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秦其在政府大樓邊防隊總部里簡單收拾了一下,領了幾天的乾糧,到庫房的馬廄要了一匹紅棕色的馬就往馬背鎮的方向去了。途中他故意繞了一個彎,到了長湖鎮的孤兒收留處打算跟靈月道別。
他騎着馬在孤兒收留處外頭的鐵柵欄邊上來回踱步,眼睛一直盯着柵欄里的那幢用紅磚砌成的小樓。或許是對自己這種不守信的做法心存愧疚,還是因為某種來自靈月這段時間給他的溫暖,使他有些捨不得用道別這種方式來打擾靈月的心情。
透過那被木框分割成四塊的淡黃色玻璃,可以看到靈月挽起了袖子,正在和一群小孩開心地玩耍,歡聲笑語穿過層層障礙,來到秦其的耳邊,而此刻的他早已完完全全沉醉在靈月那流露着喜悅的眼眸和迷人的笑容中,任憑落葉擊打着自己的臉也無動於衷。
靈月仿佛也感覺到有人在窗外注視着自己。她抬起頭來,看到窗外一個身穿邊防隊制服的人坐在馬背上,正朝她這個方向看來,一動不動的,跟廣場中間那座雕像一樣。這時,一個名字忽然在她腦海中浮起,秦其。她立馬往收留處外邊跑去。
當秦其回過神來,他沒有選擇進去找靈月,而是調轉馬頭頭也不回地向馬背鎮的方向揚鞭奔去。狂風在耳邊呼呼長嘯,那雙堅定而又嚴峻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在路人看來這是一個匆匆趕路且目標堅定的軍人,而實際上,卻沒有人知道這張冷峻的臉下那顆早已澎拜不已的心。因為這個年輕人發現自己內心有一種感覺,一種不正常的感覺,那種原本該屬於羅致蘭的思念卻不可阻止地轉移到了某個人身上。
離開長湖鎮後,外邊大部分地方都是森林和草地,所謂的道路,也就是由路人和馬蹄踐踏出來的一片低矮的草地而已,這中自然不加修飾的路跟沿途數不勝數的美景相搭配,毫無違和感,畢竟不用徒步前行,作為一次旅遊還算湊合,可惜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秦其迷路都已經快一天了。
秦其在跟馬廄那邊的馬夫要馬的時候,馬夫還信心滿滿地拍着胸脯說這是一匹身經百戰的老馬,來往於長湖鎮和馬背鎮都已經不止七八年的時間,即使是用布蒙上它的眼睛,它也不會走偏。在秦其看來,這確實是一匹老馬,首先它前勁很足,後期嚴重無力,目前小碎步也是秦其能享受到的最高檔速;其次就是老馬可能是老眼昏花了,只要秦其稍不留神,它就會帶領秦其一同撞樹,沒有絲毫猶豫。眼看天就要黑了,老馬依舊沒有找到路,讓秦其很是惆悵。
由於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好好休息,秦其坐在馬背上迷迷糊糊,等他來了點精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當中已經走進了一處比較茂密的叢林,周圍的樹木跟自己今天早上沿途所看的有很大的區別,那就這些樹的樹幹就像生鏽的生鐵,樹幹裂縫處都是黃褐色的鏽跡。樹葉沒有一絲翠綠,全是深深的紫黑色。
「怎麼回事?」秦其沒有繼續向前推進,而是下馬留在在原地張望。那匹老馬似乎早就期待着秦其下馬的那一刻了,當秦其剛才馬背上跳下來,老馬就像一個醉酒的老漢,「噗」的一聲趴在地上,閉上了眼睛,擺了擺了馬蹄,就不當秦其是一回事了,頗有一股雷打不動的架勢。
「你就睡吧,」秦其鄙視地看了老馬一眼,「反正你睡不睡的作用都是一樣的。」
看着老馬躺着地上一動不動,秦其也沒有再理會它。他小心翼翼地走在鬆軟的樹葉層上,來到一顆課鏽跡斑斑的樹前,脫下手套,用食指在樹皮上摳了一點「鐵鏽」,在指尖上搓捻了一下,便在湊到鼻前,這時,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湧入秦其的鼻腔,讓他差點吐了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秦其抱怨了一句,他向後退了一步朝樹上張望,突然,「咔嚓」的一聲從他的腳底傳來,聽起來像是他踩斷了什麼東西。
秦其撥出長劍,戳了戳腳下的樹葉,劍鋒無法插進土壤讓他感覺到樹葉下面好像埋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他用腳撥開了樹葉,一小塊的黑色金屬片慢慢露了出來,上面還殘留着半截鮮艷的紅色五星。
「這是·····」
秦其馬上認出來,這個塊印有紅色五星的金屬片就是上次在通商大道上看到的第七軍軍隊的鎧甲。可是為什麼這個樹林裏會有第七軍的鎧甲,而且還是殘缺的?帶着這些疑問,秦其抬起頭,再次向四周掃視了一遍,這回,他看到了更多東西。
大量的骸骨散落在這片叢林的地上,雖然地面鋪滿了紫黑色的樹葉,但也遮擋不住那些裸露在樹葉上的白色頭骨,佇立在地面上佈滿灰塵的短劍,還有那嵌入樹幹上的斷箭。那些粘在樹幹上的黃褐色污漬並不是什麼鏽跡,而是發霉的血跡,整個叢林其實就是一個屠宰場。
即使是見過各種血腥場面,秦其對這個地方還是有些不適應,隨着陽光一點點被黑暗吞噬,整個叢林變得陰暗起來,特別是當月色透過樹葉縫隙照射樹幹上時,每棵樹都在輕微地抖動,連續不斷的樹葉散落在空中,叢林裏迴蕩着沉悶的碰撞聲,就好像有東西要從樹幹里蹦出來。
看到這情形,秦其身手敏捷地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離自己最近的樹,當他往下望時,才發現自己把那匹老馬給忘了,可惜這樹杈可以站的地方就這么小,並且那匹老馬看上去也不像擁有高端爬樹本領的樣子,秦其只能祈求待會出來個什麼東西對那匹老馬善良一些。
