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樹叢里,只見齊亮背着一具屍體,快步朝着後山最高處,也就是觀景台的方向跑,腳下泥濘的山路,崎嶇不平,齊亮每走一步,腳上就沾上了一層厚厚的泥巴。
觀景台的路有兩條,一條是新修的大路,水泥路面,走起來也很平穩,只是要繞一大圈。
另一條就是眼下這條路,趙客曾經也從這條路直奔觀景台。
是村民走觀景台的一條捷徑,就是不大好走,夜間就算是本地村民也不敢在這條路上摸黑着走。
更不要說,現在地面又濕又滑,稍有不慎,很可能就要摔進深溝里去。
「砰!」
這時齊亮腳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濕軟的泥巴濺在臉上,拿手一抹,半邊臉都遮上了一層黑泥。
「呸呸呸……」
把嘴裏的土渣吐出來,齊亮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4點13分,距離所約定的時間,僅僅只有那不到半個小時。
「來不及了!」
用力爬起來,伸手把武寶的屍體往上提了幾下,這時候,齊亮並沒有注意到,什麼東西從武寶肚子裏,掉了出來,只管往前跑,
看了看馬上就要到觀景台了,齊亮心頭一松,這時候他感覺口袋裏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瞧,是黑胖的電話。
接通電話,不等黑胖開口詢問情況,齊亮搶先開口喊道:「什麼都不要說了,快,到觀景台,越快越好。」
掛掉電話後,齊亮背着屍體加速往前奔,眼前觀景台越來越近,齊亮眼睛不禁一亮。
心道;「總算是趕到了。」
原來那張紙條上,寫了一行字,「背上武寶的屍體,4點44分前趕到觀景台,救下武寶家人,如果超時後果自負。」
這行字的下面,還有一段特別提醒:「不許將屍體轉化進郵冊,我全程監視着你哦!」
看到這行字的時候,齊亮頓時明白過來,對方必然也是一位郵差,否則不會連郵冊的事情,都知道的這樣清楚。
如果對方是郵差,自己的所作所為,一舉一動,很可能完全已經被對方看在眼中。
所以這一路上,齊亮始終不敢把屍體轉化進郵冊。
好在看來時間還來的及,快步走上觀景台後,齊亮迅速向四周看了一眼,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怎麼回事,難道來晚了?」
一時間,齊亮心裏湧出一股憋屈的感覺,憤怒、失望、或者兩者皆有,感覺自己被人給耍了!
「武寶!」
便在這時,齊亮聽到一個聲音,是在喊武寶,頓時抬頭一瞧,便見在觀景台的邊緣的一顆桐樹上,兩個人的影子,被懸掛在半空。
「找到了!」
齊亮快步走上前一瞧,便見武寶的妻子,以及姥姥兩人被懸掛在半空樹杈上,兩人的繩子是一根,各綁一頭,而下面就是萬丈懸崖,別說摔下去,就是看上一眼,都覺得眼暈。
「武寶!」
武寶妻子目光仔細一瞧,待看到已經血肉模糊的武寶後,頓時厲聲尖叫起來。
「那個……寶哥走的很安詳。」
齊亮不大會安慰人,畢竟他只是一個學生,面對生老病死這種事情,往往都只是頭一遭,憋了半響才想到這樣一句話,也不知道對還是不對。
齊亮說着連忙把武寶的屍體從背上放在地上,但等他回頭一瞧,這才看到,武寶的腹部,腸子、肝臟、都被摔了出來,一截腸子被扯的老遠,拖拽在地上。
至於武寶妻子見狀,兩眼一翻,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死過去。
「是你殺了他!」
老嫗看着地上武寶的屍體,眼眶裏一行血淚落下來,眼睛怒視着齊亮,如果不是此時被掛在樹上,怕是已經撲上前向齊亮拼命了。
「不!不是……我……」
齊亮低下頭,雙手緊緊握成拳頭,被老嫗眼神怒視着,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她的眼睛。
「喀喀喀……」
這時候,就聽樹杈上似乎有什麼聲音,齊亮一瞧,便見一隻烏鴉居然在用嘴不斷的在啄繩子。
只見繩子上那個裂口越來越大,似乎已經不需要烏鴉繼續啄下去,繩子顯然已經要撐不住了。
「不好!」
齊亮心頭一緊,兩個雖然是被掛在一根樹杈上,但那是一根彈弓形的樹杈,中間有兩米左右。
