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的劇痛讓空空無法忍受,平日裏明麗的人兒漸漸把自己蜷成一團,劇烈抖動的麵皮透漏出她在忍受着怎樣的折磨,卻倔強的咬着下唇不發出一絲呻吟。
有血從牙齒下冒出。
蕭寶寶直吸冷氣,不敢大聲,於是蚊子般的哼哼:「空空,咱不想了,啊,咱不想了。」
車軲轆子似的翻來覆去的說,伸着手又不敢碰她。
夜溪卻是低頭緊抿着嘴不發一言。
看空空如此模樣,分明就是在覺醒某種血脈力量,她是妖,如今裝成人是迫不得已,早晚要做回妖,而且,妖族那邊早已覺察到她的存在,早日覺醒血脈力量早一日擁有自保能力。
晚痛不如早痛。
問兩隻:「能感覺到她有哪種妖獸血脈?」
無歸道:「很明顯空空有預感的能力,但血統純粹強大到一定程度,都會有這種能力,妖的第六感本就比人強。」
因此,無法根據這一點排查她的身世。
然後吞天開口:「不只是預感,她分明是對蕭寶寶,或者說桃花死劫生了感應,且看她痛苦模樣,你們仔細感應,有沒有感覺到法則在施壓?」
夜溪一驚:「天道?」
「不是天道,天上並未出現異象。應該是她觸動了法則,引起了反噬。」
什麼意思?
「簡單的說,她碰觸到不該她這個層次碰觸的東西了,空空應該有感應天命的能力,不單指向未來。嘶——若我猜的是真的,空空這能力,厲害了啊。」
無歸:「你如此說的話,倒是有些像,不過這種能力一個不慎——」
不說話了。
夜溪冷聲:「說。」
「被法則絞殺。」
「什麼?」
「法則至高而不可冒犯,會允許被一個卑微的螻蟻碰觸?老虎屁股摸不得,法則比老虎屁股更摸不得。」
夜溪緊緊皺着眉頭:「神龍呢?」
「我們是神,可一定程度上操控法則,但也要守規矩。」說到這裏無歸又茫然了:「這個話題有些高了,我只知道這一點,再多卻是沒有了。」
吞天:「你還小。」
好吧,夜溪問:「那空空這項能力是不是不能動用?」
「能不用就不用。她還是個幼崽,承受不住法則反噬,而且,天命這種東西,看清了又如何?徒生奈何。」
暗地裏的交談完畢,空空也有了動靜。
只見她身體猛的一松一倒,蕭寶寶抱個正着,空空的腦袋歪在他的肩膀上,雙目緩緩睜開,一片血紅。
氣若遊絲:「…臉…劫…不是…偶然…」
說完,頭一歪,暈了過去。
兩人大驚,夜溪伸手一探,精神力同時一掃。
「精力透支,並無大礙。」
說着,將自己煉的一味補神丹餵了進去。
空空消耗的是精神,用這個正好,至於味道,呃,反正她昏死過去了,應該嘗不出來。
將人抱到房間裏睡好,兩人退到外間。
「師兄,空空說的那句話…」
蕭寶寶點頭:「我與二師父長着一樣的臉,有着一樣的桃花死劫,不是偶然,必然有什麼關聯在。」
低頭問焰離:「二師父,你確定你當年沒有留下子嗣?你仔細想想,有沒有失意醉酒睡姑娘的時候?」
焰離正在沉思空空那句隻言片語,聽得蕭寶寶問,不由氣道:「沒有,我死之前都是童——那個。」
蕭寶寶震驚:「你送出那麼多好東西,竟連一夜都沒換回來?」
繩子上的黑珠子一跳:「我又不是合歡宗的。」為了睡姑娘才送禮物。
「...」蕭寶寶對夜溪道:「突然覺得合歡宗的人才不是傻子呢?」
夜溪點頭:「世人皆睡我獨醒。」
焰離:「...」
