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三國歷來不和,雖名義上聯合與河東抗衡,實則內鬥連連,彼此都存着吞併其它兩國的心思。」
「而這其中,主要以閻虬與孟林之間的優劣為標向;虛靈宗與水仙門,是它們各自的代表宗門。」
「最近的幾百年,水仙門的幾大長老紛紛仙去;反之虛靈宗人才輩出,漸成勝勢。水仙門為求自保,力求將門下弟子送入內院,一來為了長遠打算,二來便是求庇護。」
寥寥數語,女老師便將嶺南大致形勢描述出來,說道:「眼下基本可斷定,何問柳有資格進入內院;如此一來,三國之亂將起,恐將是一場大劫。」
十三郎聽得雲裏霧裏,暗想這和我有什麼關係。猶豫了一下,他試探着問:「道院,不是不涉外界是非的麼?」
女老師說道:「不涉是非,也要看是哪裏的是非。嶺南距離紫雲城不遠,若是他們之間發生滅國之戰,道院顏面何存?」
「那還不容易,院長,不,只要道院發一道口諭,虛靈宗難道敢不聽?」
「胡鬧,道院假如隨便發出這種諭令,還談什麼於世。」
老師呵斥一句,說道:「杜雲與慕容,基本可看成水仙門未來的希望;兩人但有一個能入內院,嶺南局勢尚可維持;如今你將他們一網打盡,接下來準備如何收場。」
「這怎麼能怪我呢?」
十三郎叫起撞天屈,憤憤不平說道:「道院若是願意。大可隨便找個理由把他們弄到內院;再說了,慕容沛是可以留下來的,她自己要走,我能有什麼辦法。」
「規矩就是規矩,內院的規矩萬年傳承,是任何人、括院長在內都不能動搖的鐵律,豈能隨便把不合格的人放進去!這個口子一旦打開。不出千年,道院必將變成另外一副摸樣,難道你會不懂?」
道理真不難懂。所謂水滴石穿,只要開了先例,外界有的是辦法鑽門路利用。十三郎心想道理是這麼說。可道理都是你們家的道理,難不成我等屁民就活該倒霉,童埀就應該做這個冤大頭,真真好沒道理。
「杜雲心性有缺也就罷了,就個人而言,我一直對慕容丫頭比較看好;可惜她性子柔弱,且受宗門制約、情債所累,一心想着為杜雲爭取機會,生生演變成這種局面。」
女老師嘆息一聲,說道:「說到這個。我還真沒想到,賈克什麼時候和你有了聯繫?」
十三郎為之愕然,有些羞愧地回答道:「前次他來找我,說是發現一些跡象,提醒我注意。剛好這件事情我不想出面。就……」
「因何不想出面?」
「呃……剛來的時候慕容沛就和我說過,希望我不要與杜云為敵。雖然迫不得已,可畢竟……那個……」
十三郎有些說不下去,暗想我這不是抹不開嗎,何必說得那麼直白。
老師冷諷說道:「迫不得已?若是早一點插手,何至於弄成現在這樣;分明是你想將他一棍子打死。不允其再有翻身的機會才對。」
「廢話,打蛇不打死,等他來咬我呀!」十三郎憤憤地想。
正想着,忽聽老師說道:「賈克幫你,難道沒提什麼要求。」
十三郎搖頭,隨即苦笑回答道:「他只要我將來不與之為敵即可,以我這點本事,還犯得着不領情。」
聽出十三郎話語中的怨氣,老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孩子,你到底明不明白,現在的你……或者說將來的你,究竟會具有多大影響?」
「有嗎?」
十三郎真心搖頭,暗想我也希望自己跺跺腳地動山搖,揮揮手雲滅濤生,問題是那可能嗎?