這時,在秦其對面的那棵樹的樹幹瞬間裂出了一條巨大的縫隙,那種纖維拉扯的聲音異常刺耳,一隻黑乎乎的手從裂縫裏擠了出來,接着跟跟隨這隻手,一個殘缺破爛的身軀也冒了出來。由於光度問題,秦其只觀察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摔倒在軟綿綿的樹葉堆上,等到這團東西站了起來,他才看清這是何方神聖。
大體上這也算是人,只是不能說是一個很「乾淨」的傢伙。這個東西四肢完好無缺,剛才看到的破爛,那僅僅是他套在身上的幾塊布料而已,光光的頭上雙眼空洞,看不出裏面可能有眼珠之類的東西。更重要的一點的,這東西全是上下黑得跟被燒焦了一樣,秦其站在樹上老遠都能聞到一股焦炭的味道。漆黑的皮膚讓他滿嘴密密麻麻白淨的獠牙相當突出。
不僅僅是對面的那棵樹,還有周圍其他樹,甚至是秦其腳下的樹,都蹦出來一個個黑乎乎的東西,他們挪移着緩慢的步伐,各自伸展身體,朝天吼叫,仿佛剛剛睡醒,正準備需找用來飽腹的獵物。秦其在樹上急忙用斗篷遮住自己,避免被發現,可是地上的那匹老馬就沒幸運了。
那些怪物都已經注意到躺在地上睡覺的老馬。他們不約而同地朝着老馬聚攏,僵硬的步伐踩在白骨上發出「咔咔」的斷裂聲,那匹老馬這時候才悠閒地睜開雙眼,瞄了一眼,發現周圍全是黑壓壓的「人群」,不過畢竟是一匹老馬,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是不慌不忙地從地上站起來,甩了甩尾巴,站在原地等待秦其的到來。
這時,那些黑乎乎的怪物一個個早已飢腸轆轆,它們見老馬毫無反應,便一擁而上,幾十號人一併撲了上去。那匹老馬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埋在了一堆黑乎乎的怪物下面。各種撕咬聲吮吸聲在交織着,秦其看到血液不斷地從那堆怪物里向外濺射,飛向四處,還有一塊塊被拋出來在空中飛舞的骨頭。幾分鐘不到的時間,那匹老馬剛才所站的地方只剩下一堆被舔得乾乾淨淨,沒有絲毫血色的白骨。
看到那頭死去的老馬,秦其瞬間明白了為什麼這叢林會散落了這麼多白骨,剛才所看到的鎧甲說明第七軍也來過這個地方,也就說自己沒有走錯地方,從散落的兵器來看,這裏幾天前應該有過一場激烈的戰鬥,戰況應該比較激烈,如果說軍隊都遭到重創,現在自己孤身一人,要是被發現豈不是跟那匹老馬一樣的下場?
幸運的是,自己站在高處,那些怪物剛吃了一頓馬肉,還在原地回味無窮,一個個地互相朝天嚎叫,看樣子一時半刻是沒有想吃其他東西的了。
正當秦其決定在樹上待一晚上的時候,他看到遠處有一點微弱的燈光正在靠近樹林。那些在地上休息的怪物看到火光後,一個個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從地上竄了起來,昂首瞻望,以為又有什麼獵物要到自己肚子裏來了。
秦其在樹上小心翼翼地向火光的地方遙望,自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以後,聽力和視力的敏銳度爆炸式地上升,有時候甚至能來個千里透視,看這麼點距離的東西,根本不成問題。
結果,他看到一個身披白色斗篷,手拿法杖的女子,正騎着馬向叢林靠近。而這個女子,竟然是靈月!眼看腳下的怪物跟餓狼似地朝靈月奔去,秦其焦急萬分,他弄不明白為什麼靈月會在這個地方出現,但現在已經不是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了。秦其撥出長劍,從樹上跳了下來,一劍刺死一個背對着他的怪物,接着他緊追在那群怪物後面,朝着前面大聲喊。
「靈月,不要過來。」
靈月坐在馬背上,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立馬把法杖的光照叢林,以為能見到秦其,沒想到卻是一個從地上撲過來的跟一塊焦炭一樣的東西。她來不及躲閃,被怪物的手推倒,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靈月!」秦其看到靈月倒在地上,心裏仿佛被什麼被刺了一下,一股怒氣從心中燃起。眼看怪物快要把魔爪伸向靈月,秦其用肩膀一下撞到了擋在自己前面的兩個怪物,把長劍使勁朝前一甩,長劍旋轉着在空中飛舞,最後穩穩噹噹地插在怪物的背上,怪物瞬間無力地倒下了。
這時靈月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自己的法杖,舉到半空中,讓法杖發出刺眼的光芒。
「哇~」一陣鬼哭狼嚎的叫聲此起彼伏,那些怪物帶着它們冒煙的身軀向四處逃竄,刺眼的光芒就像炙熱的岩漿潑灑在它們焦黑的皮膚上,每一層光的到來都讓它們備受煎熬,很快,這些怪物都躲進了樹幹裏面。四處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這時,秦其拔起長劍,一臉疲倦地走到靈月跟前,對她笑了笑。
「你怎麼會到這裏來?」
靈月讓法杖的光漸漸消弱。她心滿意足地望着眼前的秦其,同樣也會意地笑了笑。
「因為,有人答應過我,今晚要陪我。」
兩人瞬間擁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