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市舶司的孫立公公,對於廣西所有海商來說,那簡直就是祖宗。
每年逢年過節都要往市舶司送銀子,而且是排隊送銀子。
關鍵送完銀子後,你也只有在門口磕一個頭的待遇,連喝一杯茶都不可能。
每一次見到這位孫立公公,那都是鼻孔看人的,簡直不用用盛氣凌人來形容。送完銀子後,他依舊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你還得跪着笑接。
幾年交道下來,這些海商見到孫立,膝蓋本能第打彎想要跪下。而這位孫公公的臉,仿佛天生不會笑一樣,永遠都是不怒而威的樣子。
誰又想到,今天他竟然對杜變如此熱情,笑得如此……諂媚?
就好像換了一個人,換了一張臉一樣。
這個杜變究竟是誰啊?他不是杜萍兒的弟弟嗎?不是一個破落戶,一個閹黨學院的小學員而已嗎?
見到這位市舶司的孫公公要走,吳正道趕緊道:「杜變賢侄,你認識孫公公他老人家?」
這話一出,孫立立刻轉身,呵斥道:「什麼叫杜變兄弟認識我啊?是我認識他。」
吳正道趕緊朝孫立躬身行禮道:「請恕老朽不識泰山,這位杜變賢侄是?」
市舶司的孫立太監終於抓住這機會了,充滿了中氣道:「這位杜變先生,便是未來東廠鎮撫使李文虺大人的義子,也是未來廣西東廠的少主人。你們走了狗屎運了,能夠見到他。」
頓時,吳正道幾乎不敢置信望着杜變。
李文虺他是知道的,那可是真正的超級大佬,整個廣西排名前三的超級大人物,閹黨下一代領袖的熱門人選。
而這位杜變,這位他心目中的破落戶,杜萍兒的弟弟,竟然是李文虺的義子?
吳正道先是驚詫,然後恍然大悟。
為何血觀音會手下留情,僅僅只罰他五萬兩銀子,而且一鞭子沒有抽了,都是看在杜變的面子上。
頓時,吳正道躬身拜下道:「老朽有眼不識泰山,多謝賢侄出手相助,讓我吳家過了這一難關。」
此時,旁邊的市舶使孫立疑惑道:「杜變兄弟,莫非你認識這個吳正道?」
杜變笑道:「說來有緣,這位吳長者便是我姐姐的公爹。」
瞬間,市舶司太監孫立如同變臉一般,對吳正道永遠冰寒的面孔變得如同春天一般熱情,然後伸手握住吳正道的雙手,大笑道:「老吳啊,你是家裏有真神,卻到外面亂拜菩薩啊。你有杜變先生這樣的關係,在廣西海面上誰還敢攔你啊,橫着走都沒有問題啊。」
吳正道心中狂喜,但依舊躬身道:「還請孫公公多多照顧。」
「自己人,好說,好說。」孫立道:「以後有空的時候,一定要來我家裏坐坐啊。大家喝喝茶,吃吃酒。免得杜變兄弟覺得我這個哥哥不會做人,他的親戚就是我的親戚,來到廉州地面上,我地頭蛇不招待好,沒有面子的。」
杜變在心中暗笑,這位孫立公公真是一位人精,他在後面早就看到之前吳正道對杜變的態度了,所以及時衝上來,為杜變的裝逼做了一次捧哏,絕對的人精啊。
接着,孫立道:「杜變兄弟,你有要事哥哥我就不打擾了。老吳啊,走,我帶着你去領回貨船。不然市舶司的那些小崽子們肯定在你船上中飽私囊了,有我在他們休想拿走一件東西。」
說罷,這位孫立就帶着吳正道前往廉州港。
真是人精,主動幫助吳正道,讓杜變欠了他一個小小的人情。
吳炎銘面色稍稍有些複雜,卻留了下來,朝着杜變躬身行禮道:「謝謝你了,杜變。」
「沒什麼。」杜變道:「事情了結後早些回家,免得令堂和我姐姐擔心。」
猶豫了一會兒,這位便宜姐夫吳炎銘還是開口道:「以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請開口。」
