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入酷夏的季節,也茉莉開花的時候。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茉莉香。
甚至在不遠的那個中學,上課的孩子們都能嗅到那股淡淡的茉莉香。
「小心啊!」
一個年輕的漢子,扛着水泥,健步如飛般,三兩步功夫,就把水泥送上了二樓。
小巷前,一棟已經蓋到了三層的小洋樓,已經初具規模,正在加班加點的往上蓋。
路過的鄰居看着這層快要起來的三層小樓,眼裏生出羨慕的目光。
「哎呦,這房子真漂亮,還是浮生有出息啊。」
四鄰不時看着嶄新的小樓,心裏一陣羨慕。
他們口中所說的浮生,就是那個扛着水泥的年輕小伙。
年紀不大,已經二十四歲,但人長的精神,強健有力,踏實肯干。
在一家建築公司,自己承包了一些工程,快速起家。
眼下回家把門前的老房子給拆了,要蓋上一套小樓,準備結婚。
這是引來不少人的羨慕。
「浮生,吃飯了,先讓大夥吃點東西吧。」
院子後面,一個中年人,正坐着大鍋飯,熱氣騰騰的一個大鐵鍋。
裏面燉的豬肉粉條白菜,冒着一股濃烈的香。
一人一碗米飯,配上一鍋豬肉粉條,吃的工人們也是津津有味。
吃上兩口,還有用大鐵壺煮出來的茉莉茶,更是解渴消暑,令人大呼過癮。
就在吃飯的功夫,中年人伸手拉了一下自己兒子。
只見中年人神情帶着幾分嚴肅,看着前面已經改好三層的小洋樓。
「浮生,這樓再蓋,是不是太高了,那邊都快碰到了樹冠了。」
中年人指着自家院子裏的這可茉莉,開口說道,其實深一層的意思,是覺得三層已經夠高了。
「爸,你說啥子呢,我批下來的宅基地,就是四層樓,你讓我少蓋一層,以後我要是有孩子了,孩子結婚怎麼辦?」
浮生臉色不大好看,他知道,自己父親,看重自家的這顆茉莉樹。
但樹,終歸就是一根木頭,長得再打又有什麼用處。
總不能因為樹,就讓自己少蓋了一層吧。
「孩子,這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這顆樹,可是為咱家遮風擋雨了幾代人,你出生那天,咱家正下了大雨,當時房子都快倒了……」
不等中年人說完。
浮生揮手就打斷了,自己父親的話,揮揮手道;
「好好好,您都說了幾百遍了,不就是你看到這棵樹的樹冠蓋了下來,護住了咱家的老房子麼,切,我聽到大,都聽膩歪了,我給您說了,不要怪力亂神,你當時就是看錯了。」
看自己孩子不願意聽,中年人眉頭上生出了三分惱怒。
「我不管,我告訴你,就只能蓋三層,剩下一層,不要蓋了!」
「不是,你說不蓋就不蓋了,我就蓋。」
一時間,父子倆吵的激烈,差點打成一團。
令周圍工人們,紛紛趕過來勸架。
浮生即將結婚的女朋友也來了,還有浮生他媽,也跟着把浮生拉開。
被拉開的浮生,越想越惱火,趁着父親不注意,提起一把斧子衝到了三樓樓頂。
掄起斧頭對着擋在自己蓋房的樹幹,一陣亂砍。
等浮生他爹發現後,差點氣暈過去。
原來浮生亂砍之下,把樹冠上,不少根本不相關的枝幹也給砍了。
那些樹杆,一些都已經有碗口那麼粗。
好好偌大的樹冠,被浮生砍的是支離破碎。
為了這件事,浮生他爹,差點又和浮生打起來。
眾人好說歹說,這才安撫下來。
浮生也老老實實認錯了。
反正樹都砍了,浮生他爹也知道攔不住他,揮揮手也就把這一頁翻篇了。
眾人繼續蓋房子,看着房屋四層馬上就要起來。
人們漸漸也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直到一天夜晚。
浮生他爸半夜起床上廁所。
外面下着小雨,冷風吹過來冷颼颼的。
剛一出門,就覺得什麼東西,滴在了自己腦袋上。
以為是下雨了呢,也就沒在意。
結果回來的時候,剛進屋,自己老伴,看了他一眼,差點被嚇暈過去。
只見浮生他爸的腦袋上,全都是血。
鮮血淋漓的,看得甚是嚇人。
浮生他爸一想,不對勁,趕緊往外跑。
拿着手電筒,在滴血的位置上,往上一照。
就見自己兒子浮生,正被掛在樹杈上,一根根尖銳的樹杆,刺進他的胸口。
這些樹杆像是蟲子一樣,鑽進自己兒子的肌肉了,把他的皮肉撕裂開,那張臉都變形了。
看到這一幕,浮生他媽當時就暈死了過去。
浮生他爸眼都紅了,提着斧子從蓋好的三樓上衝過去,想要救自己兒子。
結果兒子沒救到,自己失足從三樓摔了下來。
本來是固定三樓起降機的三角架,隨之從樓頂落下來,正砸在浮生他爸的雙腿上。
