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肉身抗修為,如何運用是關鍵。
十三郎深知,即便自己七重禁法完全解除,法力也未必能與何問柳相比。然而他更明白一點,自己的優勢在於恢復!
體力的恢復比法力快,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道理。無需丹藥不用治療,哪怕累到脫力的程度,略做休息便可恢復少許。
煉體士肉身強悍,不單指力量與強度,還意味着恢復能力大幅提高。此外在面對諸如傷患、失血、斷裂等情況時,肉身顯得尤為重要,是法力修為永遠無法達到的效果。
他需要時間,恰當的時間。
比斗進行到現在,角智部分即將完結;從二樓出發的那一刻,雙方都不再有一絲投機取巧的可能。因此在這個階段,準確說是如何利用好二樓的暫歇時間,將是十三郎拉近雙方差距的最後時機,也是最重要的時機。
假如何問柳意圖拖延,十三郎也已想好對策,會逼他提早開始。現在麼,教習既然如此作美,十三郎自然是拖得一時是一時,不拖到實力完全恢復,斷不會將屁股從地面挪開。
一句話,他賴定了!
……
……
「我不同意!」發出叫聲的不是教習,而是何問柳。
「我不同意,這不公道,這絕對不行!」
台階上,何問柳已然氣急敗壞,不顧形象與風度,也不顧自己正面臨禁制復燃的危險局面。
在聽到十三郎提問的那一刻,何問柳便明白其用意。心裏的憋屈氣憤與無奈,幾乎令他發瘋。
這算什麼問題?這還有個完?
就算教習算出結果,下次呢?還有足足十一道題目啊!
七個月,七個崽兒,十二年,去死吧!
不用想何問柳也知道,下一次十三郎大可將數字加倍。隨便安個什麼未知生物的名字,怎麼算?
還算得出,他可以加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總有算不出的時候。心裏如此這般想着,何問柳覺得自己根本沒可能獲勝。即便他衝到一個十三郎望塵莫及的地方,對方大可就這樣一直耗下去。以自己題目尚未得到解答為由,無限制的拖延。
那怎麼行?絕對不行!
……
……
「你不同意?」
十三郎回頭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何問柳,撇撇嘴巴說道:「你算哪根蔥?」
「呃……」
何謂叼毒!何謂無恥!這就是。十三郎根本不和他爭論什麼公道與否,一句話將其滿腹委屈砸回,仿佛在他的胃裏塞進去一塊巨石。
酸臭、堅硬,長滿苔蘚、爬蟲,還有菱角的巨石。
說得沒錯啊!行不行都不是你說了算,瞎參乎個啥。看看二樓教習的摸樣,像是善納民意的人嗎?
何問柳張口結舌,想開口無從開口。想抱怨不敢抱怨,生怕惹得老師不快,上下不得進退不得,呆若木雞。
火海驟然席捲,中間卻夾着一根根尖銳如槍的冰矢。還有無數冤魂在空中飛舞。片刻失神,台階上的禁制已重新爆發,第一層便是組合禁制,且是禁中禁。
手腳一通忙,何問柳的發梢被一道火苗卷過,頓時黑糊一片。散發出難聞的焦臭。待他重新將禁制破除,身形已有些不穩,英俊的面孔沾了幾根斷毛,扭曲而又猙獰,更多的卻是醜陋,還有狼狽不堪。
「讓我多吃一道禁制,可能嗎?」十三郎淡淡說道。
仿佛有根針刺在心口,何問柳兩腿一軟,險險因為恍惚被逼下台階。那樣的話,比斗即可宣告結束,勝負已分。
登階有進無退,這是規矩。
……
……
「這個題目……」
教習的聲音不再那麼冷漠,而是帶上一絲為難,一絲愁苦,一絲疑惑與無奈,躊躇良久才說道:「與禁道有何關聯?」
何問柳想得到,教習自然也想得到。有心不算,剛吹的牛皮被戳破,總歸不好下台。只好退而求其次,主動尋求和解。
聽了這番話,台階上的何問柳豎起耳朵,心想老師睿智老師偉大老師英明,趕緊把這個卑鄙小人攆滾蛋。
十三郎平靜的面容紋絲不變,極為認真地回答道:「回稟老師,學生研究禁法時間不長,只明白推衍與算路是很重要的基礎。這個題目偏重於算,是否有助于禁道修習,當由老師定奪。」
「卑鄙!無恥!下流!」何問柳心裏不停咒罵,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
這不擺明了的嗎?抬高帽加踢皮球啊!兩者結合,任你心如海智如山,該如何化解。
「此言有理。」
果不其然,自負冷漠而又驕傲的老師不得不吞下這枚苦果,嘆息說道:「算道卻為禁制基礎,不過……」
下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兩隻冰冷的眼睛卻極其隱蔽的眨了眨,唯有十三郎可見。
「啟稟老師,類似的問題學生只有十一道,最後一題與算道無關,乃為破禁之法。」