「好。」杜變。
……
「人情賣完了?」血觀音道:「走,我們去見褚紅棉老將軍。」
杜變看着兩匹馬,不由得道:「能不能乘馬車啊?」
血觀音臉蛋一紅道:「你什麼意思?你想做什麼?」
靠,這女人要完啊。杜變一說馬車,她竟然就想到孤男寡女共處一車的情形。
杜變趕緊解釋道:「我不會騎馬,跑不快。」
血觀音驚詫道:「你不會騎馬?」
杜變道:「對啊。」
血觀音道:「那你要什麼千里馬?那你憑什麼在畢業大考騎術上碾壓過對手,別說給你千里馬,就算給你龍馬也沒用啊。」
杜變正色道:「因為我是天才,所以學習騎術會很快。高明的騎術在於精神力,而不在於經驗。」
血觀音道:「杜變,我是認真的,如果這匹千里馬對你的前途很關鍵,我們可以得罪厲芊芊去拿回來。但如果僅僅只因為那是一匹千里馬,只是價值一萬多兩銀子,我是不願意去的。」
杜變道:「我也是認真的,你知道我的箭術嗎?」
血觀音道:「我知道你在閹黨學院幾年都是倒數第一,包括箭術。」
這女人真要完啊,連杜變的底細都查得清清楚楚了,我只是一個太監啊,不是良配。
「所以我的箭術應該很爛很爛。」杜變道:「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在幾天之前我箭術的水平只有脫靶而已。然而僅僅一兩天,我的箭術便已經到了一流射手的水平,因為我會了凝神射擊。」
「不可能……」血觀音低聲驚呼,她當然知道凝神射擊有多難。
杜變道:「拿一張弓來。」
很快,血觀音的手下拿來了一張強攻。
「射哪裏?」杜變問道。
或許他天生是流氓,問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本能第望向血觀音性感的小嘴。
血觀音道:「前面那棵樹距離我們一百八十步左右,樹上有一個圓疤,大約寬兩寸多你看到了沒有?」
「看到了。」杜變道。
然後,直接彎弓搭箭。
精神力覺醒,精神力凝聚,鎖定目標。
「嗖嗖嗖嗖嗖……」
短短十秒鐘內,杜變連射了五箭。
「啪啪啪啪……」
五箭全部射中了那個直徑兩寸的樹幹疤痕。
頓時,血觀音美眸一亮,不敢置信地望着杜變。
射得這麼快,這麼准,真的是凝神射擊啊。
「真的是幾天之內完成的箭術學習?」血觀音道。
「真的。」杜變目光真摯道:「否則你覺得李文虺大人憑什麼傾盡所有培養我?」
血觀音鄭重點頭道:「好,我相信你,不管付再大代價,也幫你把千里馬從厲芊芊手中奪回來。」
然後,血觀音騎馬,杜變乘坐馬車,前往了褚紅棉老將軍的大營。
一路上血觀音還有些擔心,因為她抹了杜變送的玫瑰精油,卻又害怕被杜變聞出來。
結果杜變沒有任何反應,她頓時放心了,但又隱隱有些失望。
當然,杜變早就聞出來了,只不過裝着不知道而已。
……
褚紅棉老將軍的狼軍大營在郊外,她每一次都是這樣的,行軍到一個地方,都駐紮在郊外,絕對不會干擾民生。
杜變也是第一次見到名震天下的狼軍。
結果卻非常心酸。
狼軍的每一個士兵都很彪悍,個子不高,每一個都很精瘦,皮膚黝黑,但是肌肉如鐵,渾身上下都冒着殺氣。
然而,他們身上的衣甲破破爛爛,手中的兵器也大多破舊,甚至有了缺口。
這就是天下強軍,為帝國立過赫赫戰功的狼軍,竟如此寒酸。
見到杜變和血觀音,狼軍守衛厲聲道:「軍事重地,不得入內。」
血觀音下馬道:「請去稟報你家將主,就說鎮南公義女,李文虺義子前來求見。」
這兩個身份一報,狼軍守衛的眼神立刻親近起來。
自己人,朋友!
