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柔等人率部到至潞縣北,在鄒丹所部列營的北邊十餘里外,也開始建造營壘。
建造營壘的同時,閻柔請鮮於銀、蘇仆延率本部在周圍警戒,以防鄒丹趁機派兵來攻。
鄒丹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貿然發起進攻,因為他知道閻柔一定是會派兵馬警戒的,所以他只是率領帳下諸將,在一些騎兵的護從下,馳到高處,遠觀閻柔所部的軍容。
卻是從高處遠望眺之,只見寬闊的平原之上,波光粼粼的鮑丘水以東,簡直是塵土蔽日。
胡騎打仗有一個習慣,就是他們會吹口哨,發出種種怪叫之聲,只見那草間河邊,塵土之中旌旗林立,萬馬奔騰,——何止是數萬匹戰馬,加上此起彼伏的唿哨之聲,聲勢非常的驚人。
鄒丹左右諸將,不乏失色之士。
便有一將,忍不住再次進勸鄒丹,說道:「將軍,閻柔部聲勢不小,我軍兵少,強戰之,恐不易勝,末將愚見,不如……」
「怎樣?」
「要不然我軍還是暫先退回潞縣,等待君侯的援兵到後,再做進攻?涿郡離潞縣不遠,想必明公的援兵至多十日,就可到達。只這十來天的功夫,想閻柔他又能擄掠多少縣外百姓?而且現在他在這裏駐營,也不一定會再去擄掠其它縣了,我部又何必非要於此時與他決戰?」
鄒丹怒道:「我軍兵馬已至,若不戰而退,現返潞縣,卻去守城,你想過沒有,這對我軍的士氣會造成多大的打擊?且我自從君侯征戰以來,從來就沒有怯懦過,遇到敵人,我只知所向直前,而不知暫退二字是怎麼寫的。」
那將鼓起勇氣,繼續進諫,說道:「可是將軍,閻柔所部實在聲勢浩大,蘇仆延等烏桓胡酋也都有勇武善戰之名,此戰如果戰敗,可該如何是好?恐怕潞縣、以至漁陽郡都會遭害。」
雖然閻柔所部聲勢的確很大,可是站在高處的鄒丹,這時毫無畏懼之色,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了輕蔑的笑容。他說道:「劉幽州十萬之眾而皆灰飛煙滅,不堪一擊,閻柔搞了這些胡兒過來,濫竽充數,又有何用?其兵馬雖眾,不及我軍之精也,勝之易如反掌!」
見左右諸將還有人想要說話,鄒丹沉下臉來,說道:「臨戰之際,最忌動搖軍心,豈不聞三軍之災,生於狐疑?再有敢沮喪我軍心者,軍法行事,斬首!」
諸將凜然,不敢再有人出言勸諫。
兩天後,閻柔部的營寨築好。
兩邊信使往來,定下了三天後,在敵我兩營中間的這塊空地上進行決戰。
卻是說了,兩軍交戰並不是都用計謀或者怎樣,更多的時候,兩軍交鋒,還是像閻柔和鄒丹現在的這種打法一樣,互相擇地築好營壘,然後選擇一塊地方,彼此在約定的時間,把部隊帶出來,相對列陣,最後互相進行戰鬥。當然,如果有一方不想打,非要退回城中去守或者固守營壘不出,那也是有這種可能性的。比如原本歷史之中,諸葛亮與司馬懿的那幾場大戰,司馬懿往往都是龜縮營中不出,等待諸葛亮部的糧草耗盡,抑或別的有利於魏軍的機會,再做進戰。不過,眼下鄒丹和閻柔兩人,顯然都是沒有這種心情的。
閻柔是急於決戰,想趕在公孫瓚的援兵到前,先把鄒丹擊敗。
鄒丹則是看不起閻柔所部,覺得他們是烏合之眾,想要一舉把他們拿下,不等公孫瓚的援兵。
