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曾經有個巫族的女子,被愛人背叛了。她的愛人很厲害,厲害到族裏也無法給她討回公道,她日夜琢磨,竟弄出一個新的咒術來。她肚裏有那男人的骨血,竟用胎兒為蠱,施以咒術,通過血脈相連焚燒自身血脈,再以胎兒身體一半自己的血脈帶動父系血脈進而使那個男人中了咒,灰飛煙滅。」
「明白了嗎?」
夜溪聽得一愣一愣的:「弄死自己,弄死胎兒,弄死男人。」
「就是這樣。」
「這樣什麼呀,這不——科學。」
無歸卻若有所思:「用血脈進行詛咒,確實可行,不少咒術都是以血脈為憑依的。」
吞天:「是,不過那個女子的咒蠱特別厲害,別的血咒或許有破解的法子,她的咒蠱卻是當即發作不燒盡血親不熄滅。饒是她的男人通天徹地呢,咒蠱一發作,最後活生生燒成了粉末。」
夜溪:「全族都死了?」
「那倒沒有。以胎兒為媒介,只有血親的父母才被咒,別的人不會被牽連。」
倒是挺適合蕪卉。
「那女的不是燒死了?你怎麼知道?」
吞天:「她是死了,但她疼惜族裏女子,死前將這個咒術詳細記載下來傳給族人了。那一支巫族全知道,我有幸去過,還偷偷見過她們研究這個咒術呢。」
夜溪無語:「你前主子是個女的吧?怕自己以後也被背叛專門去偷師?」
「…實際上,是個男的,他喜歡上了那族裏的一個姑娘,但害怕那個咒術,所以…溜了。」
三隻:「…」好膚淺的愛情。
吞天咳咳:「是男人都怕好不好。血液燃盡而死,很疼的好不好。而且,他不是一開始就退縮,是研究了那咒術沒得破才跑的。」
夜溪:「做什麼要破?除非他心裏已經打定主意玩弄了人家姑娘始亂終棄。」
後果太嚴重,不敢下手。
吞天:「反正,我有這個咒術,你要不要用?」
夜溪:「我用什麼呀,誰敢背叛我,我會讓他靈魂燃盡而死。」
「知道,你要不要給蕪卉用?」
「難不難?」
「不難,但心裏要有足夠的恨。」
「給我吧,有沒有足夠恨就看她腦袋裏當初進的水有沒有流盡了。」
夜溪找到繪鈺真人:「我有個法子,興許能成,讓她死前報個仇,但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得搭上她的命,還有她肚子裏孩子的命。」
繪鈺真人沉默,慢慢起身進了內室,很快出來。
「她願意。」
夜溪點了點頭,暗想,腦子幹得差不多了。
跟着繪鈺真人進入內室,空空大師和明禪都在。
這是時刻防備着三位一體降生。
瘦的皮包骨的蕪卉躺在床上,頭肩被墊高,整個人薄的像一張紙。兩隻手搭在薄被下的肚子上,一下一下輕撫着,帶出母性的柔光。
夜溪一愣,她愛這個孩子。有點兒懸吶。
蕪卉抬眼看向她,輕輕一笑,流下了淚:「這個孩子,空空大師與我說過了。與其讓他痛苦一生,不如我們母子永遠在一起。」
夜溪走過去,站定,直視她的眼睛:「你是被強迫懷上他的,仇人之子,你就不恨嗎?」
蕪卉微笑:「這是我與那人的罪。」
孩子無辜。
夜溪:「你決定了就好。」
空空大師問:「不知你有什麼法子,對腹中胎兒可有什麼影響?」
夜溪:「反正你也沒得法子,不如試試我這個。」
空空大師有些猶豫。
夜溪就道:「若天命如此,誰也攔不住這孩子降生。」
一根手指點在蕪卉眉間,吞天暗中將那咒蠱的法子傳了過去。
夜溪輕聲道:「你且看看這法子你用得用不得,若不得用,那種畜生不如的東西也不會讓他再多活。」側頭看眼兩個明亮的和尚:「佛門都容不得他繼續猖狂。」
空空大師、明禪:「...」
不用你逼我們。
蕪卉一直雙手輕撫腹部,接受完信息閉着眼也沒忘一下一下輕撫着。
夜溪暗嘆,若是她沒有跟錯人,生下孩子一定是個好母親。
「其實,」蕪卉閉着眼睛突然開口:「我無法離開他的。」
嗯?
「他給我種了符,我根本不可能逃開他的控制。」
繪鈺真人握緊了手。
蕪卉慢慢睜開眼睛,笑了:「可我從未想過離開他,因為——不將他親手毀掉我有何顏面苟且偷生?」
「妹妹。」繪鈺真人哽咽。
蕪卉不敢看他,低語:「終於…要了斷了。」很是期盼。
繪鈺真人拳頭握得更緊。
夜溪只是道:「等你過去時喊上我。」
就走了。
明禪看着她走出去,偷偷問空空大師:「她有沒有情?」
空空大師微笑,反問:「什麼是情?」
明禪出神,這個問題怎麼答?
夜溪聽到明禪的話了,一邊往大陣方向走,一邊笑問三小隻:「我有沒有情?」
三小隻都不想回答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反問,你自己不知道啊。
夜溪笑笑,她怎麼可能沒有呢?看對誰了。
感覺路上遇到的人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還有人交頭接耳指着自己議論。
側耳一聽,無非是什麼合歡宗厲害了的言論。
夜溪想,也不知道合歡宗做了什麼,明明是十大宗門之一,偏偏所有人對合歡宗的印象就那幾個詞,歡淫放蕩,不走正道,依附男人生存。也不去看看,從宗主到下頭的各女真人們,哪個是被男人牽制住的。
估計之前合歡宗打上妖族弟子們的強悍表現讓這些人眼珠子碎一地吧。
也好,知道合歡宗不好惹絕了很不少一部分人天天在合歡宗營地周圍晃悠艷遇佔便宜的猥褻心思。
到了大陣。
「誒,怎麼沒人?」
不是說日以繼日在破陣眼見希望就在眼前了嗎?人呢?
人被水宗主號召着休息去了。
為什麼?
呵呵,顯而易見啊,合歡宗那些個惹禍精跟妖族舊事未完新事又起,不定隔不了半天又要打起來,到時候他又要被找過去,破陣的人又要過去看熱鬧,那乾脆,都回去洗洗吃喝休息好了等着看戲得了。
至於說破陣?
呵,他算是明白了,只要有合歡宗在,這破陣就遙遙無期。
水宗主盤算着,他得找合歡宗的人商量商量,消停些,等陣破了隨便你們上天入地呢。
唉,鐵藜她怎麼偏偏這個時候閉關。他寧願對着她那張冷臉,也不願再忍受這些「性情中人」。
沒人更好,沒人打擾她散步。
夜溪照舊圍着大陣散步,時不時踢塊小石子,時不時摘朵小野花,偶爾看天,偶爾蹦兩下,宛如不知愁的踏青小少女。
「夜道友,好興致,不知這光禿禿的河床有什麼好看的。」
夜溪沒有放出精神力,但聽到這道聲音也不意外,停下腳,轉過身,笑吟吟。
「想想這大陣裏頭的東西就心裏美呀,你說是吧,卓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