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強者說到底也不過是超脫了大道的生靈,但凡生靈,便是有真靈投影有形之界而來,都無法擺脫自身的根本——
魂。
在洪荒中,有些歹毒的邪修會通過吸納人三魂七魄來增添修為,其實那是一條無比艱難但威能非凡的大道,只是普通修士無法走下去罷了。
而玄都傳授給楊戩,用來操控旁人元魂的邪法,其實已算是『魂』之一道比較逆天的存在。
但比起,將八道至強者的性命玩弄於一顆魂珠之中的『大姐』,玄都給的邪法,還真是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楊戩飛撲而來,羨空也在做最後掙扎,但動身較晚,已經沒了機會。
這名身着玄袍的青年只是輕笑了聲,毫不猶豫的捏碎了那顆灰色的珠子,本就只是暫時壓住自身重傷的羨空雙眼瞪圓,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楊戩已經撲到這玄袍青年之前!
他並不是多在意羨空的死活,羨空這種雙手沾滿生靈血的惡棍,便是戰後能活,楊戩也會將他擊斃。
但此時羨空正為自己所用,若有他在旁協助,自己的勝算也能多幾成。
既然來不及……
那順勢強攻便是。
三尖兩刃槍抖出道道槍影,楊戩不敢直接施展反震之力太強的三重疊力,免得傷敵不得自損八百。
憑他此時七道至強的實力,施展雙重疊力已有機會將對方擊殺。
但,玄袍人目光中帶着幾分笑意,五指張開,楊戩與周遭的乾坤、道則,一切有形之物,盡皆被停頓。
玄袍人隨手一震,乾坤寸寸破碎,楊戩的身形直接被隔空打飛。
這看似簡單的一來一往,卻讓楊戩心底有些震驚。
此人實力之強,實屬生平罕見。
甚至,已經有了一絲當年渡彼殘魂給他的那種感覺,舉重若輕,信手可斷大道。
玄袍青年緩步走着,每邁出一步,身形就緩緩上升少許,一步步走到了半空中,根本不拿正眼去看楊戩。
「借來的大道,終究只是借來的大道,你還當自己真有這份實力不成?孟洛籌謀佈局,也不過是為了宣洩他心中私憤,你卻成了他的棋子,當真有些可悲。」
楊戩已再次起身,對方此時只是靜靜站在那,大概也只是不屑主動對自己出手吧。
「你是何人?」
「一個本不該存於這世間的孤魂罷了,」這人輕笑了聲,目光中帶着幾分悵然。
輕輕抬起右手,玄袍人對身側輕輕一點,背後浮現出了九道黑灰色的光柱。
這光柱,反將他渾身上下映的慘白。
好強的威壓……
楊戩下意識攥緊了雪白神槍,感受着那九股直接迫他神魂的大道。
鋒銳、厚重,無比凝實,幾乎毫無破綻。
每一條大道都是千錘百鍊,達到了各自的極致,而後又漸漸歸於這玄袍人之下,有了同一種韻律。
光芒漸漸收斂,九把神兵懸浮在玄袍人身後。
那渾身滴血的長劍,滿是缺口卻無比厚重的大刀;
那散發着霸絕天下、不死不還之道義的漆黑長槍,那一雙看似簡單、實則蘊含無窮玄妙道韻的拳套;
再有那詭譎之匕、震天之錘、裂地之斧、破虛之弓,以及……
那一面有些殘破,但威壓卻隱隱高過其他八條大道的一面銅鏡。
銅鏡似乎曾碎過,又被黏合了回來,卻留下了如蛛網一般的細痕。
「你用長槍,那我就以長槍對你。」
玄袍人略微抬手,那把漆黑的長槍落入他手中,其他八條大道穩穩的立在那,雖不曾動,卻將玄袍人的氣息推入了越發恐怖的地步。
楊戩閉上雙眼,輕輕呼了口氣。
「我大師伯是死在你手中?」
「大師伯?」玄袍人輕笑了聲,漆黑長槍斜指向下,淡然道,「就是孟洛?他何時死了?我可不敢殺他,不然殿下非要與我拼命不成。」
楊戩頓時皺眉,此事略微有些蹊蹺。
但此時形勢,並不能讓他多想此事,那玄袍人的氣勢已經衝到了頂點,此時的他,仿佛一葉浮萍,面對着遮天的浪濤。
實力差距還真是讓人有些心泛無力。
楊戩輕輕舒了口氣,七條大道在他身後緩緩浮現。
覆海大陣、體內乾坤、周天星斗大陣……
雖收效已是甚微,但楊戩此時只能將一些能加持自身的本領都用出來。
而後,面容肅然,目光毫無畏懼,看向了生平強敵。
「這種眼神,多久沒見到了。」
玄袍人輕輕喃喃了聲,隨後左手高舉,整個人充斥着一股肅殺氣息,仿佛周遭纏繞着無數生靈的慟哭聲。
「便是為了你這般眼神,我也會拿出十成實力,算是對後世生靈的少許敬意。」
言罷,高舉的左手猛地攥拳,背後的那面銅鏡光芒爆閃,隨後周遭三千丈之地出現了六面巨大的銅鏡,將他們兩人的身形包裹在其內。
這總共九把兵刃同時閃耀光芒,從長劍到銅鏡,化作八道烏光鑽了漆黑長槍之中!