要說起來,鄒丹的判斷也不為錯,閻柔所部的確是不管怎麼看都像是烏合之眾。
首先,其部的這些漢人戰士,不但是跟着劉虞打了敗仗後的敗軍,士氣應該是比較低沉,而且這些士兵多數還是從外地為避戰亂遷徙過來的尋常百姓,基本上沒有受過什麼訓練。
其次,佔據主力位置的那些胡人的騎兵,一則,此前曾被公孫瓚打得落花流水,二來,分別是從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等各郡而來,或言之,乃是混雜之旅。
確然像烏合之眾。
但是鄒丹有一點卻是料錯了,如果說烏合之眾的話,可以說是烏合之眾,然而士氣這塊兒,漢人兵卒和烏桓騎兵的士氣卻都不低。
劉虞畢竟在幽州的威望很高,他如今被公孫瓚毒死,這些漢人的兵士,特別是外來的移民,平時受他的恩德,都想為他報仇;至於胡人騎兵,有的也是感念劉虞的恩德,有的則是貪圖閻柔許給他們的那些利益,所以也都是鬥志較高。且不必多說。
……
只說到了雙方約定決戰的時間,也就是三天之後。
這天一早,閻柔和鄒丹敵我兩部兵馬,分別從自己的營中出來。
閻柔部在北,鄒丹部在南,相隔了幾里地,相對列陣。
鄒丹部的步卒比較多,騎兵比較少。
閻柔的部曲正好相反,步卒比較少,騎兵比較多。
閻柔所部的步兵主要由漢人兵士組成,不到四千人,其餘的全是烏桓、鮮卑等等各部胡騎,有近兩萬之數。
鄒丹所部的兵士步卒約有五六千人,騎兵約有三四千人,不過鄒丹部的騎兵雖然比閻柔部的騎兵為少,但在軍械裝備上,卻要比閻柔所部的那些烏桓、鮮卑騎兵的軍械裝備要好。
敵我雙方的步兵、騎兵的組成數量不同,然而在列陣上,彼此雙方卻是相同,都是把步卒列在了中間,把騎兵列在了兩翼。
鄒丹在指揮自己的部隊列陣的時候,密切地觀察對面閻柔所部的列陣情況。
當他看到閻柔把其部的三千餘漢人步卒列在了中間,組成了中陣以後,他笑與左右說道:「我就說從來沒有聽說過閻柔有什麼會打仗的名聲,果然不錯,被我料中了吧?你們看他所列的陣勢,其步卒只有三四千人,他卻把步卒列於其中,將騎兵列於兩翼。他竟敢這樣列陣,那麼只要我軍把他的步卒衝垮,其兩翼騎兵被我軍從中間切斷,自然其騎雖多,也就不足為慮,我軍可以分別擊之了!」
左右諸將觀看閻柔所列之陣,認同了鄒丹的判斷。
閻柔陣中。
鮮於輔問閻柔說道:「閻公,我軍步卒為少,你卻為何把步卒列在中陣,且把你的大旗樹立在了步卒陣的後邊?這樣列陣的話,若鄒丹以其精銳來沖我步卒之陣,我步卒陣一旦被其衝垮,則我兩翼之騎,豈不就被阻斷聯繫而將任人宰割,無法對其發動有效的攻勢了麼?」
閻柔笑道:「我正是要他來攻我步卒主陣。」
鮮於輔問道:「這是為什麼?」
閻柔說道:「我軍的兵馬雖然比鄒丹所部的兵馬為多,但我軍的主力是烏桓、鮮卑各部的胡騎。這些胡騎,一來,他們只能打順風戰,一旦出現逆風,他們就不可靠,很可能就會潰散而逃;二來,也正是因為他們只能打順風戰,而鄒丹所部的步卒戰鬥力很強,所以如果我軍主動發起進攻,驅使這些胡騎去攻打鄒丹所部的步卒陣的話,很可能會久攻不下,而如此一來,我軍的胡騎他們很可能就不想打了,這場仗就只能結束;又一旦我軍撤退,鄒丹很可能會用他的騎兵來追擊我軍,也許乃至會因此而失利戰敗,……所以,這場仗要想打贏,就只能是挑動鄒丹主動向我軍發起進攻,而我軍在其進攻的時候尋找戰機,取得勝利。」
