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唯見地獄一般的漆黑。19樓濃情 19luu.
空氣憋悶,新漆混合木料的氣味縈繞在鼻,手一伸碰到的是木梳、鏡子、項圈、絲帕等物,還有冰冷的木板,敲一敲,聲音沉悶厚重,這分明是個棺材啊!
我沒死?不可能啊,不管是誰被定光刀插進了心臟都斷無活路!
她顫顫巍巍的摸向自己的心口
京城南居賢坊的北新倉胡同的沈家北府里,新設的靈堂里剛燒過紙,蠟燭、紙錢、錫箔燃後的氣息瀰漫如霧。
丫頭松香臨時被二老爺沈近山認作干外孫女,作為沈蕎的義女承擔守靈摔喪之責。
一陣刺骨的寒風颳來,吹得兩根長一丈四,寬七尺的喪幡翩翩起舞,像有人操控似的子時了,姐的靈柩馬上要迎來第二日的祭拜,停靈七日後才送往城西的鐵檻寺,再做三日的法事,下葬。
棺材裏卻傳來可疑的「篤篤」聲,她頓時嚇得目瞪口呆,手腳並用爬過去,大着膽子喚道:「姐?」
棺材裏傳來更急促更響的拍擊聲,松香立刻像被鞭炮崩了一般嘶聲力竭的狂叫:「快來人啊!來人啊!姐沒死!姐活過來了!」
這大概是瀋北府里一百年來最快的一次集結,整個大廳瞬間被主子和下人們圍成一個扇形,能聽到彼此沉重的呼吸聲,上百雙眼睛的焦便是沈蕎那口烏黑鋥亮頗具氣勢的杉木十三圓棺材。 19樓濃情
死了的三姐又活了!
這件談資的價值簡直無法估量!沒有人不想親眼見證這件事情的發生。
廝徐徐移開棺蓋,第一個衝上前去的是披着白狐大氅,頭上一無飾物的婦人,她扒着棺材壁顫抖着喚了一聲「珍娘?」
躺在棺材裏的女孩子發出輕弱的回應,慢慢伸出了一隻欺霜賽雪手,映着被風吹得跳閃不定的燭火,眾人瞪大了眼看見套着翡翠和金銀鐲子,還戴了紅、藍寶石戒指的蒼白手,如破土而出的竹筍一般凌空出現在棺材上方!
秦氏尖叫了一聲「啊!」便仰天倒在沈近山的懷裏
和秦氏一起暈過去的,還有對這具身體極度不適應的沈蕎!
她暈過去的原因源於一個可怕的發現,她發現借來的這個身子,原來她,竟然是個瞎子!
急火攻心又悲愴的大叫了一聲便暈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她已經躺在了一張軟香的床上,她不敢睜眼,老天何苦這麼惡毒?死就死了唄,卻還要在一個瞎子的身上重新受一遍罪!
「來人!」沈蕎大聲叫,發出的聲音卻細嫩細嫩的!
松香衝到她的床邊興奮的。19樓濃情 19luu.
「姐醒了嗎?松果趕緊去告訴太太!」
「站住!別去」沈蕎立刻拒絕。
她昨天就覺得這個家整個怪怪的,一動不如一靜,還是等自己摸清情況後再。
「讓其它人出去!我有話問你!」
「哦」松香心裏奇怪的不得了,姐向來隨和沒主意的,怎麼此時話這麼果斷簡練?像命令一樣
「我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姐連這個也不記得了嗎?」
「是,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醒過來頭昏噁心的,什麼事都忘了!凡是你知道的,不許隱瞞一件件的告訴我!」
「姐是時候在花園裏玩竹蜻蜓不心摔傷了眼睛從此就看不見了。」
「眼下我什麼都忘了,只能依靠你了,你,能讓我靠嗎?」
「能!能的,姐,我是大秦夫人親自挑選的人,姐七歲時我就養在您屋子裏,夫人過,要松香和姐一起長大才會和姐一條心!姐您大概不知道,松香原來是打算姐出殯那天隨您一同去見夫人的」完就啜泣起來,肩膀一抽一抽的。
「哦哦!我知道」她隨口應了一句。
雖然她並不懷疑丫頭的真誠,但隨別人去死這件事也沒啥好讚揚的。
外面丫頭在通傳:「老爺和大太太、四太太來看三姐了!」
沈蕎皺眉道:「就我還沒醒呢!不便見客」
「這個,松香也不敢趕他們出去啊,要不姐假裝睡着,估計他們也不會久待的」
沈蕎不耐煩的頭,闔上了眼,松香替他掖了掖被角,又將帳子攏好,瞬間幾人便到了門口。
床前站了幾個人,頗有向遺體告別的感覺,氣氛奇怪。
一個中年男人溫和的問:「怎麼睡了這麼久?」
松香答:「中間醒過又睡了」
「任誰在新漆的棺材裏憋了幾個時辰也不得好過,不悶死就算菩薩開恩了看來,珍娘還是個有造化的二弟你對吧?」
「咳是啊」二老爺有些尷尬。
這樣的千古奇事居然讓沈家趕上了,昨晚沈蕎抬回來後,他和秦氏及老太太商量了半宿都沒想齊全要怎麼向齊哀弔唁的人解釋。
「你們忙亂了一宿,尚未來得及叫大夫吧?」還是那個婦人的聲音,她語速雖慢,卻有逼人之感,聽上去很強勢。
「事出突然!椿娘又累暈過去了,還真沒顧得上」
二老爺的聲音並不威嚴,還透着溫厚,聽着讓人很舒服。
「正好,我帶了一直給老太爺看病的宋大夫過來,不如讓他給珍娘把個脈!若是真的活轉過來了,大家也就放心了!若不是,趕緊接着治吧!」
「多謝大嫂,不過珍娘的病一直是白同喜看的,不如還是叫他來看吧,也好前後有個對照」完吩咐下人道:「去請白大夫過來!」
一個清脆的聲音回答:「回老爺,夫人已經令人去請了,此時當在路上了」
「您看,這」
大太太極淡的一笑,不出的冷誚,「凡遇重症,都是要大夫會診的,白大夫繼續用自己的法子治就是,宋大夫既已在門口了,不過把個脈,二弟總不會信不過他吧?再看過了珍娘後,我還要和堂燕去給父親請安,他老人家知道我們是從這裏過去的,肯定會問起,我們幾個婦道人家也不懂脈息,總不如宋大夫親自看過了再回得明白」
「而且,誤判珍娘咽氣的也是他嬌貴的沈家三姐差悶死在棺材裏,不知二弟如何還敢這般信任他?」
咄咄逼人!壓根不給二老爺插嘴的機會。
「那就請宋大夫看吧」二老爺揉了揉鼻頭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