那個三角架,大概兩米寬,五十多斤重。
從三樓砸下來,當時浮生他爸就覺得自己的腿都沒了直覺,差點疼死過去。
一想到當時那個畫面。
老漢的臉色都變得慘白,一時間有些難以說下去。
這個時候,趙客插嘴打斷了老漢的思緒:「所以,當時你兒子就是被這棵樹殺死的??」
趙客坐在樹杈上,一隻手抱着人參精啃的嘎巴脆,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下面的老漢。
然而老漢搖搖頭:「不!它沒有殺我兒子,當時外面出現了響動,我兒子從屋子裏探出頭,我再仔細一看,上面掛的,並不是我兒子,而是一個人形的風箏。」
而所謂的血,其實是風箏上的紙掉了染料,滴在了他的腦袋上。
加上夜晚,手電暗黃色的光,模模糊糊得也看不清真切。
所以老漢看花了眼睛。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兒子開車連夜送他和老伴去了醫院,又急急忙忙的去拿材料。
在醫院,昏迷中,老漢做了一個夢。
一個模糊的影子。
一隻手拉着自己兒子浮生,另一隻手則拉着自己的老婆。
而詭異的是,自己老婆和兒子,兩人一隻手提着一條血淋淋的大腿。
一步步遠離自己,自己怎麼追都追不上。
結果只撿起了一朵茉莉花。
等老漢從手術台醒來後,噩耗一波波的像是浪潮一樣卷過來。
他兒子連夜開車,回去拿材料。
結果被一輛土渣車撞到,土渣車側翻,當場將他兒子活埋。
至於自己老伴,因為受到太大刺激,腦淤血,沒能搶救過來,早他一步走了。
而自己,雙腿被高度截肢。
本來倖幸福福的一家,在一夜間瞬間支離破碎。
太多巧合了,老漢當時就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夢。
而後來,後來交警大隊來人,給他說明案情。
當時土渣車司機,沒有酒駕、毒駕、只是在行車到他們家附近的時候。
嗅到了濃濃的茉莉味,精神不知道為什麼,一個恍惚中,就闖了紅燈,迎頭撞在了浮生的車上。
整個事情一連串的打擊,雖然這棵樹,從始至終沒有動。
但所有的事情,都圍繞着這棵樹。
所以,樹沒有殺人,但它能殺人,而且是殺人無形。
趙客坐在樹杈上。
聽到這段故事,不由皺起了眉頭。
巧合麼?
太巧合了,巧合的天衣無縫,巧合的令人心寒。
「那你為什麼不把這棵樹給砍了。」
趙客開口詢問道,換作一般人,遭逢這樣的劇變。
怕是回來後,管你是天王老子。
我都家破人亡了,我還怕什麼。
第一件事就是把這棵樹給劈了當棺材。
但老漢非但沒有這樣做,反而把這棵樹保護了起來,生怕自己碰觸。
想到這裏,趙客不禁開口問道。
「要不,我幫你你把樹給砍了,我手腳利索,免費的,也算是為你全家報仇。
你別客氣,我這叫俠肝義膽,見義勇為。
你就去學校給我送一面錦旗就行,哦,對了,我叫林曉東,記得名字一定要大點。」
趙客一席話說完,老漢聽的肝膽欲裂,額頭上青筋都繃緊起來。
雙手撐地,差點倒立翻個跟頭,氣的恨不得掄起斧子給趙客一下。
「你可別亂來,我的小祖宗,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可千萬別碰這棵樹。」
原來老漢之所以保護起來,其實是為了自家的香火。
當時回來後,他一想,乾脆自己把樹給燒了,自殺得了。
結果來了一個道姑,告訴他,不要這樣做。
因為那樣,會禍及他們家的香火。
那個道姑說,他家的兒媳婦,當時就已經懷孕了,是他們家的香火。
要是這棵樹被毀了,香火就在這裏斷了。
老漢一夜間,失去了老伴,兒子,雙腿。
聽到了道姑的話後,哭着喊着,一定要保住他們家最後這一支獨苗。
於是,道姑就在樹冠上,立了一個靈龕。
能為他鎮壓厄運,但要他悉心照顧這棵樹。
「哦!那你兒媳婦呢?」
趙客聽完由來,不禁好奇的追問道。
「我家人都沒了,她還留在這裏做什麼,趁着肚子還沒大,找了一個人家就嫁了,只要我家浮生的孩子能健健康康,我怎麼樣都行。」
老漢說到最後,抬頭看着趙客:「孩子,您發發慈悲,下來吧好不好。」
趙客看老漢求的可憐,也不想再繼續在樹上待着。
然而就在趙客準備下去的時候,回頭再看一眼,那個靈龕里,供奉的女人。
不知道為什麼,趙客越看越覺得那裏不對勁。
仔細一瞧,趙客忽然看到,靈龕裏面的女人,眼角居然留下了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