「那二師父你的家族是哪個?不定咱們真有血緣關係。」
「我是孤兒,被師傅撿回去的。」
蕭寶寶皺眉,他也是。
夜溪:「是有什麼神秘家族專門拋棄資質好的嬰兒嗎?二師父和你是,空空也是,哦,我記得程靈那個丫頭也是被飛花阿姨撿回去的孤兒。呵呵,我也去撿一個。」
「你是說,我們的身份…有問題?」焰離道。
蕭寶寶扯扯嘴角:「原沒什麼,現在看來,一定有問題了。」
這時,群聊里,無歸突然一樂:「這個蕭寶寶也有不可明說的來歷啊,嘿,你說你師傅這個運道啊,撿了仨徒弟,這一個個的,誒,蕭寶寶該不會不是人吧。」
吞天:「他這輩子肯定是人,體內絕對沒有古怪,就是個人族。」
夜溪也在想,她師傅的手是怎麼長的,撿了仨啥啊。
第二天天光透亮,床上有了動靜,蕭寶寶和夜溪忙奔到床前,就見被子下的人扭啊扭,伸伸胳膊蹬蹬腿,自己坐了起來。
「唔,睡得好沉啊。」
空空揉着眼睛,等她放下手,兩人看到兩隻眼睛裏嚇人的血紅已經消散,黑白分明氤氳着水汽。
「沒事吧?」蕭寶寶問。
空空一臉呆,緩緩轉動眼珠子:「啊?師兄,你怎麼在我房裏?咦?這是哪裏?哦,對了,你的城主府。哎呀,我還沒洗臉呢,師兄你先出去。」
「...」
夜溪把蕭寶寶拉到後面,不動聲色問:「你怎麼睡這般久?」
空空呆了下,仿佛在回想,半天苦惱搖搖頭:「是哦,我怎麼睡着了呢?好久沒睡過覺了,可能是在魔域沒有靈氣不舒服吧。」
夜溪扭頭看蕭寶寶,她已經把昨天昏迷前的事情遺忘了。
蕭寶寶眨了下眼,那就別提了。
再來一次,非嚇死他。
空空甩甩腦袋,想,莫非是妖對魔氣更不能容,自己腦袋裏迷迷糊糊的,連昨日怎麼到的床上都不知道。
「師兄,我好餓。」
空空癟着嘴叫,兩隻手有氣無力的按在肚子上,咕嚕咕嚕聲響不決。
不解嘀咕:「是不是在魔域我的靈力消耗比你們多很多?怎麼那麼餓呢?」
「就是這樣。」蕭寶寶當機立斷,讓她就這樣認定吧。
「我這就去買吃的,你先吃些點心墊墊。」
三人身上都帶有方便攜帶的小吃食。
蕭寶寶要往外走。
坐在床邊的空空卻攔下他:「師兄,你那裏還有沒有醉紅顏的蜜水?」
啊?
怎麼專點這個?
「那個最甜了。」
空空皺巴着小臉,取出一方乾淨的帕子,伸出舌頭來回的擦。
同時口齒不清的質問:「你們是不是在整我?是不是趁着我睡着給我吃了後娘心?」
懷疑的小目光嗖嗖的來回掃過夜溪和蕭寶寶。
後娘心,是一味藥材,藥效且不說,那個味道,真真的後娘心,又苦又辣,陰魂不散。
夜溪木着臉,去你丫的後娘心。
蕭寶寶憋笑,道一聲瞎想就跑了。
夜溪坐過去,推她一把:「我來給你看看,魔氣會不會對你體內有什麼影響。」
空空跟着拐了個彎兒,暫忘了口裏的苦味:「對,快幫我看看,我怎麼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呢?」
總是切實發生過的事情,即便遺忘了總會有痕跡留下。
夜溪看過她的封印,很好,很牢固,並沒有漸弱的痕跡。
「應該是你的妖體對魔氣比較排斥吧,以後再來魔域,要隔絕魔氣。」
空空不假思索就接受了這個解釋。
畢竟,做妖她還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