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將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感受到恐懼?
答案是會!
洪明趕到戰場,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妖將的恐懼。這種恐懼如此強烈,以至於,連洪明自己都仿佛被傳染了一樣,心裏湧出淡淡地驚慌。
五名妖將僅餘其二,正在那頭不知名妖獸與大劍的攻擊下苦苦支撐,顯然也已經不能長久。
它們就是兩條嚇破了膽的狗,雙手因恐懼瘋狂舞動,沒有半點章法可言;它們不再指揮妖靈,也忘記了施法,甚至連格擋攻擊的本能都扔在了腦後,尖利的聲音大叫着,倒退着,奔跑着……
「這是什麼神通,竟連妖傀殘留的情緒也能激發,程度如此猛烈!」
洪明眼裏流露出震撼,暗自在腦海中思索自己所知道的修士神通,無一能與之對上號。心裏不免有些驚疑。
「難道他是來自那個地方……」
思量中,兩名妖將越發不堪,洪明顧不得再想下去,大喝道:「住手!」
「嗤!」
回應他的是一道明麗劍芒,子午劍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從妖將的腰腹處一直劈到頭頂,乍看去,他的身體就像一個巨大的叉,生機也隨之渺然。
另一側,紅影在彩雲中穿梭不定,如同蛟龍入了海,還有誰能阻得了?
幾乎在子午劍殺敵的同一時刻,胖胖的紅舌也發出致命的一擊,從妖將的身體裏將那顆晶核鈎出來。吞咽入肚。
即便在這個位置,洪明也來不及救回那枚晶核,天心蛤蟆的貪婪本性一旦發揮作用,連其主人都未必指揮得動,何況是他。
連續兩股刺痛從靈魂里傳出,洪明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面色陰沉好似生鐵,卻強行壓制住怒火,眼神平靜下來。
整整九名妖將死亡,所有晶核落入敵手。也就意味着他連續丟掉九道神念,損失慘重不說,身體已有小恙。
伸手一拍腰間,洪明拿出一隻完全不符其摸樣身份的花籃,揚聲說道:「你是哪個星域的修士,為何不守妖獵規矩?」
「妖孽?」
十三郎一時沒明白,眉頭微挑,沒有回答他的話。
洪明說道:「四大星域約定,未至最後關頭。獵妖使不得廝殺互斗;你的出身想來不凡,還與本座裝糊塗不成!」
十三郎的眼睛微微眯起。說道:「你傷了我的人。」
「胡言亂語,你連妖傀都不能煉製,何來的手下!」洪明怒喝道。
十三郎回應說道:「山谷里的人,都是我的手下。」
洪明微楞,輕蔑說道:「找藉口,也該尋個像樣點的理由,那些罪孽之人如何能稱之為手下。今日之事,你若不給出一個交代,休怪本座出手將你拿下交由長老會處置。到那時。就算你家大人前來,也休想討得好處。」
十三郎想了想,說道:「你要什麼交代?」
「把它,還有那把劍交出來,道出此功法的來歷……」
洪明指着天心蛤蟆,寒聲說道:「再自斷一臂,本座便不與你計較。」
十三郎望着洪明理所當然的摸樣。仿佛他是一個傻子。
「你不相信?」
洪明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說道:「有獵妖令為證,不用擔心本座毀諾。」
略頓了頓,他又道:「你應該清楚。此事若泄露出去,你要承擔的罪責遠不止如此;本座念你修為不易才特意從輕發落,不要不知好歹。」
言罷,他眼中忍不住湧起一絲貪婪,目光望着遠處山谷方向,神情微動。
在那裏,大灰正在空中吞吐妖氣,變身尚未完成。
十三郎靜靜地望着洪明,說道:「有沒有看中?是不是連大灰也要送給你?」
不知為何,洪明顯得有些猶豫,思忖片刻後說道:「算了,你若連它也失去,怕是難以在這裏生存下去;不必多說,趕緊將它們交給我,本座尚有妖令在身,不便在此久留。」
十三郎沒有理睬他的話。
洪明臉色沉下來,說道:「小娃娃,你莫要不識好歹!」
十三郎平靜搖頭,說道:「你在騙我。」
洪明微怒說道:「本座哪裏有騙你?」
十三郎說道:「你的獵妖令在哪?為何不拿出來做鑑證?既然沒有誠意,當然……」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沒有必要。
「你不是,原來你不是!」
