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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那隻隊伍越來越近,程牧游和蔣惜惜忙閃到一邊,等候他們過去。有幾個人認出了程牧游,想躬身行禮,卻被他制止了,抬手讓他們先行通過。
等送殯的隊伍走遠了,蔣惜惜才重新走到山路中央,一邊遙望隨風飄舞的引魂幡一邊對程牧遊說道,「大人,看來這家子不缺錢,那金絲楠木的棺材又大又重,可是難得的很啊。」
程牧游也走到她身邊,目光飄向遠處,冷冷道,「錢買不來真心,想這棺材裏的人就是睡在金山銀山里,心中也是不會安樂的。」
聽他話中有話,蔣惜惜神色一怔,旋即問道,「大人為何如此說?方才那送殯的人哭得好生悲痛,大人卻為何說人家沒有真心?」
「悲痛?那手握引魂幡緊跟在棺材後面的人應該是這家的兒子吧,他方才見了我,臉色突變,連眼淚都收住了,似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若非心中有鬼,怎會對官府的人如此懼怕?」程牧游的聲音又冷又僵,吐出的白氣將他的臉色塗染得有些模糊。
蔣惜惜眼珠子一轉,「大人的意思是,這棺材裏的人並非正常死亡,而是被人害死的?」
程牧游將目光轉到她的臉上,「這就要靠你去查了。」
蔣惜惜眉頭一皺,「大人既然懷疑,方才為何不攔住他開棺驗屍,非要多此一舉呢?」
程牧游無奈的嘆了口氣,「惜惜,你都跟了我多久了,怎麼還不懂官府辦案,最忌撮鹽入火,若貿然行事,恐怕會遺漏最重要的證據,到頭來說不定還會弄巧成拙,六月飛霜。」
蔣惜惜見他語氣嚴厲,不禁吐了吐舌頭,悄聲問道,「那大人,您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暗中打聽,尋找證據,等到時機成熟,再抓捕嫌犯?」
程牧游嗔怪地瞪她一眼,「你不是不懂,就是心太急,以後可莫要再如此莽撞了。」
蔣惜惜連連點頭,「我明日便到山下的村中去,打聽清楚那棺中人到底是誰,他又是為何而死的。」
話畢,見程牧游沒有回話,她又小聲說道,「大人,我錯了,我下次一定謹言慎行,再也不敢大意了。」
可是程牧游還是沒有說話,他盯着樹幹上一個小小的土坷垃不動,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蔣惜惜於是緩步走到他身邊,同他一起望向樹幹,「這是土蜂的巢穴吧,大人為何忽然對這個東西感興趣了呢?」
程牧游回過神,緩聲道,「土蜂也叫蜾蠃,是一種再常見不過的昆蟲,可是,為何他會懼怕這個東西,我左右都想不明白。」
蔣惜惜有些糊塗了,「他?大人指的是誰?」
程牧游微微一怔,連忙說道,「一個故人罷了,你不認識的。」
蔣惜惜「哦」了一聲,輕聲道,「小時候常聽人說,螟蛉有子,蜾贏負之,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程牧游回首看她,眉間生出一團氤氳,「螟蛉有子,蜾贏負之?」
***
虞山村就坐落在山腳下,蔣惜惜到達那裏時,倚山而建的一簇簇房頂上正升起裊裊炊煙,絢麗的雲彩,橫臥在不遠處的天邊,將這座小山村襯托的如同一副山水畫一般。
她沿着進村的小路朝里走,未走多遠,便遇上了一個挑着木柴的老婆婆,於是趕緊上前搭話,「婆婆,我到洛陽尋親,偶經此處,眼看天就要黑了,能否借一張床歇腳?」說完,她便取出一點銀錢塞進那老婆婆手裏,嘴裏連連說着勞煩了。
老婆婆把銀票還給她,咧着沒剩幾顆牙齒的嘴巴和善一笑,「姑娘,老身家裏就我一個,有的也就是一些粗茶淡飯和自己地里種的瓜果,你若不嫌棄,就在我那兒將就一晚,至於這些銀票,就真的免了。」
見狀,蔣惜惜只好收起銀票,又對那老婆婆謝了一番,遂同她一起朝位於村尾的家中走去。
途中,她們路過一座寬敞的院落,蔣惜惜見大門上掛着白綾,院中還豎着白幡,便假裝不經意的問道,「婆婆,村裏有人辦喪事啊?」
老婆婆「哦」了一聲,「這是董宗源家,他娘前幾日病死了,還沒過頭七,所以還掛着白綾。」
「今年冬天冷得早,老人身子骨不夠硬朗,經不住風寒也是有的。」蔣惜惜順着她的話往下說。
老婆婆搖頭,「要說別人被風寒擊倒我倒是信,可是這董老夫人,那可是個身子骨強健的,年輕人都比不過她,怎麼說不中用就不中用了呢。」
聽她這般說,蔣惜惜心裏頓時掀起一陣浪潮,她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又朝董家看了一眼,這才小聲問道,「婆婆,您的意思是,這董老夫人死得蹊蹺?」
老婆婆忙擺手道,「有什麼蹊蹺的,這董家老太太死後,身體還在家裏擺放了幾日,我們都去看過了,並無異樣,的的確確是病死的,我只是感嘆世事無常,這人說沒就沒有了。」
蔣惜惜心裏雖然疑惑,面色卻仍維持不變,她接着說道,「那這董宗源和他母親的關係如何?」
「關係如何?姑娘,你為何突然問起這個?」老婆婆不解地看着她。
蔣惜惜趕緊笑道,「沒什麼,我就是這麼一問罷了。」
好在老婆婆沒有起疑,她一邊朝前走一邊接着答道,「說起這董宗源和他母親的關係,那老身可是羨慕的緊呢。」
「羨慕?」
「可不是嗎?這董老太太總共也就這麼一個兒子,自然是視作掌上明珠,疼愛的不得了,董宗源也孝順,事事都聽他母親的,這母慈子孝,可是咱們虞山村人盡皆知的事情。哪像老身的兒子,常年在外,一年都難得回來一次,可比那董宗源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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