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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問。
十歲慘遭滅門,從此孤獨,隻身一人,嘗盡江湖冷暖,世態陰涼,所幸後來得遇邪刀,視之如子,卻待他極嚴,莫問畢竟只是少年,他需要一個可以親近的人,所以,他的內心是孤獨的。
直到八年前,天狼山,那個略大自己的白衣少年,豪氣干雲,於漠北三狼刃下救出自己,卻飄然而去,留下一句,我的名字?半年後,這片天地,整個江湖,你都將能聽到。那一刻起,這道身影就深入少年莫問心底,他的目標,就是超越他。半月後,少年莫問再次找到漠北三狼,憑着手中的大刀,稀鬆內力,毫無招式下,重傷摘下漠北三狼頭顱回山,從此開始真正的刀道生涯。
十八歲,刀法初成,下山尋仇,遇到善良溫柔的小碟,那個永遠手提花籃,卻從不摘花的少女,終於溫暖了那顆冷了八年的心,可惜,造化弄人,命運多舛,當莫問的大刀染滿鮮血,遍體鱗傷,終於大仇得報時,那道孱弱的讓人心疼人影,那個永遠空落落的花籃,梨花帶雨,看着那道奔潰的身影,莫問的心,也碎了,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錯過,可是,看着小碟,他情願一死,哪怕只能減輕她的一點點痛苦。
小碟的劍,刺破了那件她多少個夜晚挑燈織就衣袍,也刺穿了她自己的內心,劍尖刺破肌膚,莫問便不覺得痛,只是深情的看着眼前善良的姑娘,心底卻是暖暖的,小碟,我死了,照顧好自己,不要悲傷。
輕輕閉上眼,滾燙的鮮血滴落,不過落到腳上,卻是涼涼的,莫問便沒有睜開眼,他怕,不是怕死,而是怕小碟刺不下去,她太善良了,也太愛他了,就像他愛她,但這一劍刺不下去,他不死,那麼,她將一生內疚,一生痛苦。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這樣」小碟淚雨滂沱,劍刺入莫問肌膚寸許停住,無助的哭喊,就像暴雨中的小花,隨時都會香消玉殞。
莫問可以回答,告訴她,她的父親曾在八年前血洗莫家,莫家上下,只有他一人存活,可是他沒有,他不想告訴她,在第一次見到她那一刻起,他就決定了,此生此世,決不讓這個善良溫柔的女孩捲入江湖,不讓她看到絲毫血腥,她更不會告訴她,她心目中高大的父親,曾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因為,那樣,只是讓她的痛苦,更多一份罷了。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她盡然是仇人之女,莫問掙扎了,他內心很苦,他不能傷害他,卻不能不報父母,莫家上下眾人之仇,他情願當年滅門之下就死去,卻不願意不要遇到她。
「說話啊,你和我在一起,難道就只為傷害我麼」小碟雖然盡力大聲嘶吼,可是她終究溫柔慣了,還是太過悲傷,聲音嘶啞,孱弱,卻深深扎進莫問心底。
一口鮮血湧上喉嚨,莫問卻生生咽了回去,他是真的愛她,從來沒有任何其他目的,第一眼,他就決定,此生縱是她和別人結髮,他也要默默護她一生。和她在一起兩年,他才知道,她是仇人之女,那一刻起,他的內心就已經痛了,但是,他沒有選擇,一邊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一邊是畢生守護的愛人。
「我恨你,我恨你」小碟大哭出聲,跌跌撞撞向後退去,眼淚如斷線的風箏,嘩嘩墜落,那本如美玉,花容失色俏臉,此時只有絕望,悲傷。
「小碟,我……」莫問的心都碎了,拼命壓回上涌的鮮血,張開口想要說什麼,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你別過來」話音未落,退後的身影摔倒在地,莫問正要過去,卻見明晃晃的劍擱在玉頸,絕望的臉上,淚珠簌簌而下,哽咽道「你再過來,我就死在這裏」,說完長劍一橫,玉頸劃破,滲出幾個小血珠。
「小碟,……,好,好,我不過去」莫問心中絞痛,卻不敢再有動作。
「莫問,我們從今一刀兩斷,好好活着,有朝一日,我……我必取你人頭,為父報仇」左手一拋,一段紅繩編制的千千結飛在空中,右手一揚,劍光暴起,刺眼的像一道閃電,擊中莫問的雙目,擊中了莫問的心。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劍光落下,紅繩寸斷,寒風吹過,滿空散落,縱是斬斷紅繩,又怎解得漫空墜落的結?
