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昏迷中醒來,李逍遙發現自己回到了醉霄樓,身上原本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雖然骨子裏還有些酸痛,但也無大礙。
晃了晃睡得有些昏沉的腦袋,李逍遙掀開被子下了床。
咯吱一聲,房門被推開,端着一碗湯藥的白眉走了進來。李逍遙雖然受傷不淺,但大多數都是皮外傷,服下丹藥後已經好了大半。
再稍微進補些,養養元氣就能痊癒。
將吩咐廚房燉的補氣湯遞給李逍遙,白眉笑着看向李逍遙:「還好吧。」
捏着鼻子灌下了一口補氣湯,李逍遙苦的吧嗒了兩下嘴點點頭。
「沒事就好,等為師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咱們就可以離開安山城了。」白眉道。
將碗裏湯藥一口氣倒進了嘴裏,李逍遙放下碗,嘴巴抿了抿:「師父,我記得你說過你當年練氣三層修為便出來遊歷。我……我也已經練氣三層了,所以……」
詫異着李逍遙的情緒,白眉心道,看來這次杜明康對於逍遙的刺激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
「你也想出去遊歷?」並沒有着急反對,白眉先是反問道。
「嗯。」點了點頭,李逍遙整理了一下語言:「總是生活在您的庇佑下,我就像是一隻雛鳥,永遠都沒辦法真正成長。
我不可能永遠都待在您的身邊,讓您保護我。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苦難也是磨礪,既然您在練氣三層的時候已經外出遊歷了,我想我也可以!」
望着李逍遙認真的眼神,白眉緩緩站起身子:「逍遙,你年歲還小,我原本是打算過些年等你成長了,再讓你出去走走。
可是現在看來,你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師父,我……」
擺手制止了李逍遙的話,白眉道:「既然你有這份心思,為師也自會支持。只不過,你現在修為尚低,貿然外出,這其中的風險你要考慮清楚。
我現在要去一趟城主府,等我回來,你再告訴我你考慮過的決定。」
看着李逍遙,白眉輕輕拍了拍的頭:「不要有負擔……」
言罷,白眉便開門離去,只剩下神色複雜的李逍遙坐在房間裏,眉頭併攏,心中思緒紛飛……
安山城城主府中,舒白夜正坐在一方書案前,拿着一杆狼毫筆揮墨舞動,坐在一旁的舒放天神色鄭重的看着自己叔父。
半晌後,舒白夜將手中的筆桿放下,拿起一旁的絹布擦了擦手:「你是說,那個白眉在和你戰鬥時,只不過是練氣修士,是在後面突然突破到的築基期?」
「嗯,戰鬥時我將一縷真元探入到了他的體內,只不過此人能以練氣修為擊敗杜遠鎮,又在戰鬥中突破為築基真修。天賦實在可怕,這人善用劍氣禦敵,叔父您知道這類劍修的宗門嗎?」
想起之前和白眉的戰鬥,舒放天還是心有餘悸,白眉那揮手千百道劍氣狂涌的神態,霸氣果烈,能以練氣修為擊敗築基真修杜遠鎮,這樣的戰績,說出去都會被人當做是笑話。
端起一杯香茗,舒白夜輕抿了一口:「自從萬年前的那場大戰,人族的劍修便已經沒落,擺在明面上的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小門小派,真正的劍修大宗門,幾乎都已經隱匿起來,休養生息。
不過這個白眉,不僅是個劍修同時還有着九關的身份。這就讓人不得不多想了,如今萬年之期將近,現在又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天賦絕倫的劍修,這是在預兆着什麼嗎……」
「叔父,您的意思是……」
「沒什麼。這件事先暫且不論,聽說最近赤鳳軍和玉甲軍起了好幾宗摩擦,怎麼回事?」安山城臨近幽州府城黑天城,同時駐紮着赤鳳、玉甲兩個大軍。
自從赤鳳軍換了主帥,將玉甲軍從四軍第二的位置上擠了下去,這兩軍之間就開始互相看不順眼,各種的摩擦、紛爭是接連不斷。
「聽消息說是赤鳳軍的少帥夏夭衣,似乎是被玉甲軍少帥梅向晨揭了什麼短處。」舒放天回答道。
「也是,四軍考核之期就要到了,玉甲軍看來這回是卯足了勁想要奪回昔日的榮耀,我看……」
「老爺,外面有一個自稱白眉的年輕人求見。」正當舒白夜和舒放天說話時,城主府的管家突然快步走上前來。
「好我知道了,你去請他進來吧。」舒白夜吩咐道。
「叔父,那我就先告辭了。」一聽白眉要來,舒放天下意思的一皺眉,起身便要告辭。
明白自家這個侄兒心思的舒白夜,點了點頭:「行,那你就先回去吧。」
得到了舒白夜的允許,舒放天轉身從客廳的後方離去。
過了幾分鐘,在管家的帶領下,白眉也來到了客廳。
「見過舒城主。」
白眉是九關官員,雖然官職沒有舒白夜的高,但是人族九關獨立於其他機構之後,相互見面倒也不必行那官場之禮。
「白巡參,年少有為,不必客氣。快請坐!」