鮮於輔說道:「閻公你的意思是說,誘鄒丹所部來攻我步卒之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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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我軍用騎兵夾攻其陣?」
閻柔說道:「不錯,我正是此意。」
鮮於輔眺望對面嚴整的鄒丹部陣型,擔憂地說道:「閻公,此策雖佳,卻有一憂。」
「何憂?」
「我軍的步卒不一定能擋得住鄒丹部的衝擊。我軍步卒既少甲士,又多缺乏操練,只怕戰力不如丹兵。」
閻柔指了指自己的將旗,說道:「故此我才把我的將旗樹立在了步卒陣的後頭,我將旗在此,賊兵縱強,足安軍心。」又說道,「亦因君憂,我欲請君親在步卒陣中督戰,君意如何?」
鮮於輔慨然應道:「閻公尚且將旗在此,絕不後退半步,何況於我?為了給劉幽州報仇,我命都可以不要,莫說只是在前督戰!願從閻公此令。」
閻柔大喜說道:「好,這樣的話,此戰穩贏了。」
……
將近午時,雙方陣勢俱成。
兩邊的士兵分別吃了些乾糧。
不能吃飽,吃個半飽就行,如果吃飽,人會發困,到對戰時,就可能精神不足。
彼此士兵吃過乾糧,又休息了一會兒,閻柔卻是沒有等來對面鄒丹向他發動進攻。
鄒丹陣中。
一將問道:「明公,你不是已經決定先要把閻柔所部的步卒陣衝垮,然後縱騎踐踏以克勝麼?卻為何現在我軍與閻柔所部的陣型已經列成,將軍卻不發兵去攻?」
鄒丹說道:「我軍將士雖比閻柔所部精銳敢戰,然閻柔所部的騎兵到底比我軍多,且他總體的兵力也是我軍的兩三倍之多,我軍如率先發動進攻,有可能會後勁不足,所以,我在等閻柔先來攻。等他攻我軍一陣後,我軍再作反擊。」
那將明白了鄒丹的意思,恍然大悟,說道:「明公要要先做堅守,耗其銳氣,再做反攻。」
鄒丹笑道:「正是如此!閻柔所部雖眾,然多烏桓、鮮卑諸部胡兒,胡兒怎麼可能肯為他死戰?只要我軍先把他的銳氣消耗,他們久攻不下,則這些烏桓、鮮卑諸部胡兒的銳氣必然受挫。到的那時,我軍再發動反擊,我料之,定能輕鬆地把其步陣衝破,隨後,再把他兩邊的胡騎分割,這場仗咱們就打贏了!他們就只能任我軍宰割。」
左右諸將俱皆讚嘆,說道:「明公此策高明。」
閻柔陣中等了半天,已過午時,猶不見鄒丹主動發起進攻。
閻柔猜出了鄒丹的心思,與鮮於輔,鮮於銀、齊周、蘇仆延、尾敦等人說道:「鄒丹可稱知兵,他按兵不動,這是想等我軍進攻,先耗我軍銳氣,然後再做反擊。」
鮮於輔說道:「他若不肯進攻,公之計策豈不落空?我軍現下,應該如何應對才是?」
閻柔略作忖思,說道:「他不肯先攻,既然是在等我軍先發起進攻,那滿足他便是。」
鮮於輔說道:「閻公此話何意?」
閻柔笑道:「我此話的意思,就是我表面上說的意思。」
鮮於輔說道:「閻公的意思是說咱們先主動發起進攻?」
閻柔說道:「正是!」
鮮於輔說道:「可如果這樣做的話,會不會反而中了鄒丹之計?閻公你剛才不是說鄒丹正是在等我軍發動進攻麼?」