齊亮只能打算先抓住一根後,再去抓另一根,短暫的一剎那,齊亮心如明鏡,短暫的思索後,迅速做出了最快的判斷。
一個箭步衝上前,伸手朝着繩子抓上去,只是他的手剛抓在武寶老婆的繩頭上,只見樹杈上那隻烏鴉突然用力一啄。
繩子「砰」的一聲斷開了。
慣力拉扯下,齊亮差點也跟着摔下去,目光看到老嫗的身影,在面前迅速縮小,轉眼便墜落深谷,齊亮傻了。
緩了一陣,齊亮把武寶妻子拉上來,看人還在昏迷,就先把繩子解開,用聖光把手輕輕貼近女人胸口,想要幫她緩過這口氣。
「嫂子,你醒醒。」
齊亮輕輕喚着,武寶妻子感覺胸前一股熱流湧來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人醒了過來,齊亮不禁眼睛一亮,正要說話時,武寶妻子突然一腳踹在齊亮胸前,將齊亮踹倒在地上。
女人披散着頭髮,瘋了一樣,撲上前,對着齊亮又抓又撓,張嘴狠狠咬在齊亮的胳膊上,血液順着齊亮的胳膊留下來,把女人的臉都給染成了紅色。
「嫂子……不是我,不是……別打了!」
齊亮也不還手,雙手抱着臉,反正只要打不死他,他的傷,聖光一掃,轉眼就能恢復過來。
女人廝打了一陣發泄後,索性也不打了,站起來走到武寶的屍體旁,雙手顫抖着把武寶的腸子給塞回去。
「嫂子,不……」
齊亮見女人似乎安靜了下來,想要開口解釋,但剛張開嘴,便見女人驟然迴轉過頭,血紅的眼睛凝視着齊亮,用近乎歇斯底里的聲音尖叫道:
「我詛咒你,詛咒你最愛的人,會死在你的面前,而你卻救不了她。
我詛咒你,詛咒你,你的朋友,會因為你而死,一個個死的悽慘。
我詛咒你,詛咒你會活到最後,沒有子嗣,沒有至親,孤苦伶仃的死在街頭!」
女人的恨意,讓齊亮感覺到陣陣的冰涼,對方怨恨的眼神,令齊亮居然感到了恐懼。
他張張嘴,想要說,這件事從頭到尾和他沒有任何關聯,是武寶為了救他們,才自殺的,不是他殺的人。
但齊亮最終沒有再說出話來,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再辯解,一切只是徒勞。
這個時候,齊亮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轟隆隆……」
陰沉的天空,一道驚雷聲響起,看起來似乎是要下大雨了。
這時齊亮抬頭一瞧,雙瞳頓時收緊,尖叫道:「不要!」
便見女人抱着武寶的屍體,縱身一躍,從觀景台上跳了下去。
見狀,齊亮重新癱坐在地上,雙手抱着頭,用力敲在自己腦袋上,低聲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難道是我錯了麼?」
「對,就是你的錯!」
一聲似是熟悉的聲音,讓齊亮緩緩回頭一眸,待看到黑暗中,一點火光時隱時現,仔細一瞧,便見趙客一手拿着大煙杆子,從坐在涼亭里。
看到熟悉的面孔,又是曾經救過自己的人,齊亮眼中本能的流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你……」
但很快,齊亮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一想到那張紙條,以及所發生的一切。
齊亮不是傻子,把這些事情聯想在了一起,再看看出現在面前的趙客。
他的臉色霎時蒼白起來,身體一晃,身影搖搖欲墜,此時他比之前更加絕望。
「為什麼!」
齊亮咽下一口吐沫,他不相信,這些事情和趙客有關。
狼狽的身影,緩緩走上涼亭,雙手撐在石桌上,眼睛從上往下打量着趙客,質問趙客為什麼要這樣做。
在他心裏,眼前這個人,是他這輩子都忘記不了的恩人啊。
「砰砰~」
煙鍋輕輕敲打在桌上,把上面的煙灰敲打掉之後,只見趙客把大煙杆子收起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看着齊亮那張滿是驚恐的臉。
趙客點點頭:「你說為什麼?我告訴你呀,因為……」
突然,只見趙客伸手一把抓在齊亮的頭髮,把他的頭重重撞在涼亭的水泥柱上,低沉的聲音在齊亮耳邊道:「因為……我討厭爛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