二人落座,管家為白眉端上一杯茶。
「這是我私人種植的一點靈茶,白巡參嘗嘗。」
白眉端起茶杯,剛一掀開茶蓋,一股溫馴淡雅的香氣就順着白眉的鼻腔湧進肺里,這香味上下通透,有着一股不同尋常的清甜味道。還沒入口,白眉就已經口中生津。
嘴唇湊近茶杯輕抿了一口,濃郁的苦澀頓時在白眉的嘴裏化開,等到這苦澀徹底佔據了白眉的口腔後,一股甘甜突然翻起。
甜苦之間,來回反覆,茶香也在其中愈發濃郁起來。
「好茶!」
微眯起雙眼,這杯看似普通的香茶,讓白眉這個不怎麼會品茶的人,都由衷的讚嘆道。
品完茶,白眉放下茶杯:「不知舒城主邀白眉前來,所為何事啊。」
「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白巡參為九關中人,此次來我安山城,是有什麼公幹嗎?」
總是一副笑呵呵的舒白夜,沒有一點城主的架子,只是話語之間的鋒芒,卻讓白眉感覺到了面前的這個老人,並非他表現的那麼和藹。
「舒城主是前輩,我身為晚輩不敢隱瞞。我來安山城只不過是歇腳,過兩日便會離去,至於其他的,恕晚輩不方便相告。」
語氣誠懇的白眉,透露出一些信息,也隱瞞了一些信息。
舒白夜叫白眉來,其實白眉心裏清楚是為了什麼,之前他一人大鬧杜府,聲勢之大,整座安山城的人都看到了。一個百年家族因他覆滅,這是事實。
如果不是因為白眉的特殊身份,他早就被舒白夜擒下,給安山城一個交代。
但礙於白眉的身份,舒白夜偏偏又拿白眉沒什麼辦法,這次叫白眉來,看似閒聊,其實也實在警告白眉,不要再在安山城裏胡鬧。
而清楚舒白夜意思的白眉,雖然沒有正面回答舒白夜的問題,但是卻明確的告訴他,我過兩天就走了,不會再在這給你惹麻煩,你就放心吧。
得到了白眉的答覆,舒白夜的眼中也浮出了一絲精明的神色:「既然是這樣,那老朽明白了。哦對了,我看那日,白巡參似乎和玉甲軍的梅少帥走的很近啊。「
不解舒白夜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白眉道:「嗯,是有些交情。」
「那我可要提醒一下白巡參,玉甲軍與赤鳳軍不對付,而赤鳳軍的主帥又是一個小心眼的女人。你與玉甲軍少帥走近,便等於得罪了赤鳳軍。若是赤鳳軍找你麻煩,白巡參可來城主府找我。
不到萬一,白巡參最好還是不要在城內動手。」
既有勸誡有又有一絲警告的話,讓白眉不禁心底苦笑,自己在這個舒白夜的眼裏,已經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暴力狂了吧。
其實也怪不得舒白夜這麼想,之前白眉不過是練氣修為,徒兒被綁,就敢大鬧安山城滅掉一個家族。此刻白眉的戰力暴漲,安山城內能夠壓住他的不過一掌之數,倘若白眉要是再鬧起來,那他這個城主就真的是要焦頭爛額了。
「舒城主放心,白某不是好事之人。只要不涉及底線,白某是不會輕易動手的。」
明確的向舒白夜做了保證,兩人彼此會心一笑……
……
「想好了嗎?」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逍遙,白眉道。
「想好了。」
驀然抬起頭來,李逍遙的一雙眼睛明亮而透徹,沒有半分的迷茫與猶豫。
「我要出去遊歷,我不想跟在師父的後面,成為一個拖油瓶。我不希望,每一次都是我遇到危險,師父來搭救我。而是有一天我可以站在師父面前,為您擋去風雨。」
嘴角揚起,白眉伸手摸了摸李逍遙的頭:「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師父尊重你的選擇。
這三枚靈石你拿着,這裏面我分別封存了一道劍符,若是碰的不可敵之人,便捏碎劍符,阻敵逃跑。
還有這些銀兩你拿着,你年歲還小,修為也不高。切記財不可外露的道理,這枚甲符你也拿着,這是梅向晨給我的,若是碰到自己不能處理的事情,可以找就近的玉甲軍幫忙。」
又將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一一囑咐給了李逍遙,白眉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看着孩子即將出遠門的父母。
忽的笑了笑,白眉深吸一口氣,指尖泛起一絲靈光點在了李逍遙的眉心:「這是青蓮寶訣練氣期的功法,你要細心修煉。這是子母蟾蜍,等你遊歷夠了,可以用它來找為師。」
將一枚銅鑄的蟾蜍遞給李逍遙,這是白眉特意去靈寶樓找的,是一種很特殊的法器,兩枚蟾蜍互有聯繫,只要往裏輸入真氣,蟾蜍的眼睛就會朝對方看去。
把白眉給的東西一一收好,李逍遙不大的身子背起包袱,朝着白眉深深鞠了一躬:「師父,保重!」
幼小的身影漸行漸遠,白眉站在原地一直注視着李逍遙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線上。
站了許久,白眉才回過神來,李逍遙離去讓白眉身邊少了一些聲音,心裏多了幾分記掛。希望你能一路平安吧……
……