閻柔笑道:「我軍可以先發動進攻,但我軍之攻不是真的攻,而是誘他來打我步陣。」
「發兵佯攻,誘其來擊?」
「然也。」
眾人議定,閻柔便鳴鼓,吹響號角,遣出了兩三千的烏桓騎兵去進攻鄒丹陣。
……
鄒丹陣中。
遙遙聞到閻柔陣傳來的鼓角之聲,旋即見閻柔遣出胡騎數千,馳來進攻己陣,鄒丹自矜笑與左右,說道:「閻柔忍耐不住了,派兵來攻我陣。此戰,我之勝算已有七八成矣。」
傳下命令,叫中間的步卒陣地堅守陣型,又令兩翼的騎兵做好出戰的準備。
丹部步卒陣最前用武鋼車組成了一個車陣,車陣後是由盾牌手組成的盾牌陣,再之後是長矛手組成的長矛陣,再之後是弓箭手組成的陣型。這是一個比較標準的對抗騎兵的步軍陣型。
……
騎兵衝鋒速度很快,敵我兩陣間距又才數里,稍時,沖丹陣的烏桓胡騎已至近處。
丹兵兩翼騎兵未動,中陣步卒的弓箭手,在各級軍官的命令、指揮下,向外開弓射箭。
箭如雨下,對面衝來的烏桓騎,迎着箭雨衝鋒了一段距離,頗有中箭落馬者。
這些胡人騎兵也挽弓射箭,向鄒丹所部的步卒陣射了一陣,便就撤退回去。
攻了一陣,等於說是毫無作用。
……
見胡騎撤回,鄒丹帳下一將進言說道:「明公,胡騎敗逃,我軍何不趁勝追之?」
鄒丹遠觀閻柔陣,揮馬鞭而指之,哂笑說道:「寇陣未亂,此柔誘我之計耳,不可追之。」
……
過了片刻,閻柔陣中又馳出數千騎兵前來進攻。
和上回一樣,又只是丹兵陣中射出了一陣箭雨,他們略略攻打了一陣,便就退去。
如此三番兩次,共有四番的胡人騎兵來攻,俱是無功即退。
……
鄒丹的視線時而遠眺敵陣,時而觀察來攻的胡騎隊伍,見這第四股的胡騎退後,顧與左右,說道:「我軍進擊之時至矣!」
先前建議追擊的那將不解其意,問道:「明公適才不是說,此為閻柔誘我之計麼?卻為何要於此時進擊?」
鄒丹說道:「剛才來攻的胡兒,連距我陣一箭之地的地方都沒有衝到,就都退還,足見胡兒的士氣已衰。彼等士氣既衰,即我軍反擊之時!」
……
閻柔陣中。
閻柔略微皺起眉頭,遙望鄒丹陣,心中想道:「鄒丹倒挺能沉得住氣,我已經先後派了四波騎兵往攻,並令之,每次進攻的距離都要縮短,裝作越來越畏懼,卻怎麼還沒把他引誘出來?」
正在想時,聽到了對面數里外鄒丹陣中傳來的鼓角之聲,隨即,很快見到鄒丹主陣的步卒開始向前推進。閻柔大喜,撫須笑道:「鄒丹中我計矣!」
當即下令,命令中軍的步卒不許退後半步,又令左右騎兵做好進戰準備。
他自己率領他挑選出來的精銳胡騎、漢卒,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鮮於輔此時已經和鮮於銀、尾敦一起在漢人兵士的步卒陣中督戰。
……
丹兵的攻勢一起,就喊聲四野,震動遠近。
只見鄒丹所部中陣的數千步卒,列成整齊的陣形,繞過武剛車,如似潮水,撲面殺來。
盾牌如黑色的堅牆;長矛、刀劍在陽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輝,奪人眼目。