天不老,情難絕。紅繩段段,天空恍如剎那破裂,一道道細碎的傷口,支離了兩人的世界,灑落嫣紅的鮮血。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如今君心我心依舊,奈何情深緣淺,再相逢,當年情,已成他年恨。
孱弱的身姿,胸膛劇烈起伏,做出這個決定,她的心也很痛。長劍拄地,倔強起身,顫巍巍走到那倒在血泊中,曾經最疼愛自己,永遠高大的父親屍體旁。梨花帶雨,小碟眼淚從來沒有幹過,彎下腰,吃力的抱起屍體,頭也不回的走,最後消失在莫問的視線中。
莫問喉頭的鮮血再也壓制不住,狂噴而出,血霧當空,仿佛聽到有東西破碎的聲音,本來孤傲得身形,再也無法僵持,雙膝一軟,跪在當地,兩行血淚,潸然滑下。
烈日灼燒,夜風吹寒,日夜交替,莫問無知無覺跪在當地,一跪就是三天三夜,大仇得報,本應欣喜,可恨命運捉弄,碎了紅顏心,也碎了自己的心。莫問第一次覺得,老天不公,為什麼,如果要自己死,不皺眉頭一下,可如今,生不如死。
清俊冷傲,如今骨瘦魂銷,嘴唇發白,乾燥龜裂,傲岸的身軀,如今委頓於地,雙膝因為三天三夜長跪磨破,膝下石板一灘發黑血跡。莫問目如死灰,輕輕顫動嘴角,卻發不出聲音,莫問拼命的想喊出聲,喉頭似火,悲憤糾結,千言萬語,竟吐不出一個字,發不出聲,只有心底一聲聲吶喊着「小碟,小碟……」
天陽峰,莫問雙目有些氤氳,神情激動看着葉隨風,過往種種,十三年來悲苦心酸,盡在葉隨風一聲兄弟中喚醒。
「哈哈哈,好兄弟」葉隨風聽得莫問一聲大哥,心下大快,開懷大笑。
「大哥,你我兄弟今日結拜,焉能無酒,大哥且等,小弟再借幾壇,不醉不歸,哈哈哈」莫問雙眼一掃滄桑,恢復往昔,說完一陣喜悅大笑,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遠方。
葉隨風看着遠去身影,笑罵道「這小子,好,好,大哥我今日也破戒一次,捨命相陪」。說完伸手摸摸了那張平凡的臉,喃喃道「罷了,這面具,這一生不摘也罷」。
約莫兩刻時,只聽一陣爽朗大笑傳來,接着,就看到遠方一條人影狂奔而來,漸漸近了,方才看清,來人雙手托舉,各一摞酒罈,高約七尺,「大哥,酒來了」。
「哈哈哈,兄弟長途借酒,為兄只有一醉相酬,方不負兄弟這番盛情」髮髻飄揚,灰袍烈烈,葉隨風一掃病態,豪情凜凜,天邊星辰漸明漸稀,仿佛天地為之廣了幾分,夜色也淡去許多。
「哈哈哈,大哥英雄天下,正當如此,與君共醉,小弟千里借酒何妨」莫問大笑道,衣袍翻飛中,十四壇醉雲小心翼翼落到地面,未發出絲毫聲響。
「兄弟向來刀不離肩,視刀如命,難道……」葉隨風看着豪興勃發的莫問,俊逸的眉梢微蹙,一股肅殺無形間在夜空中鋪開。
「哈哈哈,大哥不必擔心,兄弟自忖,身無長物,更無銅臭,但你我兄弟二人結義,這酒帳定是不能賒欠」莫問看到葉隨風關心神色,內心一熱,大笑道,「兄弟只好將刀暫押醉雲,他日取回便是」。
「這如何使得,兄弟還是將刀取回,酒資為兄另籌」葉隨風聽莫問說的平淡,寶刀珍若性命,兄弟重於寶刀,江湖喋血,寧不顧身家性命,只為全兄弟情義,不禁眼眶微熱,開口說道。
「大哥,狂刀沒有莫問便是廢鐵一塊,莫問若沒真情那便是行屍一具,今日兄弟結拜,大醉一場,狂刀他日再取不遲」莫問說完,緩緩跪下,穩健的身形,不屈的筋骨,在這一刻,天地所有的厚重都傾落到天陽峰,膝下厚土,肩上黃天。
葉隨風見到莫問堅持,內心又是一熱,雙膝一屈,推金山倒玉柱,鏗鏘一跪,「好兄弟」。
「大哥」,「兄弟」葉隨風和莫問相視颯然一笑道,只聽得砰砰砰聲,原來兩人已是拜倒叩頭,一聲兄弟相稱,沒有黃天厚土見證的誓詞,只有肝膽相照,生死與共的兄弟。
「哈哈哈,大哥,請」跪在地上的莫問,一手抓過一壇醉雲,拍去封泥,遞向葉隨風。跪在一旁葉隨風也不慢,早已拍開一壇遞向莫問,見狀又是一陣大笑道「哈哈哈,好兄弟,不醉不歸」。
夜色漸沉,兩人酒興正酣,逸興湍飛,長跪猶似不覺,只有醉雲的芳香襲向四野,純粹,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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