洪明臉上流露出疑惑與震驚,隨後變做歡呼般的神情,宛如發現什麼天大的機會,難以抑制心中的狂喜。
不知道自己哪裏露了馬腳,十三郎問道:「我不是什麼?」
「你不是四大星域之人,你也不是本土修士,你與本座所抓的那人一樣,應該來自……葬靈之地!」
洪明一面狂笑,說道:「哈哈!本座真乃天眷之人,剛剛抵達罪孽之地就趕上界亂,剛抓住一名罪奴,馬上又碰到另外一個。」
葬靈之地?十三郎心念電轉,暗想這名字可不怎麼吉利,不過總比外域好一些,起碼不是什麼罪人。
他誠懇問道:「我什麼地方說的不對?這麼快被你認出來?」
洪明微諷說道:「你不是妖修,又不懂煉製妖傀,當然不是本土修士。奇怪的是,你身上為何沒有葬靈修士特有的氣息?若不是你自己說漏了嘴,本座還真要被瞞哄過去!可惜呀可惜,你連獵妖令是什麼都不知道,居然要本座拿出來,哈哈!」
「不是本土修士,又不是獵妖使,剩下的便只有一種可能,你是葬靈餘孽,因為某種原因出現在你們不該出現的地方,活該要倒霉!」
一個破牌子也這麼多講究,十三郎心裏好生鬱悶,說道:「是夠倒霉的。」
「居然不害怕?」
洪明對他的反應有些好奇,舔舔嘴唇說道:「有點意思。」
十三郎比他更好奇,說道:「我為什麼要怕?」
大約是對他的反應有不滿,洪明冷笑說道:「為什麼?呵呵,小娃娃,你知道葬靈之地的人被獵妖使抓住,是什麼結局嗎?」
十三郎搖搖頭,說道:「想必不怎麼好。」
「你說的不對,不是不好,是很好,非常之好。」
洪明心情極好,說道:「你是罪奴,是可以當成靈藥法寶處理的罪奴,是可以用來換取懸賞的獵物,你自己說說看,是不是很好?」
聲音有些感慨,他帶着幾絲興奮說道:「本座抓的第一個罪奴,天生適合製作妖傀,原本以為不可能再遇到比之更好的,誰知道,居然碰到了你。」
「我比他更適合?」十三郎好生驚訝,暗想自己果然天賦異稟。
「你修為太低,連本座這些炮灰都比不了,煉不出好的妖傀。」洪明略顯失望說道。
十三郎說道:「那怎麼辦?勞您白跑一趟。」
洪明大感有趣,說道:「不要緊,你有這麼好的一把劍,還有一隻潛力無窮的妖獸,足以彌補本座的損失。」
「呃,說得挺有道理。」
十三郎覺得已問不出太多有用的東西,開口說道:「你的傷好了沒?」
洪明微怔,哈哈一笑說道:「小娃娃還挺聰明,沒錯,本座剛才略有不適,為了不出意外,便花了點時間,調息一番。」
「現在呢,養足精神了?」十三郎又問。
「沒錯!」洪明傲然回答,心裏有些羞惱地想自己幹嗎要回答他,好像被審訊。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
「我也是。」
言罷,他便動了手。
幾乎在十三郎出手的同時,洪明也隨之大喝,悍然出手。
……
……
劈練般的劍光自空中划過,絲絲縷縷靈力特有的清寒之氣,在外域昏黃的環境裏,顯得格外明亮;空氣里散落着無數個點,好似星星閃着光輝,更有着滲透人心的孤寂與冰寒。
劍光不是一道,也不是幾道,而是足足數十道!
從聽到洪明聲音的那一刻,十三郎便知道此戰必不可免,他雖談不上以逸待勞,多少也佔據點先手,怎會不做些準備。
子午劍陣激發需要時間,他自己的消耗也需要彌補,加上對方的話讓他震驚忐忑,沒理由不耐心與之周旋。雖然知道他也會藉機喘息,可十三郎明白,神念意魂之傷需長時間靜養方能恢復,眼下對方所做的,不過是將其壓制下去,暫時不影響施法罷了。
面對不知底細的外星修士,對方的修為達到元嬰初階頂峰,十三郎保持了足夠的謹慎,也可以說是輕蔑。
子午劍陣首次用於實戰,便需面對修為高出一大截的對手,不是輕蔑,又能是什麼呢?
劍芒森寒,在空中交織並且盤旋,劍光如水,化成一圈波紋般的幕帳,細密連綿無絕,雨霧陽光亦不得入內。
不得入內,便不得外出,否則,必遭碾殺!
其核心處,子午大劍嘯傲嘶鳴,猶如統帥着一支鐵血軍隊的上將,凌空揮斬。
數十道劍光組成的圓環朝中間合攏,所過處,空氣被切割出嗤嗤爆響,如裂帛,又好喜利刃刺入血肉的歡吟。
與此同時,十三郎踩着颶風飛射到空中,雙手掄指如在琵琶上彈奏,放出無數波紋。胖胖的身體射得更高,紅舌如電,徑直取向洪明之咽喉。
「劍陣?禁制?」洪明頗有些驚訝,讚嘆並譏諷道。
「很不錯,可惜,你遇到的人是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