楊戩略微眯眼,心底泛起了少許熟悉之感。
十方封禁!
九兵歸元!
「紫覃冷陌?」
「哦?你竟知我這般久遠的名號,」玄袍人眉頭微皺,「可是故人?」
「啊,算是你故友,只可惜……罷了,來戰!」
楊戩緩緩吸了口氣,氣勢不斷攀爬,掌心的刀柄印記輕輕閃耀光芒,注入了長槍之中。
總算,在那狂風驟雨之中,他也如礁石一般,有了少許反擊的實力。
玄袍人,原永恆神國第二戰將,同時也是當年永恆神王最信任之神將,曾一度與開國大將渡彼齊名。
楊戩心底泛起了濃濃的無奈,這並非是他自身的情緒,而是手中印記帶來的。
「長槍……」
紫覃冷陌那雙狹長的雙眸略微眯起,心底倒是泛起了幾個名字,但卻辨識不出楊戩到底是誰的轉世。
喜用長槍的故友?
卻聽楊戩輕斥一聲,身影沖天而起,頂着周遭瘋狂擠壓而來的封禁之力,整個人被金光包裹。
劍盾寶塔,鼎定萬千!
開天一式!
二重疊力!
楊戩身形如狂龍一般,紫覃冷陌身周卻捲起了層層魔焰,帶着陣陣莫名凶獸的怒吼聲,與楊戩正面相撞!
三尖兩刃槍豎劈而下,卻化出了千百虛影!
漆黑長槍捲起無盡黑炎,將這些槍影盡數吞沒!
噹!
力大勢沉的對碰,兵器相交之聲卻十分清脆,但其後爆出的力道,讓六面銅鏡都止不住的震顫。
兩股絕強的氣息開始碰撞,開始糾纏,開始震動整個永恆神國。
那高高的天穹魔焰四燃,那裂谷兩側的古城不斷有建築坍塌;
正在神宮入口處激戰的洪荒眾修與永恆神國一方的大軍,此時盡皆被這兩股氣勢所攝。
聖人大道在顫慄,圓滿的道心仿若嬰孩一般,充滿了無助與彷徨。
「這、這就是永恆神王嗎?」
哪吒差點咬到自己舌頭,小聲嘀咕了句。
「夫君……」敖心珂站在羨空留下的光幕之前,有些無助的看着那扇大門,一旁的鳳蕪靜靜的摟着她的肩膀,卻也只是一言不發。
周遭大戰是洪荒佔優勢,那兩名有傷在身的至強者已經節節敗退,她們不參戰也沒事。
那兩股氣息的對沖越發激烈,遮掩在氣息之下的,是十數條大道的正面較量。
相對於裏面正爆發的大戰來說,她們的境界太低,根本無法分辨是哪一方佔據了優勢,但玉鼎真人和雲霄此時都帶着幾分憂色。
顯然,他們已經察覺到了楊戩的實力要弱於對方,甚至只是達到了勉強一戰的程度。
而在這扇石門之後,誰都無法看見的,是那本該直接隕落的紫發紫袍的玄都夢中身,孟洛。
他正靠在這兩扇封閉了千古的石門的縫隙後,目光帶着幾分思索,幾次抬起手……
搞什麼,本來就是算計好的,此時來這裏打開大門,放玉鼎和雲霄過去,讓他們的死讓楊戩失去理智,順便暫時成就他九道至強的實力……
可到了這個時刻,自己竟然有些猶豫了。
為什麼在猶豫?
不是一直在等這個時刻嗎?無數歲月以來,無數次的夢中……
紫發人略微皺眉,扭頭看了眼石門的縫隙。
他看到了在天地間傲然而立的幾道身影,看到了紫霞,看到了玉鼎,看到了哪吒,看到了……
雲霄。
紫發人輕輕的搖搖頭,自嘲的一笑,身影悠然消失不見。
罷了,就算效果可能會大打折扣,但自己最想看的一幕,怎麼也會出現。
「哈哈哈……永恆神國……廢土矣!」
風中流轉着不知何處而來的大笑聲,但聲浪輕輕拍在石門上,被這兩扇無比厚重的石門所阻隔,並未流傳出半分。
這片宏偉天地間肆虐的狂風,越發的喧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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