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很多人都喜那杯中物,喜那酒,可暮東流卻不喜歡,或者說不怎么喝,細細思來,這麼多年,飲酒次數當真屈指可數,他不喜歡,但有人喜歡,而那南荒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便多了一個流連於諸多酒肆酒館之中的人。
只見一處較大的集鎮之中,過往人群來來往往,熙熙攘攘。
小販彼此的吆喝更是絡繹不絕。
「冰糖葫蘆。」
「桂花糕。」
「狗肉包子」
……
「要吃?」一進城,小花就瞬間醒了,一臉陶醉的看着周圍各種小吃流着哈喇子,此刻一聽暮東流問道,立時忙不得的點頭。
暮東流見此笑了笑,便索性在人群中擠了過去,他找了一家酒肆,聞着空氣中的酒香,自顧的找了一桌案坐下。
「小兄弟,吃點什麼?」酒肆老闆是一對中年夫婦,見有客人便笑臉相迎的問道。
「來一些酒菜,特別是酒,要好酒。」暮東流說完還強調了一句,手抬起就見裏面握着一塊金子。「還有把那些攤販的小吃都來一份。」
老闆卻是個老實人,他有些受寵若驚手足無措的道。「小兄弟,這……要不了這麼多的。」
「無事,酒好就行。」
暮東流並未在意。
老闆這才放下心來。
沒過一會,就見那老闆懷裏抱着一罈子酒。「小兄弟先聞聞這酒。」
他說着便已起封,一股醇厚的酒香立時撲鼻而來,滿溢酒肆。
「不錯。」
暮東流雖不懂酒,但記憶之中,即便是在那保定城中,他都未聞到過這般酒香。
聽到暮東流評價出口,那老闆這才鬆了一口氣,憨厚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哈哈,若說酒,我還是有點信心的,這酒,已在窖里埋了多年,我們小兩口不懂什麼修行法,憑得一手釀酒技藝得以餬口。」
「哦?」暮東流聞言笑着。「那我倒是榮幸了。」
不遠處那老闆娘則是拿着許多小吃過來了,然後一一放在了桌上,小花早已等待多時,此時立馬餓虎撲食一樣撲到了上面,一臉的幸福之色。
而那酒一經倒下,竟然色似琥珀,純淨無暇。
「好酒。」
舉杯入喉之下,其味綿長,其香更是久經不衰,暮東流由衷贊道。
老闆笑了笑便轉身去廚房忙活了,只留暮東流一人獨飲,那是很多年都沒有的感覺。
仙酒有仙酒的妙,凡酒有凡酒的好,仙酒喝的是長生,凡酒,喝的是人生。
瓊漿玉液,仙霖靈泉,這般種種哪些暮東流沒飲過,可,卻失了這凡酒的滋味。
長生大陸何其之大,比之人間界大了何止數倍,多莽荒蒼勁山林,修士所居之地不過寥寥,僅南荒山林便橫貫萬里,浩瀚無邊,暮東流捨棄了空間之道,一步步穿行於人族的城鎮之間,只求看到故友。
可惜酒飲了無數,想見之人卻沒有蹤跡。
「哼哼哼……」
小花好奇的爬在那杯中上嗅了嗅,更是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一下,瞬間辣的直吐舌頭。
「若是再找不到,我就要引他們出來了。」暮東流無奈笑了笑,手中酒杯輕轉,話語幾多惆悵。
老闆做菜的速度很快,幾句話的功夫,老闆娘已從後面端出來四碟小菜,葷素皆有。
「嗯?還要喝?」暮東流看着小花懷裏抱着一個酒杯,憨態可掬的指了指那酒,笑着便為它倒滿。
「嗝……」
一口之下,它竟是一飲而盡,肥嘟嘟的腦袋瞬間就紅了起來,挺着個肚子仰面倒在了桌上。
搖頭之下,暮東流夾了幾口菜,他已許多年未曾飲食,如今倒有幾分懷念,慢條斯理之下,夾幾口菜,不時再飲一杯,倒也難得的平靜。
良久。
「打擾了。」
直到桌上菜盡,暮東流提起那壇酒順勢將那醉過去的小花抱起便轉身離去。「該換地方了。」
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他身形自走出酒肆之後便慢慢發生了變化,就連面容亦是如此,氣質更是如此。
既然找不到,那我就引你們出來。
他的黑袍化作了一身白色儒衫,面容也變了,變得有些平凡,但,在他那雙充滿魔力的眼睛渲染下,就很不平凡,眼角細細的皺紋之間,像是飽受了難言的苦楚憂愁。
背後的天泣也掩去了蹤跡。
這是他記憶中李尋歡的樣子,以他的修為如今咫尺萬里不在話下,但他找不到李尋歡,只能如此,還有陳摶。
左手提着一壇酒,右手五指纖長,不失飽滿,手指一翻,頓時一把飛刀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很普通的飛刀,不過凡鐵所鑄,這些年這種飛刀他有很多。
詭異的,周圍似乎沒人注意到這番變化。
「也許,你不在南荒。」
他喃喃自語之下,身形已走出了集鎮,若有所思之間,右手飛刀已無聲射向遠方天際,劃破長空,初時平凡,然一至蒼穹霎時綻出極盡光芒,如同永恆的流星,托着長尾足足橫跨了整個南荒,甚至是大半個長生大陸,如同不落的太陽,足足持續了百息才慢慢黯淡。
「那是什麼?」
「飛刀?」
無數人都在抬頭驚呼,只因這飛刀之芒實在難以想像的璀璨,恐怖異常。
「小李飛刀?」
「他又出現了?」
他們都驚疑不定,但都肯定異常,這般璀璨的飛刀,除了那人,又有何人能達到,他們都震撼非常,千百年前的不世天驕,消聲匿跡多年如今竟然再履塵寰,這個消息很是讓人震驚。
畢竟,關於這個名字的傳說實在有太多了,以七寸飛刀破碎虛空而去,驚才絕艷,蓋世天驕。
而暮東流則是從容的靜靜立於一矮山的山巔,他飲着酒,看着那流光遠去,他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怎麼想,他在意的,是自己的想法,是那看到刀光來尋找自己的是何人,相信,若是他能看見,定會前來。
也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的內心是多麼的激動,激動到顫抖,但又有些忐忑。
沒有人能理解他那種輾轉多年,幾番生死之下,再遇故友的喜悅。
而他,等不及了,所以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