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不,這是假象,是他心虛、畏懼、走投無路才做的假象!」
「看起來像陷阱不對,看着也不像;哪有人會這麼蠢,故意顯露自己準備很充足,生怕對方不防備一樣!」
「此人、此子小傢伙害怕了,他心虛了,一定是這樣;因見到本將強大,他不得不做出這幅樣子,目的就是讓本將心虛不對,本將怎麼會心虛?本將上承聖恩,得顧天道,怎麼會害怕一個結丹小子,怎麼可能會心虛!」
「追上去,抓住他,煉化他,殺死他!」罡風呼嘯,參雜着大腦袋的呼喊與嚎叫,宛如一個被丈夫拋棄的黃臉婆,喋喋不休。
「本將要將他扒皮煉骨抽魂,本將要把他」
「先追上再說好不好。」叮噹忍受不住,插了一句。
「本將追給你看!」大腦袋憤怒回應。
當追逐變成鬥氣,當事情涉及尊嚴,理智往往會讓步;從內心講,無論換成誰處在大腦袋的位置,都無法接受就此罷休的結果。
它是誰?它曾經是誰?哪怕身陷囚籠,哪怕數萬年無法復原,也無法忍受被一名下界小修士戲弄所帶來的屈辱。
退一萬步講,大腦袋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怕什麼呢?一名結丹修士設下的陷阱?伏擊?
「愚蠢的人類,多疑的人類!」寂寞如雪的感覺,大腦袋覺得自己肯定被人類傳染了,竟能想出這等滑稽可笑的念頭,會不會太無聊。
沒什麼好說的,繼續追。
事情真如大腦袋所預料的那樣,當它再次振奮精神,強迫浮魔將速度提高到極限之後,雙方距離又一次開始拉近。白衣青年的表現也與之前不同。
簡單說,他害怕了,的確是害怕了。
其姿態不再如之前那樣淡然,臉上的表情趨緊,若不是為了節省法力,大腦袋真想時刻展開神念橫掃其身,欣賞那種讓它覺得愉快的神情。此時的它沒有留意到。自己居然開始考慮節約法力,且到了連神念都不舍動用的程度。
話說回來,用不用神念也沒區別,罡風層景物單調,除了風還是風,除了凌厲還是凌厲。花費偌大氣力只為了欣賞對方表情似乎也很無聊。
「抓住他再說。」大腦袋願意做這件無聊事,但需要等。
等待最容易讓人煩躁,期待更叫人心焦,時間流逝,距離拉近,不知不覺間,大腦袋忘記周遭一切。神色扭曲,一心投入追逐大業。
「該死的,這個該死的人類,這隻該死的螻蟻,他居然還能跑,他還跑,還」
它連對方神使的身份都已忘記,或者強迫自己忘記。破口大罵。
「該死的蠢貨,本將一定讓你後悔,本將一定讓你求饒,求饒一天,不,一年!該死的,你這個該死的人嗯?」
距離兩萬米。這是一個浮魔全盛時期都無法攻擊的距離,白衣青年又一次回頭。
他回頭望着不斷接近的浮魔,手裏拿着一張大弓,拉弦。
一弓三箭。支支如蝗。
箭如飛蝗,通常是形容箭矢凌厲,無可抵禦或至少難以抵禦。但對此時的大腦袋而言,這個滿是凌厲意味兒的詞彙有了新詮釋:如蝗就是如蝗,蝗蟲一樣。
三隻蝗蟲。
不是太厲害,而是太弱,就像蝗蟲咬人,一點都不嚴重。蝗蟲咬人,肯定是因為失去理智而發瘋,哪裏厲害了。
不厲害,只噁心。
「罪奴,罪奴!」
大腦袋的叫聲更加響亮,覺得好笑更覺得憤怒,也更加屈辱。它不能不承認,雖有風力相助,能射這麼遠的弓箭已稱得上極品法寶,或許還要高。假如對方抱着偷襲或阻止的念頭,待雙方距離再近一點發射的話,沒準兒還真能起些作用,甚至讓浮魔受些傷。
浮魔畢竟不如當初,它傷痕累累,元氣大傷,傷重幾達不治,傷無可傷罡風之中不利躲避,硬扛幾支箭矢沒什麼大不了,終免不了傷及皮毛。
傷及皮毛也是傷,身為結丹修士能夠擊傷浮蕩,白衣青年足以自傲了。
正因為如此,當那三道軟綿無力的箭矢再浮魔身體上擦過的時候,大腦袋感受到的不是得意,而是屈辱。
「本將居然會猶豫,本將曾因這樣的蠢貨而猶豫,而忌憚!本將」
追!