「罷了,罷了,此事不提也罷。」
望着他一副懵懂的面孔,老師也忍不住搖頭,心想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眼界窄了點。話說這也是正常情況,他才多大?心智如妖也就罷了,指望他現在就站在雲端俯瞰世人,未免太不現實。
有心點破,老師擔心他因此生出什麼驕橫的念頭,乾脆不再提這碼事。
「賈克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懂隱忍知進退,而且擅抓機會;嶺南群修,若不出意外,將來只有何問柳可與之抗衡。谷溪之所以任你將何問柳折辱到那種程度而不插手,也與這方面考慮。」
十三郎聽了好生悻悻,暗想總歸就是一句話,有後台命才值錢。
「至於孟林這邊,杜雲就不再去說他,慕容沛兒……經過此事,希望她能有所轉變,若不然,怕是也成不了大器。」
望着窗外凋落的梨花,女老師幽幽說道:「身為女子,有諸多男人所無法了解的難處;其實能否在道院修行倒在其次,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得道。問題是那丫頭的心性,怕是很難……將來若有機會,可酌情幫她一把。」
十三郎聽得直犯暈,暗想我知道老師您很了不起,可我也沒打算和您討論男女平等這樣富有哲理的話題;再說了,你們一句話就可以搞定的事情,非得折騰這麼多彎彎繞,連帶的咱們這些屁民一腦門的汗,何苦來哉。
至於說幫襯,十三郎倒不覺得排斥,童埀煉丹的確得到過慕容沛的幫助,不說有恩,起碼也是功過相抵。
可問題是,他哪來的能力,又哪裏來的機會。
「學生牢記老師教誨。」
嘴裏這樣說着,十三郎心裏想的是:「你們樂意考慮大局只管去,我還過我的小日子。」
隨後他說道:「老師,其實這件事情還沒完,杜雲所用的……」
「你還想一箭三雕?」女老師冷笑着反問。
十三郎認真回答道:「學生以為。杜雲起意在先,但是要說主謀,恐怕他不夠資格。」
女老師搖頭,說道:「僅憑到一道功法,算不了什麼證據。」
十三郎猶自不肯放過,說道:「這個容易,抓起來一問。什麼都明明白白。」
一幅幅血腥殘忍的畫面在腦海中回放,十三郎開始琢磨該磨練哪種技法,是剝皮。還是碎骨,又或是下油鍋。
「刑訊逼供?你當道院是什麼地方!」女老師厲聲呵斥。
「什麼地方?分明就是做那個啥還想立那個啥的地方。」十三郎心裏嘀咕,嘴上可不敢說出來。
看他不服氣的摸樣。女老師無奈放緩聲音說道:「就算那個功法是十三娘所傳,甚至再退一步,就算杜雲願意指證她,你想怎麼樣?」
十三郎目瞪口呆,心想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抓起來嚴刑拷打大卸八塊五馬分屍,且遊街示眾以儆效尤,最後亂棍打出道院,讓她不能禍害百姓,從此天下太平。
心裏轉着各種惡毒念頭。他的表情不自覺變得有些猙獰;只可惜,女老師看了沒覺得多少恐怖,反倒有些好笑。
「十三娘的身份不簡單,就算一切如你所想,也奈何不得她。」
十三郎心頭大起凜意。同時連呼命運太不公平,為什麼但凡和自己有點不對路的傢伙,一個比一個來得厲害,這不是要人命嗎!
「說到這個我還真想問問你,假如……」
不知道想起什麼,女老師臉上帶上一朵紅雲。略顯猶豫說道:「我是說假如,假如十三娘以秘法將你控制住,你會怎麼做?」
「這叫什麼話呀,老師莫不是傻了?」
十三郎心想都已經被控制了還能怎麼樣,當然是化身禽獸禽獸不如。他心裏也知道老師真正想問的是什麼,遂惡狠狠地說道。
「我會殺了她!一定!」
……
……
又是密室,杜雲披頭散髮,神情頹敗如死,嘴裏喃喃念着什麼,不時發出幾聲尖叫詛咒,聲音怨毒中透出恐懼,沒有一刻定型。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我該如何面對長老,如何在宗門立足,如何……」
想到返回宗門的後果,杜雲從心底感到絕望;落到這個地步,別說社麼宗門大位,恐怕連弟子的身份都要被取消。而在水仙宗內部,處罰可不像道院這樣輕描淡寫,極有可能會是滅頂之災。
就此遠離,做一名自由自在的散修?
實話說,這個念頭杜雲不是沒想過,還經常羨慕別人可以不受約束;他曾無數次思考,或者說夢想,假如自己擁有自由,將會如何如何走遍天下,如何如何尋取機緣,又如何如何成就大道,受萬世之榮光。
然而想像歸想像,真到了事情臨頭的這一刻,杜雲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以往對外界的想法通通不再成立,外面的世界有那麼多未知,有那麼多擁有強大背景的人,顯得那般恐怖。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雲師兄遇到什麼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副摸樣?」
一襲彩光流入密室,一道艷麗無雙,曼妙到無法形容的身影印入眼帘;女子如一朵綻放的睡蓮,裊裊行至杜雲身前。
「仙子……」
杜雲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不,仿佛遇到接引他飛升的使者一樣,目光痴迷而狂熱。
女子俯視着他的身影,神情悲憫中透出淡淡不屑,說道:「你沒有說出我的名字,這讓我很高興。」
第一次見到女子身着彩妝,杜雲覺得自己仿佛身處夢中,竟不敢抬頭正面相望。
「能得仙子眷顧,是我三世都修不來的福氣,杜雲願為仙子而死!只求仙子……指點一條明路。」
「明路就在眼前,何須我指點。」
女子徐徐抬手,彩衣徐徐滑落,呻吟般的聲音道:「既然你已不是院生,是時候讓你看一看……我的真容了。」
人世間最美妙的身軀暴露在空氣中,杜雲的雙眼瞬間通紅,仿佛要滴出血來。
這一刻,他忘記了道院忘記了宗門,也忘記了自己將要面臨的一切;他甚至連對仙子的敬畏也拋之腦後。
嘴裏發出狼嚎般的嘶吼,杜雲如同餓虎發現一隻無辜羔羊,猛撲上去。
「用力一點,粗暴一點!狠一點!」
女子大聲地叫着,心裏不無自嘲地想:「吃不到大餐,就先弄點零食好了;沒有摘掉面紗,可不能算我背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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