十三郎是什麼人,所謂七竅已通其六,聰慧過人說的就是他。一句話把教習氣個半死,轉而誠懇說道:「不過這些題目都不着急,不如留待下次,再來向老師請教?」
「呃……好好好,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教習的心突突幾次,總算又落回到肚子裏,頓時龍顏大悅,溫和的語氣說道:「既然是這樣,你將禁制施展出來,為師替你破解。」
「學生不能。」
十三郎愁苦說道:「學生尚未思慮透徹,沒辦法馬上施展。不過……」
「不過什麼?」知道他手裏還握着一把大殺器,教習沒有勇氣刁難。連忙追問。
「不過學生已經琢磨得差不離,只要給我一些時間,想必可以辦到。」
「需要多久?」
教習極為耐心的詢問,同時再次眨眼,那意思:「老夫也很難做,別太過分!」
這次他的動作有點大,無論是三層的何問柳還是正在登階的上官馨雅。都留意道這個明顯作弊的暗號。上官馨雅小嘴微張,仿佛含着一枚雞蛋眼不下去,何問柳則眼前一黑。好險沒氣得暈倒。
「一炷香,一炷香的時間應該就……」十三郎給出回應,似有些猶豫。有些拿不準。
「准了!一炷香之後,施展給我看。」
教習搶先截住話頭,嚴肅的表情嚴肅的聲音說道:「你休息吧,不要打擾為師。」
……
……
「噗!」何問柳心頭郁堵難清,張嘴吐出一口……濃痰。
「禁樓重地,不潔、失禮皆為違反院規,兩罪並罰,計三萬靈石。」三樓老者第一次開口,聲音威嚴方正,不可褻瀆。
話音如雷霆滾動。還帶着火海與冰矢,還有鬼爪;不是老師言出法隨,而是因為何問柳腳下的禁制,又爆發了。
片刻後,禁制再一次消散。嶺南第一修的臉上也再次多出幾根焦毛。
帶着悵然與悲憤,何問柳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不知是為了擦掉毛髮,還是為了拭乾淚水。隨後,他的眼中顯出厲色,餓狼般的目光最後看一眼十三郎。轉身昂首闊步,沖向禁樓三層。
十三郎沒有理會何問柳是和表情,又是怎麼樣的慷慨與激昂。他的全部心神都用在推衍上,禁閉的雙眼星光熠熠,仿佛要透體而出。
他要破禁,要藉助教習之手,破掉七重山之第二重!
……
……
七重山禁,是道院數千年禁制傳承中的一種。它的恐怖之處在於,能夠隨着修士的法力運轉而生生不息,若不能將七重禁法一次破解乾淨,便會不斷重生,且隨修為增強而增強,永無盡頭。
嚴格算起來,這種說法並不準確。首先它不是非要等到禁制大成可將七重禁解開時才能動手破解,每破除一道封印,被封印的修士都擁有一個時辰的緩衝,按照戰鬥的需要考慮,足以應付任何局面。
除了飛行,沒有什麼戰鬥會持續一個時辰以上。假如真有那種情況,修士的法力早已耗盡,有沒有封印都無所謂。
此外還有一條,假如被封印的人經過苦修,成長到比施禁之人更高深的地步;那麼哪怕他對禁法從無涉獵,也能一衝而破,出來多少需要耗費一些元氣,再無難度可言。
常規情況下,院長本沒有可能將這種禁法施展在十三郎身上,或者說,十三郎根本不具備那個資格。它多用於一些需要限制的猛獸妖靈,成為一種類似于禁錮的存在。妖獸只要不具備化形能力,便不能主動學習禁制;也就是說,它就是一條拴狗的繩子,讓它乖乖聽從主人的指令。
機緣巧合,十三郎有幸嘗到這種滋味,其中的幸福與酸苦,就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了。無論幸與不幸,現在都已然成為事實,十三郎來不及也找不到人投訴,便只能自己想轍。
事實上,十三郎對院長雖有些怨言,然而轉過頭想,正因為有了這層限制,他才能痛下決心、排除一切雜念研究禁法;某種意義上講,未嘗不是收穫。
眼下碰到這碼子事兒,十三郎只能病急亂投醫,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嘗試模擬,進而借教習之手破除禁制,換取修為的暫時提升。
樓下成功過一次,十三郎信心倍增。此刻大敵當頭,更不能心存猶疑,將心神沉入識海,十三郎仔細觀察每一條靈線,每一個環節,每一種勾連,進入深層入定之中。
他無需考慮變化,只求把靜態的禁法條紋勾勒出來,之後如何,就全部交給老師,或則說,交給天意去安排。
台階下,十三郎閉目凝思,耳不聞眼不見神不驚,恍如一尊悟道佛陀。
台階上,何問柳腳步放緩,神色開始變得凝重,額頭漸有汗水滑落,靜謐無聲。
時光快速溜走,不知不覺,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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