沒錯,李文虺也是狼軍的朋友,為了狼軍的利益,李文虺不止一次仗義相助。
「兩位稍候,我進去稟報。」
片刻後,這位狼軍守衛出來了,道:「二位請進,將主在等你們。」
……
「不好意思啊,本應該出去迎接的,但剛才在吃飯。」褚紅棉老將軍道:「狼軍規矩,不吃完飯是不能離開的。」
杜變第一次見到了這位名震天下的老將軍,女將軍,忠心耿耿的土司。
她比杜變想像中的年輕,因為面孔依舊光滑,沒有什麼皺紋,甚至還很美麗。
但是,她又比想像中的老。因為飽經風霜,頭髮大半都白了,一雙手比男人的手還要粗糙。
而且她很高,將近一米八,雙眸滄桑之餘,又充滿了銳氣。
頓時,杜變單膝跪下道:「晚輩杜變,拜見褚老將軍。」
「你是文虺認的孩子?」褚紅棉將杜變扶起來。
「是。」杜變道。
此時,一個不到七歲的小女孩跑了出來,長得粉妝玉琢非常可愛,身上穿着布衣,而不是綢緞,兩隻眼睛很大,充滿了靈氣。
「奶奶,他是誰啊?」小女孩指着杜變問道。
褚紅棉牽過小女孩的手道:「按年紀應該喊哥哥,但是按輩分要喊叔叔。秀秀,喊杜叔叔。」
頓時,那個小女孩仰着頭,甜甜喊道:「杜叔叔。」
見到這個小女孩,杜變心中一陣酸澀,本能地湧起一陣保護欲。
因為,這是世襲安隆宣慰使(土司)唯一的繼承人了。
安隆褚氏男丁幾乎都為國盡忠了,只留下褚紅棉和褚靈秀這對祖孫相依為命。萬一哪天褚紅棉也戰死沙場,那麼這個僅僅只有七歲的小女孩,就會成為下一代的安隆土司。
杜變掏了一會兒,只拿出了一盒桂花糖,這還是給姐姐杜萍兒買的,甚至還來不及送出去,現在就送給這個小靈秀了,實在是有些寒酸。
「奶奶,我能拿嗎?」小女孩眼睛發亮問道。
「杜叔叔是李爺爺的兒子,他的東西可以拿。」褚紅棉道。
頓時,小女孩興高采烈第接了過去,然後迫不及待打開放進小嘴裏,頓時她的眼睛都亮了。
桂花糖根本就不是什麼珍貴的吃食,這小女孩依舊如此稀罕,可見這安隆土司日子有多麼窘迫。
都是土司公主,厲芊芊卻窮奢極欲,完全天壤之別。
「真好吃,謝謝杜叔叔。」小靈秀眼睛彎彎的。
杜變實在忍不住,就輕輕摸了一下小姑娘的頭頂。
褚紅棉抱起孫女,問道:「小觀音,杜變你們來找我,有什麼事?」
血觀音道:「杜變有一匹千里馬,非常意外地落在我的手中,卻被厲芊芊用一千兩銀子強行買走了。這匹千里馬對他很重要,閹黨學院畢業大考騎術考試要用。所以我們向請褚老將軍幫忙,和我們一起去拿回這匹千里馬。」
「好,那我們走吧,抓緊時間。」褚紅棉道。
杜變不由得一愕,這位老將軍還真是古道熱腸,直接果斷啊,沒有半句廢話,直接就出手幫忙。
然後,褚紅棉真的半刻鐘都不耽擱,直接帶着杜變和血觀音去找厲芊芊要馬。
於是,杜變三人組隊去刷厲芊芊這個絕美無雙,發育過剩的跋扈土司公主。
……
厲氏家族在廉州府的別院內。
絕色嬌娃,土司公主厲芊芊慵懶第躺在床上,讓胸口有個依靠,否則真的有點墜累。
女家將稟報道:「主人,閹黨杜變求見。」
「杜變?不見不見。」厲芊芊這位土司公主精緻絕美的臉蛋充滿了不耐煩,直接道:「什麼阿貓阿狗也想要來見我?閹黨再威風,在我們厲氏面前什麼都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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