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國公帶着夫人和魏堯,果然登門了。讓人意外的是,同行的竟還有和樂長公主。
他們一到,就開門見山地把事情說了。
容夫人冷着臉:「這次事情想必確有貓膩,我也能理解你們讓魏堯娶謝明珠的決定。但是,我和相公就錦兒一個孩子,捧在手裏怕凍着,含在嘴裏怕化了,所以也請你們體諒我們為人父母之心,我看咱們兩家這婚事就算了吧」
她的態度在安國公府意料之中。但是安國公夫妻倆都沒說話。
「阿鳶。」和樂長公主先出聲打斷了容夫人的話。
「阿鳶,這次的事情堯兒也是無辜受害,娶謝明珠真是不得已的決定。但是我可以為他作保,他真是個極好的孩子,人品、相貌、性格,在殷都都數出挑。就算現在不得已要先娶謝明珠,但我保證,錦兒才是我們安國公府嫡長媳,堯兒也會對錦兒好,讓她幸福安樂一輩子。」
容夫人驚訝於長公主竟然站出來幫魏堯說話,但神色沒有半點鬆動。現在說得再好又有何用?謝明珠馬上要進安國公府的門就是不爭的事實。再說,且不論錦兒會不會是安國公府未來的當家主母,就單純從夫妻感情來說,謝明珠怎麼也比自家女兒要先進門三年,日久相處下來,到時候安國公府上上下下還有魏堯,究竟把誰放在心上可就難說了。
她想得很明白,正要繼續表明自家態度,這時卻見長公主從丫環那拿來一卷明黃色的東西。竟是一張聖旨。
容夫人的眼神頓時變了。
長公主看了她一眼,目光抱歉,但還是堅定固執地說出來了:「我真的很喜歡錦兒,很想讓她做我的兒媳婦。可惜相公和我沒有那個福氣。但是讓兩家聯姻卻是我公爹和相公的心愿。所以錦兒能定給堯兒,我真的很高興。這才特意去向皇上求了賜婚的聖旨。阿鳶,他們真的很合適。」
「長公主,你!」容夫人被這番話震到,差點氣昏過去!沒想到,長公主竟然這麼幫魏堯,甚至去求了聖旨。
小蘭趕緊上前給容夫人遞水緩和下情緒。但是心裏也是對長公主和安國公府的不忿。他們要娶那謝家小姐就娶好了,為什麼非要比小姐嫁給魏大公子?!簡直欺負人。
安國公一直低着頭,沒好意思參與對話。但是安國公夫人就不同了,她本來就不喜容錦,之前是兒子突然堅持要娶容錦她才答應下來,本以為這次出了謝明珠的事情,容家要退親正合她意,沒想到老爺和長公主卻非堅持這門親事,甚至還去聖上那求了聖旨。這下她是不想讓魏堯娶容錦都必須讓他娶了。
於是露出一個自以為高興的笑臉,說道:「容夫人,你放心,我心裏早就認定容小姐是我的兒媳婦。那謝明珠完全是個意外,不過礙着謝家的顏面和皇后的面子,我們堯兒這才逼不得已娶她做平妻。但是您放心,我們早就談好了,等容小姐進門,她必須什麼都聽容小姐的。容小姐才是我們堯兒的良配。再說這兩個孩子也是共患難過的,以後這日子定會越過越好的。」
容夫人這下真是對安國公府噁心壞了。長公主不顧自家兒子,卻幫指認魏釗綁架的魏堯說話,而這安國公夫人就更可笑了,竟然又拿錦兒的清白聲譽說事情。真是什麼話都讓他們說盡了。
此時此刻,她真想不管不顧地跳起來把這些人大罵出去。她的女兒,就算名聲差了,嫁不出去,也有他們夫妻倆養着!可惜,長公主手中那捲刺目的聖旨,讓她什麼話都說不了。
是,容正是皇帝的師弟,但和樂更是皇帝唯一的胞姐。這件事情,他既然賜了聖旨,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你們先走吧,我和相公會好好商量的。」容夫人咬牙暫時認了,不想再看見安國公府這些人,但是她叫住了走得比較慢的和樂長公主,諷道:「長公主,這是我最後站在咱們過往的交情上和你說話。你應該疼惜,應該關心的親生兒子可是在採石場。」
長公主背影一僵,身形蕭索單薄,但她也就這麼短短一頓,隨機繼續往外走去。
安國公府人一走,容錦就從正堂後面走了出來。剛才他們的話,她躲在後面全聽見了。當聽到被聖旨賜了婚後,她有惶然,有憤怒,有不安,有無奈。但所有的情緒,終歸在聽到她娘驚怒的聲音後歸於平靜。
爹娘總在為她想,可是她已經長大,她也該為爹娘考慮。
平妻就平妻吧,魏堯髒就髒吧,反正日後成了親,他很可能也會納妾蓄姬的。早點娶個謝明珠,不過是讓這種事情提前罷了。這天底下,能像她爹一樣對妻子從一而終的男人,終歸是鳳毛麟角。
或許她該慶幸,至少魏堯容貌還是出眾的,而她對他也沒有那麼深刻的感情。不過,一起過日子罷了。
「娘。我一定要嫁給魏堯。」她臉上笑得燦爛無比,說出來的話讓容夫人怔住。
「娘,我喜歡魏堯。所以他要娶謝明珠我很難過。但是昨晚我想過了,我發現如果我因為賭氣而退了這門親事,那我就會更難受。」容錦頂着一張尚且稚嫩的臉,說得話卻很大膽出格,整個人充滿了矛盾感,容夫人看着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自己女兒她最了解。容錦到底喜不喜歡魏堯,她一清二楚。但是在皇權面前,她突然失去了給女兒撐起保護傘,承諾她一生幸福的勇氣和能力。
最終,無奈地嘆出一口氣。
「走吧,陪我回房。」容夫人把容錦招到身邊,輕柔愛憐地摸摸她的頭,她的錦兒真的長大了。
容錦想通了事情,通常就不會再多去糾結為難。但見容夫人還是不太開心的樣子,於是她變着法地說話玩鬧想逗她娘開心。
「娘,你不知道吧,其實買這個簪子的時候,是我和別人撞了,但是我怕你說我毛手毛腳,一直騙你呢。」容錦說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又看到她送容夫人的木簪就在梳妝枱上,於是拿起來手舞足蹈地比劃那天撞人的情況。
這時,一縷溫暖的陽光正好從窗外投進來,容錦拿簪子的手正沐浴在那縷暖陽里,而地上,那穿過木簪的光,突然投射出一隻小動物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