柔兵這廂,鮮於銀披掛鎧甲,親在陣前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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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於輔亦披掛鎧甲,但也已經站到了陣中督戰的位置。
——卻是當下之士人,如前文所述,本非如後世儒生,皆還可說尚武,又猶且幽州挨着塞外,乃是與胡人雜居的一個所在,這裏的士人自然就更很有尚武之氣,如那公孫瓚,他原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本人卻是悍勇難當,若鮮於輔,鮮於銀者,也是如此。
因此,鮮於輔雖然是個文職的官吏,在勇武方面並不遜色。
漢人兵士的士氣本就不低,想為劉虞報仇,現下又有鮮於輔、鮮於銀親鎮陣中,閻柔將旗在後,士氣更是高昂,並且他們看到自己這邊的整體人馬數量比對面的人馬多,因是於膽氣方面也是甚強,故雖迎對敵人優勢步卒數量的進攻,卻是並不畏懼。
丹兵步卒殺將到至,兩下箭射不過三發,丹兵前陣的勇士已然衝突撞到柔兵步卒陣上。
初時,柔兵不落下風,卻奈何兩軍交戰,斷非是單純依靠士氣就能取勝的,柔兵到底人少,戰力亦不如丹兵,卻接戰未久,前邊已是抵擋不住,中陣也開始晃動,竟將成敗潰之勢。
……
閻柔密切地觀察戰場上的情況,左右諸將已經是一再向他請求,趕緊派兩翼的騎兵前去幫助步陣。閻柔一直不肯同意。
鄒丹陣中。
鄒丹作為主將,當然是沒有跟着步卒一起前去衝鋒的。
閻柔密切地觀察戰場的形勢,他也在密切的注意戰場的情況。
他不但在注意步卒這塊的交戰,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柔兵兩翼的騎兵上邊,和閻柔一樣,他現在只是派出了步卒進戰,他的騎兵也還沒有動。
此時此際,他就在等柔兵步卒中陣被打亂,或柔兵兩翼的騎兵先動,然後他才會調己騎上陣。
卻是等了多時,他不覺對左右讚嘆,說道:「閻柔小有膽色啊,他的中陣眼看就要破了,然他見咱們的騎兵沒動,居然能夠堅持到現在,卻還不派左右胡兒前往助陣。」
左右諸將說道:「閻柔若一直不派胡騎助陣,怎麼辦?」
鄒丹哼了聲,說道:「他敢不派胡兒助陣麼?他如果敢不派胡兒助陣,則其中陣必然為我軍攻破,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是難逃覆敗!我斷定,他應該很快就會把兩翼胡兒派出了。」
說完這話,鄒丹下令,命左右騎兵做好戰備。
左右兩翼騎兵紛紛持兵上馬,做進擊之準備。
……
鄒丹所料的一點沒錯,果就在他下令左右兩翼騎兵備戰後不久,柔兵的左右胡騎動了。
柔兵兩翼胡騎,各出騎兩三千,由左右兩邊向中間的步卒陣靠攏,看架勢,是打算加入敵我步卒的戰團,試圖支援閻柔所部的步卒中陣。
鄒丹大喜,當機立斷,令道:「進擊!」
左右騎兵接令,蜂擁而前。
鄒丹所部的騎兵分從東西兩邊向步卒的戰團衝去。
如鄒丹所料的一樣,當他這兩支騎兵從後衝殺過去的時候,前去幫助柔兵步卒中陣作戰的兩翼胡騎,在背對着鄒丹所部騎兵的態勢下,陷入了被動,立刻混亂。
……
兩邊接戰,兩翼胡騎節節敗退。