原本大腦袋的想法里,當雙方接近到一定階段的時候,它應該說兩句好話,至少將自己的來意表明,告訴對方自己其實不是壞人,對神使也沒有什麼非分之想,更不會因美色而
什麼都不提了,追上去再說。
悶雷再次轟鳴,浮魔的身體上有電弧跳躍,速度再增。大腦袋微微一愣,才發現時間不知不覺過了這麼久,連雷霆之力都恢復了一些。
「一失一得,本將更有把握。」疾馳中,大腦袋心裏想着。
雷霆在高空掠過,罡風呼嘯聲息趨弱,白衣青年身形開始下降,帶動浮魔先後鑽出罡風範圍。與大腦袋的想法不同,十三郎之所以上行九霄,為的並不是消耗其法力增大其難度,而是為了擺脫其餘可能存在的追兵。
此前一戰時間雖不算久,可聲勢驚天,極有可能被人察覺;正如十三郎對許配所講的那樣,對付一隻浮魔已是極限,斷不能再被其它人覬覦。這樣的情形下,穿越罡風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當然,大腦袋能否想透此點,就看它對十三郎的態度。
同樣行為,換個思路意義就截然不同。如果是伏擊,這一路便是步步殺機;假如是為了逃命,之前一切就變成不折手段,甚至慌不擇路。
一人一魔高速疾馳,前方極遠處,層層疊疊一片陰影浮現天際,在遍地銀波的大地上顯得格外醒目,頗有些另類。
斷背山快到了。
斷背山是個奇特地方。
奇特的不是名字,雖然它的名字的確讓十三郎大吃一驚,打心裏覺得反感甚至噁心。據說其原名叫斷刀山,因其形狀上就像一把被攔腰截斷的長刀,但這把刀的寬度實在太過,美帥覺得不夠形象,於是給改了名。
「改得好吧?貼切多了。」美帥滿臉得意。
「一般般。」公子羽一個勁兒撇嘴。
美帥不屑和他生氣,問道:「你懂什麼,蕭兄覺得如何?」
「滾!」
答案只有一個字。美帥一頭霧水,死活想不通十三郎怎麼會這般沒有涵養。
「嫉妒,這是嫉妒!」得不到解釋,美帥沉吟後給出結論,神情頗有幾分自得。
「斷背山,多好的名字。」
如果說這一大片水澤像個葫蘆的話,斷背山就是那把橫拍而落的刀,將這個葫蘆攔腰斬斷而不得,反把自己的腰蹦斷成兩截。
口子就是葫蘆的頸,兩邊各有一片連綿群山,高度相當距離接近,更像一片地勢遠遠高闊於水面的高原。其表面被一片灰色所充斥,灰石灰土灰色的峭壁,漫無生機。
水澤大地,幾千萬里範圍只有這座山可以稱為山,高萬米寬千里,且如大漠戈壁一樣,寸草不生。
大地有山不奇怪,水澤大地居然出現一座充滿死寂氣息的山,不能不說是一樁怪事。然而世界這麼大,奇人奇事層出不窮,哪能個個問個究竟。沒有人深究,斷背山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躺着,仿佛一朵帶刺含毒的花,無人問津。
直到今天。
「罪奴,找死!」
彼此相距兩千丈,終於達到浮魔可耿揮的範圍,大腦袋迫不及待吼出早就憋不住的怒喝,觸手彈出。
連連遭受重創,浮魔身體小了幾號,可觸及的距離已不像泗水時彷如無盡;大腦袋此舉,威懾恐嚇的意味多過攻擊,只想看看對方驚恐害怕的摸樣,慰藉自己受傷良久的心。
水蟒般的觸手揮彈而出,白衣青年從累到吐血的魔衛身上轉過身,動作一如之前,開弓,拉弦。
只有一支箭。
「愚蠢的人類」大腦袋咂舌,表情輕蔑,暗想這大約就是人類所講的黔驢技窮。
觸手快,箭矢更快,浮魔被射了這麼久,內心同樣被撩撥得焦躁無比,哪裏在乎這種只配給它撓癢的利箭,迎頭便撞了上去。
「轟!」
仿佛悶雷被引爆,轟鳴聲驚天動地,一片血霧升騰渙散,如一朵血色燦爛的雲,映照出大腦袋被驚呆的臉。
「嗷!」
慘嚎比轟鳴更加嘹亮,浮魔險些從空中掉下去;那條數千米的觸手前端被生生炸爛百米,無力地在空中扭曲着,顫抖着
仿佛被擊中七寸的蛇。
「這不可能!」
大腦袋的怒吼聲在空中迴蕩,又有兩道利芒接連飛出,十三郎臉上帶着譏笑,眼裏帶着凌冽,箭如飛蝗。
嘴裏裝有獠牙、刺刀的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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