遜朝那門口看了一眼。臉上也是疑惑。
劉萱在小柱子的帶領下一步一步進得大殿,她沒有理會眾人頭來懷疑打量目光,上得朝堂之後來到最前方的位置,噗通一聲就給跪了下來。
李澈看着她眸色微亮:「愛妃這事何意?」
劉萱抬起頭來,一雙大眼染了薄霧,她輕咬紅唇面上滿是委屈之色,她哽咽着開口道:「陛下當初是如何承諾臣妾與世子的?為何臣妾剛剛入宮便聽聞陛下要廣納後宮?」
李澈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心虛,他輕咳一聲道:「許久之前的事情,朕不大記得了。」
劉萱聞言頓時一陣輕泣。她淚眼婆娑的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將手舉高而後揚了揚,那高度那揚起的角度,正好讓滿朝文武瞧見那信封之上大大的休書二字。
她抬眼看着李澈。語聲之中似有哭訴:「陛下不大記得,可臣妾卻記得清清楚楚,先皇在世之時,民間曾有流言說臣妾乃狐媚轉世,臣妾記得分明,當初陛下還與世子一同為臣妾當眾解釋過。」
說到此事眾人均是點頭。瞧,那個時候這劉貴妃的聲名已經狼藉不堪了。
劉萱抹了一把眼淚道:「當初我受陛下之命前去邊關送糧,可在邊關之時聽聞陛下娶了側妃,一時衝動與陛下生了間隙,可陛下不也退了臣妾的婚麼?陛下也知曉,臣妾與世子並無私情,此事陛下可是當着天下學子的面親口所言。」
她說着說着似乎更委屈了,一雙眼已滿含淚水:「先皇聽聞流言以為臣妾與世子有情,故而將臣妾賜婚與世子,大婚當日您親口對世子言,您的心中是有臣妾的,可先皇遺詔您不得不從,世子問了臣妾心意,知曉臣妾與您乃是相情相悅,故而新婚當夜未曾入新房便寫下了休書。」
說到此處,她終於痛哭而出:「陛下您感恩世子高義,曾當世子面前說絕不負臣妾,更是立誓在臣妾未曾有孕未曾產下麟兒之前,決不廣納後宮!」
她抬頭淚水順着面龐滑落,浸濕了地面,她大聲哭訴道:「君無戲言啊陛下!臣妾昨日剛剛入住後宮,今兒個便聽聞您要廣納後宮,難道堂堂一國之君要做那出爾反爾的小人之徑麼!」
「荒唐!」李澈還未開口,一旁的曹太師便出口斥責道:「貴妃娘娘雖身為貴妃,但仍是一介女子,且不說你今日擅闖朝堂,就是你這番言論便是荒唐至極!你若一直未曾有孕,難道陛下就不能充盈後宮了?!皇嗣關係着我李氏王朝千秋大業!怎能由貴妃娘娘一口言說?」
劉萱得了斥責也不爭辯,她只是仰着滿臉淚痕的小臉看着李澈問道:「陛下難道真的要食言麼?」
聽得她的話,頓時又有幾位大臣站了出來,正要開口斥責,便聽聞高座之上的李澈淡淡開口道:「朕確實如此允諾與你。」
一句話,便將眾臣剛剛張開的口給堵上了,眾臣頓時一片尷尬,這個時候他們該說什麼?陛下只是一時戲言不能當真?還是即便陛下說了,也是不能作數的?
曹太師顯然已經氣的不輕了,他轉身看向李澈俯身行了一禮:「陛下三思啊,怎可因一句戲言,而不納後宮?這……這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李澈的面上似乎也露出一絲為難之色,他語聲悠然:「君無戲言。」
曹太師聞言一噎,他連喘了幾口氣這才道:「倘若劉貴妃一直無孕,難道陛下便要一直不納後宮麼?」
李澈聞言嘆了口氣,他看向劉萱道:「朕親口應下的事情自然記得,你乃是寧王世子帶入京城的,與他乃是至交好友,若是朕出爾反爾,定會寒了世子的心,也對不住他成全的高義,只是曹太師言之也亦有理,朕不能因為一時之言而埋下後患,畢竟子嗣乃關係到王朝大業。」
劉萱聞言還欲再說什麼,一旁的曹太師急急開了口,只是這回他訓斥的對象由劉萱變成柳太傅,他朝柳太傅怒道:「柳太傅乃是當世大儒,世人無不知曉太傅為人最重禮數,柳家家風更是嚴謹,怎的柳太傅老了老了竟糊塗起來,收了如此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子為義女!」
柳太傅聞言頓時皺眉,他看着已經氣得不輕的曹太師淡淡道:「太師慎言,萱兒如今乃是貴妃之尊,太師就算對她不滿也不能用不知廉恥來評斷。」
一句話讓曹太師頓時啞然。
柳太傅又道:「雖說貴妃娘娘擅闖朝堂不妥,但也是情急之下乃情有可原,此事陛下允諾在先,正如陛下所說,君無戲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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