閻柔的將旗搖動,隨其軍令,兩翼的剩餘胡騎,除掉留下部分戒備以外,都分批加入戰團。
這些敵情變化,鄒丹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把目光從柔兵兩翼存留的總計約三四千胡騎處移開,鄒丹落目柔兵步卒中陣後。
那裏,現下是閻柔自身的所在處,約有兩千上下的胡騎。
鄒丹抬頭望了眼天色,已過午時,他與左右諸將說道:「閻柔能用的兵,差不多都派出來了,所剩者無幾矣,至遲入暮之前,今日之戰,就可結束了。」
一將說道:「明公,且不說柔兵兩翼尚有胡騎數千,就那柔兵步卒陣後的那兩千胡騎,乃閻柔親率,此必敢戰之胡,……明公,他若親帶之參戰,我軍能用的兵可也不多了,何以應對?」
鄒丹顧視身後,在他身後,環立了精騎數百,其中數十,且是披掛了馬鎧的甲騎。鄒丹傲然說道:「閻柔的那兩千胡兒,數目再多,能與我軍的壯士相比麼?他不逃則罷,若敢參戰,我自親往取其首級!」
戰約到下午申時末,丹兵雖佔據上風,可是胡騎的數量畢竟多於他們,兼有鮮於輔、鮮於銀在柔兵陣中督戰,並及蘇仆延、尾敦等各皆力戰,丹兵也難以急勝。
雙方陷入了僵持狀態。
就在這時,猛然聞得鼓聲大作,鄒丹放眼去看,是閻柔親引那兩千胡騎馳馬入陣出戰。
閻柔的這一支胡騎是生力軍,又是從鄒丹所部騎兵的側翼斜插進去的,一加入戰局,鄒丹部的優勢頓時為之一止。
鄒丹不驚反喜,提矛在手,大呼左右:「破賊就在眼前!」
當先驅馬,殺向閻柔及其親率的那兩千胡騎。
左右眾親將、精騎,鼓譟從之。
剛至柔騎近處,數騎自柔軍中馳出,為首之人喝道:「吾閻柔也,鄒丹何在?」
鄒丹撥馬前赴,欲待應戰。
閻柔打馬挾矛,卻是果然悍勇無比,過馬一手,即將鄒丹刺落馬下。
——這是鄒丹戰前沒有預料到的。
鄒丹落馬,左右親兵慌忙相救,然而救之不及,鄒丹已然被閻柔刺死。
奪下鄒丹屍首,閻柔親斫下其頭,令將以高杆懸之,又叫兵士齊聲大呼:「鄒丹已死。」
鄒丹所部的兵士登然大亂。
閻柔部漢卒、胡騎展開反攻。
圍追堵截,一場鏖戰,只把丹兵萬餘步騎將士殺了個人仰馬翻。柔兵的胡騎追出數十里遠,一直到了鮑丘水邊。丹兵將士有的墜入河中,有的渡水而逃,鮮血把河水都給染紅了。
一場大戰下來,檢點戰果,閻柔所部斬首四千餘級。
鮮於銀、蘇仆延等等俱皆嘆服,齊來恭喜,說道:「閻公用兵如神,此戰大勝,可喜可賀。」
……
此戰,鄒丹、閻柔雙方可謂是鬥智鬥勇。
先是鄒丹選擇了這麼一塊形勢上有利於他的戰場,隨後,雙方彼此列陣、作戰的時候又都頗有耐心,而鄒丹終於表面上看是在耐心上勝過了閻柔,閻柔主動遣騎,先去進攻他的陣地;可閻柔的前期進攻,卻是在用計,鄒丹最終上當,轉守為攻,開始進攻閻柔所部;當敵我步騎鏖戰之際,鄒丹雖然還有部分的預備隊在,卻被率精騎而出的閻柔臨陣斬殺,由此奠定了閻柔此戰的勝利基礎,大敗了鄒丹所部。
閻柔趁勝,進兵到潞縣城外。
潞縣城中已經沒有多少守卒,剩下的那些也都聞風而逃,早成一座空城。
柔兵順利佔下縣城。
閻柔又分遣各部往去攻佔平谷等縣。
數日後,散往南邊的斥候飛馬回報:公孫瓚率部已至漁陽郡的西南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